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文史大家平步青
裘士雄
平步青(1832--1895),字景孙,号棟山樵、霞偶、常庸等。清末文史专家、学者。他幼承家学,既聪颖好学,又备受父母、严师督教,学业大进。咸丰五年中举,同治元年赐进士出身,历任翰林院编修、侍读、江西粮道并署布政使等官职。同治十一年,平步青弃官归里,专治学术,校辑群书,埋头著述,“于群书为文脱字、援引乖舛,辄刺取他籍,刊误纠谬”,尤重乡邦文献,考源溯流,至为翔实。其一生著述甚丰,有《香雪崦丛书》、《群书斠识》等,数《霞外捃屑》最为世人称颂。
一
平步青清道光十二年(1832)诞生于浙江省绍兴府山阴县安昌平家溇一个书香门第。他又自号“霞外”,著书名“香雪崦”,关于它们的由来,平步青通过“记梦”、托梦,有所“记实”:
道光戊申、己酉间(1848--1849),辄梦至棟山之南,村名“香雪崦”,园名“葛园”,殆取洨长“枝枝相对,叶叶相当”语也。园中丽人十数,似习熟者,而忘其名,不敢遽呼之,而诸美人辄呼余为“霞外”,初意以门外汉相戏谑也已。沿溪行至一高峰下,壁立千仞,摩崖刻“浣霞”二字,大几赢丈,始悟予本亦园中人,不知以何事沦谪崦外,为诸丽姝调侃。谪仙《游泰山》诗:“玉女四五人,飘飘下九垓。含笑引素手,遗我流霞杯。稽手再拜之,自魏非仙才。”余亦犹是,特未稽首耳,醒而异之。后屡梦,欲叩丽人,而梦中贪玩,遂终身为霞外人矣。
后来,平步青命其夫人莫氏为“浣霞”,自编杂著巨编为《霞外捃屑》,自编丛书为《香雪崦丛书》,自号棟山樵、霞偶,又编《䓪园丛书》,皆得名于他少年时代夜梦及其若干少女的戏谑之言,然平步青“秉性纯挚”,十分认真,用它这一门外汉的谑语作为自己的号和书名,足见他的谦虚与谨慎。难能可贵的是,我们从这里也可以看到平步青从小就具备这种高尚的美德和精神。
众所周知,文化的传承、积累与发展,人才的培养、成长与造就,往往离不开家庭、家族的影响。平步青出身书香门第,幼承家学。他既聪颖好学,又备受父母、严师督教。绍兴有一句俗谚:“逢单入塾,遇闰合材”,认为选择稚童单岁入学的话,必定会读书,将来也必定会做官。平氏也未能免俗,平步青5岁那年,就被送进苔岑书屋、吟花书屋等私塾,从朱潮、茹蕊、陈鸿逵等宿儒读书。在私塾,自然有塾师的严格管教,毋庸赘述。在家里,其父平元芳也有一套别出心裁的教育方法。他亲手交给平步青一本簿册,并带着命令、训诫的口吻布置作业道:“你要把塾师每天教授、诵读的内容,你每天的行为举止,都记录下来,并要做到实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有点滴的遗漏或隐瞒,也不允许有丝毫的夸大、缩小或其他的文字修饰和不实之词!”平步青虽年尚幼小,但已十分懂事、孝顺,他跪在地上接受了父命。从此,每天晚上,平步青循例向父亲请安后,就毕恭毕敬地递上日记簿。其父拿过日记,总要从头到尾仔细地翻阅一番,“见业勤进,则有喜色”,夸奖一番,有时也用毛笔醮舔了红墨水在《日记》上连画几个圆圈圈(俗称“红鸭蛋”),以示嘉勉、鼓励,还称赞他哪些地方写得好,它好在什么地方。如果他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说明他发觉了谬误或不妥之处。对于这种他不满意的地方,“则谯呵之,不少恕”,态度声色俱厉。同时,也会帮平步青分析:哪些地方写得不对?它不对在什么地方?应该怎样写才是?