平子奇作品选

呈水利时务策状

为谨敷利弊，敢献刍荛，恳祈全览采择施行事。，自古天灾流行，国家代有，当未平之洪水，帝造勋华，挽既倒之狂澜，臣惟臬禹。今水决荆堤，淹没尽楚疆千里，民同鱼鳖灾深。惟监利一隅告决告冲，纷纷未靖，议修议废，碌碌无谋。生本上庠弃物，举世庸材，前以罪违当路，不附邑绅，后虽患切剥肤，率皆箝口。奈天时益剧，人事转疲，忧患重遭，田庐复没，同室之灾既切，缨冠之救难辞。贾长沙恸哭而上书，情实专于求治，王武子齐衰以御火，势因急于持危。况生遭逢大人拯溺救焚,心惟恐后,兴利除害,政在必施。前总运漕袍鼓,无不宣之令。今临楚省巨川,有必济之功,大德庇民忧,每先形于赤子。小心为国言,无下弃于刍荛。事苟伤乎国体,虽在权势而必惩,计足利乎民生,不以贱愚而见弃。生草野憨愚，罔知忌讳,所呈水利,便宜一切浮浇时政,屡牍多篇录成一卷,有可饬行者,仰祈宪断,有堪题奏者,上达圣聪,姑怜管测蠡窥见,无高远深,望山藏海纳,补有涓埃。伏乞留中全览,采择施行,生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江陵监利水利图考记略

坦夫

且夫筹水利者，必先明水害，江之受害者，荆州。汉之受害者，郧襄安汉四府。二水总汇武昌合流人江，此其图说之载，在省郡县志可考而知者，姑不详列。生特悉心采访江汉两堤以内支河小港，以备稽查焉。荆门之水聚于江陵之长湖，即古称三海八匮之地也。长湖水出丫角庙，分为二，东流至浩口宋家场、张金河，出白鹭湖，经监利新口，又分支河，上接泽口至周正关。今淤塞五十余里，南折汇风口河，又北支至府场河，沔阳澄潭湖，汉阳之湘口，出沌口人江。此江监潜沔各属北流之支河也。丫角庙西南流人三湖，东折入新开河，出白鹭湖，人监利新开之古堤口，北过余家埠、黄歇口、陈沱口，出铁子湖，汇柳家集长河。自古堤口入长湖。东流至黄老潭、乾港河，又南折人新开之姚家河。至鸡鸣埠长河，出福田寺闸。接流入太马、大垸，出沔阳新堤闸入江。又由福田寺长河过柳家集、汇铁子湖至沙口，柴林河风口。今风口淤塞不利，又经沔阳之洪湖，一出新堤闸，一出清滩口，同入江。此江监潜沔各属东流之支路也。按今河图，潜沔二邑支流极多壅塞，惟监邑新开之姚家河至鸡鸣埠，抵福田寺闸。接流过新堤者，通流无滞。而风口之河，实为荆安各属水道总汇之处，河高面窄，其北境支河亦多淤塞，所以江监两邑之水，虽无溃决，而频年渍水之患，卒不能免也，此监邑北乡之不利也，亦各‘属之俱不利也。监邑护城太马垸堤，即古之太马长川，其院内支河为林长河，自北关外起，至朱河下百二十余里，至白螺，汛人沔阳洪湖，今此河亦多淤塞，此监利南乡之不利也。自潜沔湖泽多淤成院，而江襄二水经流失路，自福田寺闸一开，而监邑实为荆门江陵受水之渚，加之两堤溃决，则监邑人民尽在鱼鳖之乡，惟江襄两堤坚筑力防，乃可无溃决之患，支河小港，决壅疏滞，亦可消渍淹之灾。新堤两闸最为有益，但恨于开放期迟，水落江心，院内渍水高于江外一丈有余，急流太陡，闸板不能尽起，起其一二，湍流响震非常，冲坏闸石而出流。究不多宜，俟江水少退，不限月日，待内水高六七尺，即行开放。则闸可以全起，出流既多，而外流之势，亦平水无悬吊之势，闸自无冲震之患，宿水可以全消，各属粮垸，可以渴出，淤塞之河道，可以立见。各属垸堤查得久废者，不必经理，若高院现可御水之堤，虽决仍复厚筑之。按汪制府开河建闸以后，好事者早请建石闸于上乡之于来渊，虚縻帑金数万，而卒不能出水，与江陵郝穴闸同废者，地处西南之高水不能逆行故也。惟下乡白螺汛之引港，邑民屡年筹议建闸开放无成,力不能支。恳将于来渊废闸移建此处,可以济急,不须另购石料,不必重伤民力,然而事关水利动劳兴作,不可以草野,迂生挟管窥意见,妄议大功,伏祈亲临勘查,采访地方绅耆之熟悉水利者,相其地势之高下,水性之顺逆,并风口淤河一体,确实勘估,以定其章程。

题奏发帑，委任能员，协同地方官，着实办理。此又嘉庆以来，数十年再兴水利也，当亦楚北亿万姓之所祷祀以求者也，岂惟一邑赖之。

历代修防考略

坦夫

堤防壅塞失利，原非古意，读太史公河渠一书，一原有取于贾谊兴利除害之意，所以诏后世之筑凿，而享无穷之利者，赖人力以维持之也，酸枣金堤，宜防瓠子，若非人力，则自汉唐以下，不又一浑噩之世宙也哉。生常览古今之大势，唐帝洪荒九载，终告平成，，殷家都邑五迁，始庆安澜，江淮河汊，千古为灾，决排疏苗，万世同法，迄今黄河之故道，屡失，地是周原功犹禹绩。

江汉之双流未改，沱潜水涨，汉沔泽淤，然而河院一职，官卒累万，荆堤千里，绵亘虽长，总期修筑必坚，防护必力，两法之外别无善策，为国计民生之赖者，当善守其法，尤贵先得其人。近考江襄两河水利，自汉迄元，或筑或决，其大略可举，其法之节目难徵，然筑防之利，历代享之，决堤之利，晋元所独，杜元凯晋之循良也，有决壅之功，究不胜于疏凿之多。元代国祚未久，其末年纪纲政事，本不及于前代，其运会亦未能如汉唐以下得享大利，又乌能与民除此大害。徵之林元开穴口一记，想见其时之国运，已有岌匕不可终日之势，穴口既开，疏凿之功不闻，故民利亦未大兴，有明继世，自嘉靖中年，荆州太守赵公挽荆堤七百余里，三年始竣，而堤之绵亘高厚，均非前代可比，水利一职，宋元所未有者，荆郡皆有，每岁修筑之法，比于黄河之功，游修之费，派出于民。遇有溃决，动项兴修，册有鱼鳞，里有烟夫，而堤老堤长堤甲之设，实始于此。荆楚之赋，甲于天下，兴大功者，享大利，明代且然，我朝定鼎堤政实因之法益加密，康熙之初，监邑堤工里民有鱼鳞户口细册，各汛有圩头检名亩册，修费出于鱼鳞，防费出于检名，今两册皆失矣。至于民间院堤则又设立垸总头人，其修法与江堤稍异，凡各垸副埠，开窖启闭，资灌溉而救旱潦者，皆归水利官办理，两朝皆设此职，原念县令民事繁冗，江堤自八月起工，下年二月竣工，梭巡上下两乡驻工之日，食不暇餐，回署之后，席不暇暖，案牍悬搁,，征收不前，水利专司，所以分县令之劳也。乾隆初年来，道宪治荆郡，江堤之法，凡修防、保、甲、烟夫、亩、费、栽、插等事，各郡有堤者，皆宗之。监邑粮图三十三里，岁修之人名曰堤老，防护之人名曰圩头，堤老一届，例以五年，复充圩头，一岁一更，堤老按粮里佥充，每里四名，上下共一百三十二名。皆里耆殷实老成所为，儒宦例不与焉。修费派民粮，每石重则一二方，估后派土，堤老具认领单集费，八月估派，九月起工，下年正二月竣工，硪土坚筑，圩头具认，圩认搪护，头则集费，派民每亩钱三文，每役以百丈为规。水涨皆驻工所搭棚守御。搪浪之法，用乾柴每捆一二尺，围长丈余，名曰笼把，江水满堤，先下笼把，载以桩戗，龙把柴钱出于民亩，桩戗取伐堤树，水渴柴戗小利，归之圩头，官不得私，民不得取，每冬饬近，堤保甲补栽杨柳，堤上人户，共为照应，修无短少，防无疏法，所以功归实，而堤愈坚，事不烦，而民不扰也，沿堤杨柳，层次阴翳，堤面居人，踵连趾接，堤身斜坦，可杀波势，堤脚宽广，不患崩洗，寻常有缺即补，有隙必植，此筑防所以易为力也。即有一二危难处所，险不待报，官不惮劳，民尽出力，此所以数十年而不经一溃也。盖得其人以行其法也。夫水之为患，甚于盗贼，盗之患不过数十家，江水之患，-一溃淹没千里，能害亿万人，防盗贼者犹思严守以捕之，岂防水患者，不思善守以搪之乎。若坐视流波，其与开门揖盗何殊，疏凿之法，修筑之政，终古不可淹没，后之兴利者顾可不思除害之法哉。