这样的督教一直坚持到其父于清道光三十年(1850)病逝为止。也就是说,平步青的整个童少年时代都接受了这种近乎苛刻的家庭教育。平元芳病逝后,平步青遂进莫家药店当学徒,日为徒而夜苦读。莫元遴见其勤奋好学,有意培养,并以女妻之。平时,其生母滕氏十分钟爱聪明伶俐的宝贝儿子,也非常关心他的学业。她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知书达理,也懂得在那个科举取仕的年代里,读书--应试--取仕,这是一条大凡读书人应该走的正路。自从平步青的父亲去世后,滕氏既当慈母,又当严父,对他的督教亦甚严,也应验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老话。平步青好像从小就能深深地理解父母亲的良苦用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常常扪心自问和策励自己:我究竟是不是在好好读书?如果不好好地读书,是“上负先人之教”,就会成为平氏的不肖子孙。在双亲的严格要求和教育下,平步青自幼养成勤奋、认真读书的良好习惯。显然,这对于他后来勤学、博学和严谨治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父母亲的教诲、训诫,确实使平步青终生受用。直到晚年,他仍念念不忘“两老人在时检束之恩”。平步青在《两负堂日记》中深情回忆了这段亲身经历,抒发了刻骨铭心的切身感受。对于父母亲、塾师这种超越童少年常情常理的教学方法,在被教育者一方来说大概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们表现不自觉、不配合,往往采用逃避等不同方式加以抵制、抗争,或将师长的教训当作耳边风,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结果是师长恨铁不成钢,教育目的和收效甚微:另一种是他们表现听话、自觉,根据师长安排的生活道路走得比较顺当,他们虽然失却了许多童少年时代的自由和乐趣,但是少年老成,成人后要么当官,要么成了学问家。这是师长们的期盼,也是最让他们感到欣慰和告慰先人的事。平步青无疑是属于后者中的一个姣姣者,是官吏和学者兼而有之的成功人士。
二
应该说,平步青的仕途是坦荡的。他早年考取秀才,清咸丰乙卯五年(1855),浙江举行乡试,平步青年仅23岁,就顺利地考中举人,完成了从“相公”到“老爷”的飞跃。同治壬戌元年(1862),他赴京参加会试,又荣获二甲八名进士,“赐进士出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平氏台门的仪门、厅堂陆续挂上了“文魁”、“翰林”等匾额,大光平氏门楣,也赢得了越中父母官和乡亲父老的啧啧赞扬声。在京做官的同乡挚友李慈铭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说:“闻景孙保上书房行走,由倭相国(仁)密荐也。山阴自童梅岡少宰后六十余年,无直两书房者,景孙布衣通籍,三年间得之,深可喜也。”同坐师相国倭仁以平步青品学兼优,荐入上书房,侍同治皇帝读书三年,师生感情颇深,深受帝宠,所赏亦多,其中一只火熜(御寒用脚炉、手炉)是用整块铜雕制的,岳母杨太君常于儿孙前夸耀。同治六年(1867)二月,平步青“京察一等,引见记名,以道员用,五月十五日补授江西粮道,十月十五日接印视事,十一年正月奉委署按察使印务,二月初五日接印任事”。