监邑堤政历年流弊

坦夫

国初堤工，佥点里耆殷实为堤长。至乾隆嘉庆年间，粮土皆有包揽，始佥儒宦充役。嘉庆十六年，汪制府开闸以后，开除监邑低院水粮若干石，而绅书豪右，舞弊搬移，粮图混乱，故空户多，而派土有名无实，堤老垫赔之害不免，因改为董事、绅民并充，而里老殷实闻董事之役，贿嘱求免，工书之缺，竟成奇货，于是书绅一气，修防之费，俱无实济，土方岁增，而堤法尽坏，至以民院之口，与江堤溃口一例，混请帑(音躺，公款)项，否则捐修绅士之私敛民财，视为陈例，甚则于未点董事之先，绅书下乡，诱骇富民之厚赀，八九月揭晓董榜，名曰放响，乡民畏祸怀疑，密地不惜重赀贿免，董事网利不尽，始才放响。嗟乎!城中之口向一放，董事之家皆哭，则是江堤未溃之先，而董事之家产早已荡没无存矣，至今此弊未改，所以监邑之富者贫，而贫者又逃矣。居堤人户，责成自修不贿，书绅则押定搬迁，沿堤树木有砍伐而无栽补，居民自此稀少，搪枪自此无存，包修之工，铲面填洼，毁脚补身，年复一年，低矮单薄，堤之形势，陡如墙壁，虚松之土，无硪坚筑，故经雨成沟，经涨遂崩，一遇狂风悼湍;破如切瓜，其溃必矣。当完峻收验之时，官书亦明知董事潦草，圩役应搪，无奈以陋规到手，而情面殊难破除也。生按道光七年至十一年，江堤五筑三溃，院堤五筑五溃，虚靡国帑。民土富民捐赀不下四十万金，究原委，其皆由奸绅之干，包领修董事所致。十二三年，得唐主之修防，又有查道宪防监临，惕尽前弊，其善政无可疵议。及邓主用李赓廷，修筑之法概行更张，此疾恶唐主之法，不便营私故也，凡邑之政令事事改体，佥点董事贿金不足，又使董事牵扯地方殷实帮办，监邑董事旧例，一百。三十二名者，至是不下二三百名矣。董毁官绅之工，名曰官号子。今之尤有官号子，自此始也:董事之工，尤草率告完，官号之堤，.迟久不竣，以至脚底埋柴，堤身埋沙，势所难免。又为剜肉医疮之计，将近堤内之土，就近便取，毁挖以济官号之急，一经危险，土远路断。抢救措手，江水泛涨，沿乡勒民派亩，折夫抢险之际，又勒乡里烟夫，上堤自备柴枪，折夫到手。苦乐不均，所日徵之烟夫，概是穷民，所抢救之工段，多属官号。有济则书绅之居功不少，无济则乡民之抢救不力，此种弊政其何以服邑民之心。十四五年，设土局，而绅士之婪心愈炽，李赓廷以一，人而包尽数十人之领修，亦无所畏忌，具认独挂领修之名，领费则归李赓廷之手，所以包修之工，仍意偷减，以铲旧见新为修，以塞獾洞蚁穴为筑，以砍蓬蒿毁树根，为开销帐目之计，尤可笑者，开销榜帐内，有整堤光采钱若干，夫堤土物也，非胶漆所成也，光从何生?非丹殊所画也，采从何施?如此等开销之类。既已不胜枚举，实足令人喷饭。所以十六年江水不大，而朱三弓果从洞穴流穿致溃。仍控讼之多人，而法纪难施者，奸诡顶名包修，毫无沾染，坐实只在县主。故耳近年奸绅之党羽，渐引渐多，皆视命堤为儿戏，虽当临险急危，动则放外月之水，以保内堤，决上乡九工之外堤，石碑渊之内堤，面破而不及溃者，有天幸也。赤剥口之事，焉知蒙上乡九工之引水所致也。绅士之视命为儿戏，玩王法如弁毛者，直以县主为孤注也，所以下乡绅士，今日之控，知其人而不举其名，特含糊其词者，不得不为县主地耳。夫以数年额派之土方，毫无修筑之实数，加征土局之防费，悭吝不予，乡民抢险，既坐失御防之计，又不无冒险之举，此所以有今日廖六工、赤剥口之祸也。

驳废江堤议

坦夫

荆州楚南之险要，湖北之藩篱也，江堤之政最重焉，治堤之法在修筑宜坚，防护宜力。得其人虽数十年而不见一溃，不得其人;或十年而数溃。考之郡志邑乘，前事可按也。今上下江堤皆.溃，其存者亦洗刷去半，估修非二十万金不济，数年民土，较隆庆时，已浮征百倍，此时，正经费有常，派土无出，官民两困，事处万难，则皆之纷纷议废者，亦其情也，而生独不以为然，生闻疏凿之法，莫善于神禹，河渠之兴，莫详于汉志，齐桓有曲防之禁，恶其壅塞害民，战国罪白丹之徒，恶其以邻为壑，秦虽失道，建筑万里之长。汉甫中兴，大开水利之便，晋魏之朝，士大夫喜清静，丽民间事宜，即有留心水利者，多视为草野粗才鄙夷而不屑道。凡汉代兴筑之政，俱不能效法一二，以享其利，杜元凯出而救之。决雍疏塞，不得不为目前燃眉计，而天下之大利，又不久失焉，唐代复修之，水利又兴，宋代垦屯田，其利益普，元代有天下，于末年，官多不习于水利，朝廷又深恶此水害，议开古来穴口，其时故道已多淤塞，其后开决数处，卒无大利，决尽江堤，民地俱弃，而山泽之险，卒资寇盗之巢窝，府库之空，由失农桑之大计，此善处国民者之所不取也。明代大筑荆堤，我朝因其良法近二百年，而政未有改法，益加密焉。自古及今，或筑或决，虽各有便宜，然以历代之大势揆之，筑者多，而决者少，筑者享大利，决者不久失大利，失大利者，其法疏。享大利者，其人存也。汉唐宋明，享国最久，傅多循良，晋元之末，官多残政，则夫衰朝之废典，其不敢拟于圣世之良规也久矣。荆江之堤，七百余里，而监邑居其半，两代添设水利之职，实晋元所未有，所以兴水利，而防水患者至矣。今县主治监三载，始经一灾，其于江襄南北堤工，下流经水之路，与蓄水之清，古今河道有无淤塞，或高或下，宜疏宜筑，治内境外二切情形，未必周悉无遗，乃听其群议沸腾，弃废荆楚之命堤，虽在朝廷不吝以区区一监，与水争咫尺之利，独不思城门失火，池鱼畏其殃乎!监邑无江堤，下流无门户，县主以各子其民之心为心，大人能勿以唇亡齿寒之忧为忧乎!生是以知其势有不能也，且夫民者，邦之本，地乃赋之源，苟无地，何有财，苟无民，何有邑，人土财用之源绝，而天下之势，将有不可胜言者矣。况自明迄今，水利之职，几半天下，合五百年而未有所更张，乃一经灾变，欲举江堤而弃之，是举全楚水利职官尽投闲散也。生知大人之所不取也。自五月溃口后，生闻邑人之议，未周悉实情，复以僻壤穷乡，见闻又寡，自逞草野愚痴，言无忌讳，即欲献之，县主又恐不能恕其狂惑，以至未献，今实在忧戚之中，益不敢以妄议僭言，渎冒明威。但事在国计民生，罪或可原，所言未必尽为通达治体之论。虽与邑人之议多不合，而为国计民生无不同也。夫荆堤绵长,犹人一身也。当阳则首也,江陵则肩也,监邑则胸腹也，旁通潜沔,则脉络诸窍也,毛埠则足也。惟今之策,只宜导引脉胳,疏通诸窍,无为胸腹之疾则可,若欲举千里之楚疆而尽为渚,逐亿万姓之生灵而化为鱼,其谁然此议乎哉,生知大人之所必不取也,诚惶诚恐,顿首献议。

论监邑土局之弊

坦夫

先邑人之请，立土局也，为董事之赔累而起，而今领修之害，较董事为尤甚。先年赔累之害，弊在粮书，飞洒乱块，无从查核，因设立土局，照廒册，一例截券，随粮并征，其派土之多寡，亦以报上岁收之分数起，则土费赴局，免董事之自收，领费起土，免其垫，局首书役人等，各有薪水，免其陋规，土钱归局，修则给领，期于功归实用也。讵知前门拒虎，后门人狼，此窦方塞，彼窦复开，局中征收之土费，首士先扣其赢余薪水，其有大量卷票。又各自分截，而收入已用，而土费之陆续赴完者，只足以供给局内之花用，而实费之赴堤工者寡矣，领修起工竟无现钱，给予徒领空券，具认实领得钱若干，认状改为堤老申报，名为领修，所领之券，又多疲户，先年董事领单内，有大户可以收活现钱，起工今领之券，皆零星散碎，是领券不如领单也。先年土单具认即发，今发券宕至腊正，一则窥领修之智愚何等，二则试领修之伎俩何样，必使保上托保，防其持券控告，延宕挫磨，领修亦无可奈何，虽零星散碎之券，不得不受。腊正乞借无门，又难于收土，则不得不支用奸绅铺户盐米，起工既迟，催修愈急，书役于薪水之外，又有苛索，是领修之受委屈，以陷制垫赔，更甚于董事也。领修本由公举，今有任状费，又有保人保护费，知非由举也，皆奸绅以私报也。与奸绅有瓜葛之戚者不举，明达材干者不举，料其不能行贿又畏其所控也，所举者，皆谨愿愚懦，料其必来行贿，知其不能为讼也。堤段易工平价，难工有抬工，遇此愚懦领修，无不斗弄，略有一二识者，首士早为收服，故堤之易工，遇强有者，添增土方矣，本属难工，遇愚弱者，减少土方矣。是非以堤工之难易，分高低之土价，直视领修之强弱，以上下其手耳，是局首之估派，私行增减，不如董事之土有定额也。城市无赖，充为局中土贩子。出本垫完，截券下乡，名曰结完，五七成群，骚扰乡愚，勒完数倍土价，疲户悬搁之土，亦交土贩下乡，挨亲捉拿，株累伯叔赔完，乡民一逢岁收，苦于纷扰已极矣。设局之初，犹有一二诚正之士，挂名在局，近年皆奸绅为荐举，虽有善良者，亦同流合污矣。计土局一岁花用，有木归实用之钱，皆以万计，如局首领修之薪水，书役之饭食纸笔扣留，领修私供书役之陋规。此项不敢明取，扣为堤上雨淋沟土见之存留，夫头保户兜子费，领修之认保费，历年上案讼件，出此土费;首士之跟随人工舆马往来，出此土费;接交五巡官员，馈送节礼，出此土费;邑绅之包粮，半完而半折人情者，此土费;粮书之包粮半完而半折人情者，此±费;差役之奔走，刍奉求赏赐者，此土费;强绅悍族，清算底帐，私地供给，以灭其口者，此土费。即今日之告废请帑，奔走于各宪者，亦无非此土费也。所以堤工之偷减草率，有无硪土，首士亦不敢责之领修也。以前预征之土，今皆归之乌有矣。历年在局扣留积聚宾兴之费，今皆付之虚无，加派赴局之搪土，今皆归于无何有之乡矣，移新盖旧，折长补短，虽石粮增至千方之多，枯尽穷民之血，吸尽穷民之髓，而亦不足以弥盖土局之亏缺矣。乃改领修为堤老，使不得借领以为名，改窑坼裁革之私局为公局，改裁革之局首曰督工，佥报绅士之圩役曰搪护。佥报四乡之催完曰土户。土户行贿号差，领修行贿督工，搪护行贿局首，夫头行贿书役，是皆设局之初，未有之名色也。贿赂公行，纷更滋扰，在局之士，以有事为荣，在乡之民，其何以堪，土局之弊，可胜言哉。生按监邑自道光七年至十一年，江襄两堤，屡筑屡溃者，变尽以前修防之法故也。中间十二三年,得唐主一振其废坠,得其人,又善其法也。十四五年局成,至于今裁,五年江堤两溃,盖五变其法云。