江西历来是产粮大省,江西粮道显系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美差肥缺,而平步青为官清正,对于官场的腐败成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越来越感到深恶痛疾,故“出登仕版,未逾六载,即弃官归里,优游岁月,均为读书”、治学之时。当地龙虎山有一名叫张天晟的所谓天师,所为多不法,民畏之而不敢言。平步青特作《天师考》,历叙天师之由来,龙虎山之沿革,欲“辟左道以正人心”,他斥其“以鬼道惑众”,“斥责符箓”,断言“今世天师,无此法力”。
在那个封建社会,不去中饱私囊、光靠朝廷俸禄是仅仅能养家糊口的。平步青操守官德,不愿鱼肉百姓,有限的经济收入与嗜书如命的习惯形成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咋办?他除了省吃俭用,购置必备的图书之外,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借书、抄书。李慈铭说:“景孙言生平不能买书,而所至辄有书可借,亦是幸事。主讲宿迁时,有王氏藏国朝人文集甚富,得尽阅之,尤为奇富。”据当代文史学家谢国桢介绍,江苏宿迁有王氏池北书库,藏书甚丰,历史也甚为悠久,直到抗日战争初期,兵荒马乱,王氏忙于逃难;藏书损失惨重,流散于北京、天津等地。据他考证,平步青在宿迁云龙书院主讲期间,到王氏家中博览群书,大有长进,平氏喜治明清两朝掌故,就是在此地此时开始的。平步青自言一生“寡嗜好”,“惟好读书”。“园林声气之乐,饮馔服御之娱,与夫金石图书、泉磁珠玉、琴弈博塞、花鸟禽鱼,可以快耳目怿心意者,一无所解。”平氏藏书二万余卷,并不是空挂一个藏书家的虚衔,而是读书,用书,写书。他读书十分勤奋,“日夜读之”。其读书的最大特点是考订,凡“群书访文脱字、援引乖舛”之处,平步青总要“刺取他籍”,或调查研究,一一加以“刊误纠谬”。这样的读书法古今中外为数寥寥无几,这样的边读书边考订,几年时间也读不完一本书。他的读书到了痴迷的地步,炎夏酷暑,汗流浃背,寒冬腊月,手脚冻僵,还有蚊子叮咬等等,均“不以为病”。平步青颇有钻牛角尖的精神,在常人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得不偿失的事。久而久之,妻子莫浣霞也看不过去,一次,面带笑容开导他:“您这样的读书实在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你既然嗜书如命,又有学问,为什么不自己著书立说呢?”妻子是很贤慧的,又很支持平步青读书、治学,她的这番话语也有一定的道理。即使在当今,仍然有许多做学问的人是瞧不起资料及其考订工作的。然而,平步青对贤妻笑了一笑,并没有作正面回答。其实,他已认定了自己的读书、治学方向是正确的,考订工作最能体现严谨的治学态度,“刊误纠谬”是对广大读者负责,是对后人和作者负责,也是对历史和事实负责。在一些人看来,这是傻瓜做的呆事,而世界正是由傻子和聪明人组成的,为了祖国的文史事业,平步青甘愿当傻瓜。同时,我们也要看到事情的另一面,清代的文字狱是相当厉害的,有许多学者、作家不敢著书立说,就转向考据学,从这一角度讲,平步青认清这种情势,也是聪明之举。不过,夫人莫浣霞“空费时力,胡不自著书,而耘人田为”一语,使平步青从乾嘉之考据、校勘学中走了出来,而迈入“经世致学”的治学门径,给后人留下了大量著述。