清粮图条议

坦夫

监邑历年堤政之弊，愈积愈深者，其原在于粮图之失实，欲清粮图议者，以为大难，不知所难在于得其人耳。得其人以行其法，夫亦何难之有哉。生谨陈其式子左，夫清丈之法，仍以坚筑江襄两堤，加意防护，使毋溃决，然后疏其各属院内之支河小港，淤塞者凿之。壅障者决之。留为可清者之地，秋冬水涸，委勘各垸情形，相其地之高下，分为上中下三等，以定则例，军民田产，各以其正额之所存者为限。用人之法，则水利与四巡，均宜任以英伟有才千学识兼知水利者，分为五路，巡员分其任，水利董其事，县令总其成，则官无冗员之费，功成提补升用，以示奖劝。土局裁归水利官专管，修防之费随秋并徵，四巡分催完纳，各汛仍造检名圩头细册，以为防护张本。四乡土民中能干者，县令与学师共考其学问才识，如胡安定先生之分秀才，以学问治事等科者同法，豪右奸绅，概不准用，有能其事而速成者，取之为优等，有忠直无私者亦如之，有不能者，勿使幸进，有滋弊者，黜之以示惩。十里一保，举一知根，五里一甲，举善弓正，则欺陷之弊息，而算写丈量有人，先造出鱼鳞册式，除出庐墓间田，大垸举工知例以十名，中院例以五名，小院一、二名,十里置二会所，工知保甲绅耆同一会所，先按其院势高低，田在何等，相其起丈界限，合则注册，不合则改正，巡员督理绅耆工知勤慎办事，随丈随著册式随报，以考计其功程，县令责成巡员水利，巡员水利责成各院绅耆工知保甲，月旦以时，加其奖赏。其饭食薪水则派之，现丈之亩，亦以三等取收应用，有无粮而多田者，倍其亩费，丈后准其按亩升赋管业，有隐匿者，令优等忠直之士，与邑工正互勘对查，有不合者，饬巡员官责之。听其隐匿者罚之。上等高田之丈，以一岁计成。中等以二岁计成，三等以三岁计成，则上则之产，可无匿赋，中下之产，可无完粮。草册既成，造成印册，每院编成三等，以定正赋，编成官号次第，除江洲淤麦银外，仍以三十三里原额粮数派赋。由贴券票，俱载以院名字号，三等额式。豪户田多粮寡者，升其赋。贫户粮多田寡者，减其赋。则乡民买卖摧收，则问粮书兼及工知，大院举总二人，头人十名，中小垸总一人，头人五名。出售田产，仍凭工知，毋许包亩抬粮，有不公之公知草之，工知例以五年一佥。保甲亦如之。民间买卖不明者，责之工知。垸堤沟港不利而不及理者，责之头总。强绅悍族有不服约束者，鸣之巡司县令。未丈之先，吊其邑之三十三里实徵廒册，存之司库，以杜豪右奸绅猾吏更改。粮票希图田亩册成，四乡各垸存留印册一本，以备查考。功成纪其事于邑乘，则夫田赋既定，贫富相均，士民各安于本业，衣食渐足于农桑，礼义将起于富厚，风俗自归于淳美。由此其举也，堤工之政，按粮估派，修筑按亩集费，守防里有鳞册，亩有烟夫，则不以无据之浮派，累及贫民，熙隆之政，可复见如今，且犹有纷更滋扰以起莫测之患也哉，伏祈明鉴，深加裁度，题奏施行。