平步青在数十年人生旅途中,手不释卷,博览群书,手抄无间,但他“藏之箱笥,不轻示人”。其门人杨越有幸看过平氏著作,曾少量刻印,但亦“藏诸里门,未能大行于世”,而记述其生平事迹者更少,仅见于《安越堂外集》卷七的《棟山樵传》和《樵隐昔呓》的附录《棟山先生回籍履历稿》,且记载甚为简略。平步青在自撰《棟山樵传》中云:
樵拙于书,其所斟识,蛛丝蚊足,密缀行间,羼厕涂Z。岁久丹黄黠昧,波磔漫漶,瞠不自省,无辨识传录者。为文孤行己意,人更鲜知之,故所作以考辨疏证为多。自谓貌寝,经年不窥镜,偶取视则扑之。不喜见贵要富人,间有物色者,辄逊辞婉转却之。触忤腾谤不之辨,其欲中以奇祸,亦不之慑。尤不惯与名士游,人益憎之,交以寡,惟江上蹇叟、荔墙蹇士二人。
上述引文可见平氏一生行事,不愿结交权贵,秉笔直书,也不怕得罪人,这是他的个性使然,也是一个正直、严谨的治学者难能可贵的精神和态度。平步青一生致力于治学,交游甚少,视为挚友者仅夏燮、汪曰桢和李慈铭数人而已,这也许是这位文史家知名度不高、他的学术成就流传面不广,其人其事不大为人们所了解的重要原因之一。平步青虽一度出仕,但主要还是治学,他的个性不事张扬,又没有为主流社会所接纳,得不到权势者的支持,平步青和他的学术成就险些逐渐被历史尘埃所湮没。难怪谢国桢在1942年8月28日就感叹:“余昔读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始知有平步青其人,每叹其学术之淹博,而未能详其行事。”其时,谢国桢任职于北平图书馆,正治清代学术,搜辑清代学者的传记、著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禹域丛书》中看到了平氏所写的《国朝文橄·题辞》,“极讶其所见之博洽”。后来,谢国桢又在琉璃厂书肆发现《霞外捃屑》等平氏著作,即“尽数日之力读之”,所记“遗事?闻”,开启了他的心智。他认为平氏“凡有关于书林掌故者,既别而出之,爰有搜辑景孙撰作、考其生平之意”。笔者以为,研究平步青及其学术成就的第一人非谢氏莫属。
1941年4月,绍兴陷于敌手,平步青故家典籍,散失殆尽,谢国桢就是在北京琉璃厂书肆发现平氏《香雪崦丛书》、《两负堂日记》和《棟山日记》的。试想,要不是谢国桢的发现、收集、整理和研究,平步青及其学术成果无异于付之一炬、烟消云散了。谢氏有幸看到过平步青亲撰之著述目录,“其未刊者尚繁,而已刊者卷目种类,亦间与手写著述目有所不同;且已刊之书,尚未流传者,又不知凡几矣。”根据谢国桢多年潜心研究,平步青著述有18种:
1.《读经拾瀋》一卷(《香雪崦丛书》铅印本) 平步青治学以博辨见长,所以他读经、说经,也是广采众说,别立新义。以“檀弓一书”为例,我们不能望文生义,它不是姓檀名弓者所撰著的书。《礼记》篇名,“大半取诸篇首”,此篇第二句“檀弓免焉”,即以为名。平氏在解释“今兹”两字的意义时,采《尔雅》释诂:“兹此也。”又引用《吕氏春秋》:“今兹今此,来兹来此耳。”来兹,泛指将来,来年专指明年,所以《孟子》有“以待来年”一语,而不说“以待来兹”,是有明显区别的,平步青的此种分析、辨义甚为得当。又如《五秉说》中,平氏考证秉斛之量,也是极为详尽、正确。但是,该卷所载《荀子斠语》、《<吕氏春秋>斠语》、《<三国志>裴氏元文》诸条,说的不全是“经之文”,不知平步青出于何种考虑?