正习俗

坦夫

生闻求治安者，必遵良法，欲民淳者，必厚风俗。遵法莫如任贤才，厚俗莫如正土习，惟主持风化者，有以得其劝惩之方，鼓其气节，而养其廉耻，使人人争自濯磨，以求及于君子之行，而耻不为小人之恶，则世之治安，俗之敦厚，未有不由政教而来者也，生常观邑政之屡变，风俗之浸衰，士习之败坏，又非一日积也，隆庆之间，俗犹近古，年多丰登，凡邑之政，百废俱兴，民知亲长之义，士鲜苟且之行。嘉庆之末，饯漕包揽，犹视为私事，堤工包揽，尚称为代办，道光以来，堤政之柄，尽归邑绅，十四五年，设立土局，乡绅豪右专柄，一切民事惟土局绅士是依，书役又揽权鬲法，在县主岂尽不知?特亦不问，此其弊有二，事繁而官不勤，故权委于胥役。事难而心无主，故权又委于绅士，欲除其弊，莫如省事而厉精。省事莫如任贤。厉精莫如勤政。夫以繁难之地，经数年而限制数官，执政者概以为士民之刁抗过矣。夫唐虞三代之世，尚有凶人，互乡胜母之村，讵无良善，林制府云:凡今在局之人，善者不来，来者必不善，斯言信然。生见近年荐举管局之士，其始亦不愿为，其后乐而为之。诚有所利而为之也。夫见利思义，临财毋苟得者，士之中亦复有几?彼其在乡，随俗安常，粗衣淡食，相忘于势利，及一进土局，则改易寻常。又与县主常常接见，分庭抗礼，心亦爱之，又可挟势以骄，其乡愚，久之而安此行止，焉得不与贪墨无耻者，同流合污哉，所以乡邑之士，奔走公庭，趋奉局首，习以为常，恬不知怪，盖此辈多属庸碌，踞此要津，虽酒色博奕，皆能纵其所欲。而堤政之善与不善，则不问，既无先事预防之识，复不知有民生国计之赖。以安望有干济为难之术，一旦事有缓急，县主欲求一诚正之士，而相与计议，了不可得，以为邑无人焉。岂果无人乎，其洁身之士，已早遁世远俗，避之惟恐不速。是故藏美玉者，不得炫于市，抱明珠者，必不投于暗也。生观邑中之士，守分者，常多彼其姓名，尚不欲见闻于有司，而无一事入于公门，此其自爱者也，岂若外干者，以出人公门为乡党之荣乎?至于外干而又有可不得者，则虽卑污苟贱之行，豢盗囤窝之事，无所不为习之大坏，至于此极者何也，教化不及而号令不行也，其小者危害乡里，败常乱俗，经乡民之控发，则邀戚友之和息，以求苟免于一时，其大者武断把持，屡用屡覆，败国殄民，官司岂尽不知，而不思并加之以法，乃欲从而尤之，而已见之于前也，卒然而绝之。又恐阴为祸于后也，即有计其私而攻之，又不得不从而原之。尤畏其有所诋持也。士之养成其大奸者，有由来也，生谓今日监邑之大患，有绅士之奸馋，有盘踞之盗贼，有煽惑愚民之邪教。不徒江堤之溃口而已，除奸绅莫如先除私局之利薮。无奸绅则盗贼无所倚以藏其身，而邪教不敢近正士而煽惑愚民，无私局则绅士不敢专其邑柄，则剥民者去矣。剥民者去，而盗贼犹有盘踞市镇者乎。则害民者去矣，盗贼不容，邪教亦将远遁而四散。受其惑者破其教，而使之改邪而归于正，则惑民者去矣。剥民害民惑民者去，则上之所引重者，非其诚正，即其忠直，诚正忠直之士，遍于乡邑。犹有不能慎堤防，以共卫斯民者乎，卫民者多，而剥民害民惑民者悉除，民心有不安者哉!民心安则士。习可以正，士习正，则风俗可以厚。从此为治，虽天下无难训之俗矣，又何有于一邑，生以为今日风俗之宜变。法令之所宜施，行弊政之所当革除，皆足以厚民生而正民心者。其略又有六焉，为之别录(见后文)。夫操磨世厉俗之权者，欲使民日迁善远罪，有以至于一道同风之盛。则必先于士类，善其教化，考其文章，以观其德行，而优劣之，劝惩之，使是非之理必明，好恶之情必正。斯刑赏之用必当，刑赏之用当，而后人心服，亦无不自爱其廉耻，而不敢为非，虽有不肖之徒，其贪污之性，久而悉化，将亦痛悔生平之所为，有抱惭无地者矣。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岂虚语哉!其告鲁哀公也。亦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又曰: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其反覆推论之意，莫非欲为治者，慎其举错之功，伸其劝惩之方，以为土类之观感。劝惩之方伸，斯是非之理明，好恶之情正，而刑赏之用必当矣，犹有不肖之士，败常乱俗以干有司之法令者哉。

监邑岁修土方历年增派记略

坦夫

监邑土方分上下两乡派估，上粮十四里，堤少月挽，故派土轻，下粮十九里，堤多月挽，故派土重。共上下粮图三十三里，每岁游修之土，视月挽之有无为增减，下乡堤工，边江多崩洗内移。嘉庆以来，岁多月挽，而土渐增，上乡无月挽者亦渐增。查乾隆初年，岁修之土，石粮所派不满一方，季年增至一二方，嘉庆初年，增至二三方，二十年以后，上粮增至七方，有月挽也，下粮倍之。道光初年，上粮五月挽，增至十余方，下粮增至二十余方。十四年，设土局，议定合下年补修之土，一齐派出，始派上粮四十方，下粮五十方，预备接届领修就用，及至明年所预征土费，乾没无存，所派又加之。十七年陡增，派上粮七十方，下粮一百二十方，十八年估修补浪坎。上派六十方，下派七十方，以一邑粮数计之，应征十万串有零之土费。以一邑堤工计之，通身不过修补浪坎耳，设上下皆有月挽，当作何如派乎。夫今世士君子，平日所习，大抵皆在文词，以书生之业，而忽寄以民社之司，其阅历或未深试用，或未久骤理繁琐难，即有材干过人，岂能遽耳周悉于一邑风土人情，政事利弊之所由，其所与造膝咨访者，不过奸胥贱系隶而已，岂能识其体，要能保无朦蔽乎!况荆堤一节，其修防大纲，前有良法可守，至于估派则极无定章，在先自明其大体，随以讨究其节目，如工段之难易，取土之远近，有卷沙车水，有淤泥船工，土则有正土、倍土、井土、抬土、变土之不一，名其浮估滥派滋弊，正在于此，此细微未节，虽在闭户穷经，近堤而居之土，尤多不晓，奸绅猾吏，生长斯土，久习利弊。一闻新官勘堤估土，正从微末处，以窥县主之才识何如，及接见之初，无不谄谀逢迎，以邀县主之宠用为荣。询及堤工则应声如口向，即以其言为可信，其人为可用，听其主持一切，以至失脚，不思其所主持者，于政体有无违碍例议。又不究其人之品行学问，爱其殷勤尽款，可以近身，又略有小信小忠取信，平日足以悦心而代劳。及政柄下移，而书绅一气用事，所欲瞒过者止在县主一人，即有一二正士，从旁剔破，县主之心已在将信将疑，究之先人之言，不能打夺，而奸绅闻其攻短，书役早已通信，辄以阻挠大工巨题，排骇儒生，而终不敢言，而亦多不肯言，所以接年堤政之坏，动则讼累陷官。由于绅士接见之禁不严，而听言用人之际不免无失，上司卒不得其原委以治之。概以为邑民之刁抗，政事之难治过矣。按国初土不满一方，嘉庆不满十方，今派至一百一十方有零，民力其何以堪。今溃决之患，人事之失，岂天意乎，此后岁修之土加增，胡底愿为治者，一为民生熟计焉。