2.《读史拾瀋》二卷(《香雪崦丛书》铅印本)该书是平步青的读史札记,不分朝代。如他辨正唐代骆宾王所作《代李敬业(即徐敬业)传天下文》(后人改题作《讨武曌檄》),“唐文粹首句作伪周武氏之误”。他考证了《旧唐书》、《新唐书》、《涑水通鉴》等书,“疏武后年月大事,以释后人之疑。”经平步青考证,唐代确有李朝隐、李尚隐、李商隐三个人,前两者系朝中权贵,李商隐为人们熟知的大诗人,但后世传述,往往误为一人。他提醒后人切勿将他们混为一谈,合三而一。《汉书》(颜注)叙、例引注《汉书》凡23处,平步青认真考订《前汉书》、《后汉书》之“脱文为字”加以一一补正。
3.《樵隐昔呓》二十卷(《香雪崦丛书》刊本) 这部书的体例,是平步青仿效文史大家全祖望的《鲒埼亭集》,所编选的文章以考证史乘为主,惜失记撰著年月(平氏《著述目》则均为记出)。根据与平氏亲撰的《著述目》比较,该书漏编了《夏嗛父小传》、《汪荔墙别传》等篇。而该书卷二十有《记事》,但为《著述目》所无。书中的《国朝文橄·题辞》又编印在《禹域丛书》中。
4.《霞外捃屑》十卷(《香雪崦丛书》刊本)这部书博采众说,佚闻佚事甚多。每卷立有卷名:卷一《掉汋山房脞记》,记掌故72则;卷二《執香峪磚话》,记时事53则;卷三《辛夷垞蕞言》,记格言18则;卷四《夫移山戢闻》,记里事70则;卷五《艳雪庵杂觚》,未记何项内容,共86则;卷六《玉树庐芮录》,记校正图书143则;卷七《缥锦廛文筑》(上),记论文92则;《缥锦廛文筑》(下),记论文31则;卷八《眠云舸酿说》(上),记诗话35则;《眠云舸酿说》(下),记诗话39则;卷九《小棲霞说稗》,记小说传奇37则;卷十《玉雨淙释谚》,记方言土语176则。
5.《安越堂外集》四卷附《骈文》一卷(山阴四有书局铅印本,会稽杨越传抄本)会稽杨越系平步青的门人,他编辑的《安越堂外集》可谓全祖望《鲒埼亭集》之外集的姐妹集。该书数《天师考》最为精湛。内有平步青撰的自传《棟山樵传》,另一有《记梦十条》,则为其寄托之语。该集所记小说稗乘,平氏加以考证,辨其真伪。
6.《别本文稿》六卷(会稽杨氏手抄本)此稿本为其门人杨越手录平步青《樵隐昔呓》和《安越堂外集》两书的文章,其次序与原书略有不同。末二卷系杨越所编的《棟山遗著书目提要》。
7.《越吟残草》一卷(铅印本)众所周知,平步青并不以诗名,然而,该卷所录之诗,效法唐音,亦别有韵味。如《庚午初冬秋水明府写棟山樵隐图长卷,溪壑深秀,雪窗展玩,如在石帆诸峰间,题八绝句以志梦游》,诗云:
鉴湖南去越山多,玉笥金庭足款歌。
才出翠微便尘堨,春来辜负好烟萝。
琳宇参差间曲房,琪花千树醉流觞。
浣霞谁是摩崖手? 试叩当年堂友堂。
诗末平氏注曰:“亡友阮定山,梦予前生为堂友堂主人,予别有考,而予数梦至山中厓壁,镌‘浣霞’二篆字,大径尺,不可解。”显然,这也是平氏的寄托之辞。
8.《群书斠识》十一种十一卷(《香雪崦丛书》刊本)平步青所校群书有:《越中园亭记》、《陶庵梦忆》、《三不朽图赞》、《南雷文约》、《鲒埼亭集》、《朱笥河文集》、《湖海文传》、《<左传>诂》、《制艺丛话》、《顾亭林年谱》和《阎潜邱年谱》等11种11卷。《<群书斠识>总目》凡88种,据说已刻印12种,但该书仅此11种而已。如全祖望的《鲒埼亭集》,平步青据史梦蛟开雕董秉纯本,以郑仰高传录蒋学镛批本及其他有关的图书资料校定的。
9.《国朝文橄》六卷(《禹域丛书》本)该书已刻于《樵隐昔呓》,又印行在《禹域丛书》中。卷首有平氏题辞,道出了成书的原委和经过:“咸丰庚申,春官再放,过夏京师,贫疾无俚,而主人十室中,庋书颇夥,得以资览。余性嗜丁部,于国朝诸家,尤有鸡跖之合,创意为《文椰》一书。自是购之厂肆,假之友朋,至丁卯凡八年,所见无虞数千家,国朝人文,亦逾千余家,手录文目,则于习见及坊间易购者置之,凡得数百家,监司江右,此事亦间为之。壬申归田,时时续订,方将分类辑看,而遭慕阁夫人之变,万事决裂,移家两度,散失遂多,亦为蟫鼠噉半。去岁游沪,又为友人所陷,如入网罗,自分此生,读书三十年,学无所得,著书又复奚望?惟此数百家之文,颇有世人鲜见之作,卷端题辞,虽评隙无当万一,而实兼小传为之,亦有数事,为近人所未知者,弃掷可惜,爱录置箧中凡六卷。”其实,平步青当时因手头图书资料匮乏,所选诸家还是有遗珠之憾的。
10.《蚬斗邁乐府本事》二卷(铅印本)这两卷《蚬斗邁乐府本事》是平步青从吴门文友符采江处征集来的,他写有《自叙》,详细地介绍了它的来龙去脉:“光绪丙子秋,薄游吴门,邂逅符采江,别五年矣。采江喜收书,亦好抄书,询其别后所得,出传奇抄本数十册,署曰:《蚬斗邁乐府》。问何人纂?曰:‘同邑某太史外集也,官中外数年,意有所感,不曾强仕,已归田谢客,杜门取短书小说,演作传奇,易旧事以新词,多者十六折,少或四齣,谨守元人矩,不屑如湖上笠翁之等冗长也。’读之数昼夜,憙其笔舌互用,层见叠出,警处不下藏园,若忘其为稗贩也。惜卷如束筍,不暇传录,仅取本事二卷录之。”
11.《香雪崦丛书》五种四十四卷(刊本兼铅印本)是书分甲乙丙丁集,已刻者有《读经拾瀋》、《樵隐昔呓》、《霞外捃屑》、《群书斠识》等书。据《著述目》所载,尚有《宋史叙录》一卷、《修明史史臣表》一卷、《文庙从祀议考略》二卷、《国朝馆选爵里谥法考续》三卷、《上书房行走诸臣考略》二卷、《南书房行走诸臣考略》二卷、《诏试博学鸿儒考略》一卷、《诏试博学鸿词考略》一卷、《大考翰詹考略》二卷、《越中科第表》二卷、《浙江山阴平氏谱续》三卷、《司农年谱》一卷、《楹帖摭谈》一卷、《浙江山阴平氏捃残集》一卷。《著述目》题曰十种总目,实为二十种。《著述目》又有《香雪崦丛书·目》,即《群书斟识》中的目录。
12.《䓪园丛书》十一种十八卷(清光绪元年山阴安越堂平氏刊本)平步青非常服膺申涵光的《荆园小语》,而对祁彪佳的《寓山注》、朱秋水遗诗,“实别有微尚。”该丛书子目是:
《经纬集》三卷 [唐]孙樵 光绪壬午刊
《寓山注》二卷 [明]祁彪佳 光绪乙亥刊
《采薇吟残稿》一卷 [明]张煌言 光绪丙戌刊
《荆园小语》一卷 [清]申涵光 光绪癸未刊
《慎疾芻言》一卷 [清]徐灵胎 光绪壬午刊
《耕烟草堂诗抄》二卷 [清]平畴 同治辛未刊
《秋水堂遗诗》一卷 [清]朱萼 光绪乙亥刊
《宝善堂遗稿》二卷 [清]朱潮 光绪壬午刊
《实斋札记抄》三卷 [清]章学诚 光绪壬辰刊
《贾比部遗集》二卷 [清]贾树诚 光绪乙亥刊
《附瓣香外集》一卷 [清]朱守方光绪乙亥刊