论李赓廷宜加处置状

生秉性刚褊，势不自量，痛恨李赓廷，朋比为奸，贻害堤政，祸及生民，一误再误，事已彰明而法竟漏网，既已不晓事体，又不自知退避，无耻极矣。生见李赓延又在打干采买米粮，准备明年土夫，则是一邑，深遭溃口之大害，赓廷一人独享溃口之大利也，今日官民非常之灾异，转为赓廷意外之吉祥也。此件重大要工，若再落其掌握，则明年堤工不卜而可知其必溃。生若不知，生不敢言，生既知之，又不敢不言，生若以残喘之馀生，欲与群小絮较短长曲直，以求其一伸，则是意起于私，而实为明公大人之所弃恶也。生以为姑息容一凶人，以贻亿万人之祸，何如执法除一凶人，以造亿万人之福为愈乎。彼赓廷之为害于监邑也，已非一朝，其贻祸于堤工也，亦非一次。十六年朱三工之溃，士民之控者，三十余人，卒亦无如何者，彼固巧于逃法，而诡于藏身也。所以然者，赓廷于一切公事，皆冒名顶替，置身局外，事有不利，犹之行船遭风，彼早登岸，而覆溺之患不与焉。前唐主知其奸，黜抑不用，后灸缘邓主，得岳继光之先容，赓廷在上乡，士民畏如虎狼，邓主信用，又为虎狼而付之翼。今复夤缘县主，故人皆莫敢撄，其负隅之威，其先告赓廷者，皆罗织锻炼无遗。乡民见其倚势作威，无复敢言，言者无不得祸、窑圻裁革之局，抗法私设，上年荐刘遵和管，今年荐胡玉昆管，此辈皆赓廷之羽冀，此局乃赓廷之房屋，实乃赓廷之钱铺。征收之土费，任意挪移，则赓廷之子孙，将来长守此局，得安享无事之利。公事暗地把持，何必出名再作当风抵浪之身。因又荐其心腹胡光治于邑之总局，彼此照应私局，下乡绅士不得而知，私局现钱不给领修，尽予空券，堤工催急，则不得不支用赓廷盐米货物，虽抬价短量小称，亦所不辞。所以上乡领修支用赓廷盐米者，十居八九一网利尽。去今两年，赓廷明不管局，而上乡公事，县主无一小委托办理。赓廷知县主任用意坚，每于县主驻工回署，无时无事不加意弥缝张罗，以坚信用之志。本年上乡加派重土，称民乐输，概是假名呈词，即原估堤土，也只有填补浪坎，并无加高培厚。虽由县主详情，实出赓廷一人私见，总计本年上乡领修土费，不过一万五千余串，所加派实征四万串有零。赓廷亦明知其太浮，难以弥盖，故尔自创新法，采买木板簟席。以为搪护开销帐，本此张罗地方耳目，亦弥缝县主之意也。.及险用簟席防护，入水即浮，硬性木板，又不能受载椿枪，以悍湍与硬木相撞，堤面破如切瓜，所买办搪柴，又极细烂，并不堆积沿堤，预争随急应用，限运夫皆到私局搬运。夫以危险在旦夕之堤工，从十里外搬运烂细之柴料，且能济此急乎。即能运到埠头，而时势已失，柴已成灰，乡民既苦搬运遥远，又无桩枪，所以淡心撒手，此皆赓廷以乡痞狡狯之私，智造作变法害政，不便民情，深为可恨，前五月内江水满涨，县主驻工下乡，方恃上乡有赓廷可靠，及乡民抢险，望县主临工发给柴枪，竟百无一有，及问赓廷，推委不当管局，赓廷觉得危险已急，势在必溃，此项防费。明明不予乡民殊难，辞说欲倾囊尽与，实难割爱，此重利付之泥沙，聊以虚词应酬，计制阴险，使乡民几昼夜而举手无措，寻私局首士，要搪费不发，要桩枪不发，要柴草不发，一乡仓惶报险矣，县主临工，而廖六工已溃矣，赓廷见大事已失，有未经开销之土费，留之则成赃款。又畏乡民乘灾窃发，不得不瞒过县主，与胡玉昆胡光治对弄瓜分。其所得皆不赀。窑圻抵程集之路，不过十里，两胡归家，船钱八百文，业已不轻，受载后，勒增至二千八百文，苟非满载，而归船工敢勒此二人之重利耶。更可疑者，堤市本系木料码头，赓廷不于先时就近买办搪枪，乃于五月二十八日,就观音寺极远地方买办枪木，此意一则招摇地方耳目，一则使近地人不得查究用钱之多寡耳，溃后，县主传胡玉昆甚急，赓廷使其暂避匿，以顺县主之甚怒，密地使人进城讨探县主消息，窥县主待胡玉昆之浅深，以为进退之阶，种种诡谲计策，孰有出于赓廷者哉乙原其出身卑污苟贱，武断把持沮善党邪，累贫暴寡，阴蓄险恶。残辱士林，毁裂旧章，害政误工，毁灭先贤，善绩假呈，陷官胁吏，罪多恶极，孰有过于赓廷者哉。乃举贡生监控告之人，已尽究之，公事一切尚邀县主之宠任，状纸充楝，竟忘府宪戒饬殊恩，屡次溃口，监临又邀荣借榻为馆主，若非因缘幸会凑合而成，何得恣意妄为，以至于今，查李赓廷道光十二年以前，并无多田，亦无货店，今家资暴发累万，非得私局公赀滚利，声势逼人，残骇乡民，何以致富如此之易。生今处忧服患，遭江水，亦知攻讦奸谗，危身触祸，如以卵累石，势无完理，然此目前国计民生，事难患切，不得不直陈利弊，冀庆安澜，伏惟大人忧国忧民之心，无时无地不在，犀照有必穷之奸，狡兔无可藏之窟，故尔敢于冒死攻谗，渎犯明威，伏愿留中尽览情节，处以机密，恳提检赓廷十六年被控饬发荆府案卷，与举人罗庆懋等之案，合查对阅，必得实情确据，重加处置，国民幸甚，生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续禀

道光十九年十月二十一日，荆州监利县监生平德魁，敬禀者，生以谬见条呈水利时务，于本月初九日迎至江陵长湖，恭呈图，大人舟次已蒙收览。初十日，大人进荆州府城，生又随候辕门外，两日，闻内信，深蒙全览赏识。十二日，大人亲勘万城堤工，本县父母带押生回，沿途到县共讯五次，其待生浅深之心，不敢殚述，'但生所呈九条，其实只有利弊两字，非与控讼以求伸情者可比。至于生之前被褫革，前词注明，亦系弹指堤弊起见，今自进荆以来，赏鉴之后，情虽上达，而身犹禁隔，不知大人如何批发施行。生今留班房重地，身实无由得见宪天，本县父母又有差票到退月日，传生族人，不解何故。方今楚之士民皆颂大人精明谦俭，下情毕达，故生之弹指堤弊。譬如卞和之玉，虽刖足而犹献，生身孤危，如鱼在网，惶恐无地。而堤工章程未出，监邑士民皆闻抚恤之项。蒙题奏以工代赈，诚为不世之善政，各属灾民，其深感大人之厚德，而布我皇上之殊恩者，亦奚啻望大旱之雨，而仰三冬之日也哉。夫自古非常之变，必有非常之人以治之，乃能为苍生托命，然以圣上明举，全楚而托之大人，则两湖政事，凡有可兴之利，有可除之弊，在大人举而措之无难也，而何有于一邑。生处势危，又无党羽，明知言弊太过，有碍父母。故亦不敢求其有必伸之理，惟期剔弊，以扶命堤于将来耳。为此托人抱禀，恳提亲讥，甘就斧钺，生不胜惶恐待命之至。督部堂周大人名天爵，原评，利弊清晰，明通博大。最后，总督部堂周批:仰监利县劳将监生平德魁火速开释，令其来省，自行投到，并严拿李赓廷等，解辕讥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