据谢国桢考证,《著述目》尚有《䓪园丛书》初定总目78种,“盖仅列其目,而未刻者。”《禹域丛书》收有《国朝文椰·题辞》、《章实斋文抄》等书文,亦为平步青所编,那些未署编者姓名的,均未列入。
13.《棟山遗著书目提要》二卷(会稽杨越手稿本)是书为平氏门人杨越所编。对照平氏所编《香雪崦著述目》,次序间有不同,而卷目实无大异,为之校注其遗事,间笺注其名物,并录有平氏遗诗,盖亦未定本。书尾有杨越所写的跋语:“棟山师早赋归田,掩关鉴曲,自谓文拙如林汲山人,又服膺《荆园小语》,以梓行流布为戒。越从游二十年,屡请乃得《樵隐昔呓》、《霞外捃屑》、《群书斠识》三种读之,则又戒勿出示人,盖深知纂述之难,非秘也。越欲假众手分写之,而以稿草涂Z,人难辨识而罢,仅手写《昔呓》卷十二至卷十五,书后跋凡四卷。集中记事之文最为繁富,昔江上蹇叟曾芟十之四五,最后荔墙蹇士定存三十篇,从臾版行。大云山房言事与姚来卿云:‘字字有本,句句自造,篇篇变局,事事搜根。’今读师文,时窥此私,名山之藏,非所敢知,博问通人,略可唣引。光绪戊子四月。”杨越又叙述写定其师著述经过,说:“先生往矣,请质无从,僻处海隅,师也日损,惧负付托矣。昼长无事,因汇录各种书目,录为一册,凡写本删去之各评,与夫自记,及作文年月等类,亦悉附入,以备稽考。”
14.《香雪崦著述目》一卷(手稿本)是书原无名,今题为后人谢国桢试加。它系平步青晚年手订《著述稿目录》,记述甚详。
15.《两负堂日记》二册(手稿本)此《日记》起于清道光二十九年己酉(1849),迄于咸丰七年丁巳(1857)。《日记》写有平氏作于咸丰五年(1855)的《自叙》,记述儿时求学,父母督教甚严的往事,对于研究平步青的生平事迹颇有裨益。
16.《棟山日记》二十四册(手稿本)此日记起于清咸丰八年戊午(1858)二月,迄于光绪十二年六月十三日(1886.7.14)。《两负堂日记》记载8年,《棟山日记》记载28年,两者之间是衔接的。这36年平氏《日记》的文献价值虽比不上《越缦堂日记》,但它真实地记录了平步青与朋友的往还、从事学术研究等史料。
17.《棟山存牍》四册、《牍存》六册(手稿本) 这是平步青与朋友往还的尺牍文字,亦有少量平氏应酬之作。此手稿迄今似未付梓传布。
18.《味不味斋律诗》(手稿本)这些诗作均为平步青早年应试时所写的试帖诗。
平步青一生批校的书也不少,初步统计有13种:
(1)《评校本<诗说考略>》八卷(清道光间刊本)原作为海门成僎左泉所撰,平步青根据原书,校阅并订正该编谬误之处,有的地方校订者又作了引申和发挥。如“诗言志、歌咏言”条,平氏据《日知录》、《汉书·艺文志》、《孔疏》加以增补;其舛误之处,平氏又逐一补正,校订的质量堪称上乘。
(2)《评校本<癸巳存稿>》十五卷(清光绪间刊本) 平步青生平服膺理初之学,他在这校订本中也补正了10余条,并间有另纸书之,粘于书眉。
(3)《评校本<年华录>》四卷(坊刻本) 平氏题云:“按:《鲒埼亭集》卷首先生年谱,乙亥七月二日卒,年五十一。此书不知何处坊贾作伪,其采摭舛陋,固一望而知,山樵为之斠补,亦属多事,戊午二月。”此题记写于戊午二月,即清咸丰八年二月(1858年3、4月),平步青认定《年华录》是当时不法书坊商贾作伪的膺品,故“为之斠补,亦属多事”。
(4)《订补本<历代名人年谱>》十卷(原刊本)该书为其门人杨越移录平步青、李慈铭两家校补,平氏所著者,杨氏“以硃笔识之”。
(5)《订补本<国朝两浙科名录>》四册(原刊本)平步青根据《坚匏集》等书,补正《国朝两浙科名录》一书中的疏漏之处。同时,他根据自己的“三亲”(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经历)史料,也对该书作了许多补正,大大丰富了乡邦文献和掌故。
(6)《评校本<骈体文抄>》三十一卷(原刊本)是书系其门人杨越移录平步青校识于李氏原书眉端,入文选者均以小墨点识之,入《求阙斋经史》、《百家杂抄》者则点于题下。
(7)《评校本<古文观止>》(铅印本)平步青对《古文观止》考证其事实,列举其谬误,此举极大地便利于读者。
(8)《评校本<浙西六家诗抄残存>》卷一、卷五两卷(道光丁卯刊本)是书仅存厉樊榭、袁枚二卷,还有评语,曰:“光绪庚辰十二月礼佛小云栖,宿替我居,插架有此书,眉端有无名氏评语,有是有非,不知出何人手?或曰东沤太史笔也。漫录于此,异日遇莼客当访之。”
(9)《评校本<淳则斋文抄>》二卷(传抄本)是书系阳湖洪?孙子龄所撰,平步青据赵之谦藏稿本移录,间有眉批、眉注。
(10)《矮楿居文存》(传抄本)安徽桐城吴汝纶挚父撰,有平步青诘曰:“文凡二十有六篇,桐城吴挚父中翰(林)二十七岁以前之作。同治乙丑夏日,从同岁生姚江朱肯父太史移录,少年文字,已卓犖具体乡先生方、刘、姚三家,异时充其所至,代兴正宗,讵有涯哉!七夕丙夜客散,书于宣武坊南山邑馆之补云书屋。”
(11)《评校本<孙可之集>》十卷(刊本)平步青识曰:“光绪二年,南海冯煜光重刻三唐人集(皇甫湜、李翱、孙樵),依毛本校,以全唐文诸本付刊,盖即《䓪园丛书》之底本也。”
(12)《手抄本<古文精语>》四卷(稿本)这是未定稿,选编上自周秦,下迄清代经史百家考据以及有关掌故文字,虽陈其事实,兼述其义法,但杂乱无章。
(13)《汤金钊先生年谱》一卷(稿本)该《年谱》系平步青手校原稿,只是嫌其简略,仅记其出处和有关经世文字而已。
见诸平氏《香雪崦丛书·总目》,又有《宋史叙录》-卷、《越中科第表》二卷、《修明史史臣表》一卷、《文庙从祀议考略》二卷、《国朝馆选爵里谥法考续》三卷、《上书房行走诸臣考略》二卷、《南书房行走诸臣考略》二卷、《诏试博学鸿儒考略》一卷、《诏试博学鸿词考略》一卷、《荐举经学考略》一卷、《大考翰詹考略》二卷、《浙江山阴平氏谱续》三卷、《司农年谱》一卷、《楹联摭读》二卷和《浙江平氏捃残集》一卷等。值得一书的是,据平步青《著述目》,他还著有《虞初别集》十卷(平氏又称为《香雪崦丛书》丁集),内容有山阴张岱张燕客先生小传、平氏自撰的墓志铭、会稽孟远朱士樵传和有关的掌故等,遗憾的是,包括潜心研究平步青多年并卓有成就的谢国桢在内的人们都没有看到平氏这部书。当然,多次的兵燹、家庭的变故、偷盗者和不法书商等的明抢暗偷、巧取豪夺,造成平步青著作的多数难逃损失掉的厄运,这是令人扼腕痛惜又无法补救的惨重损失。但是,即使从现今人们仍能看到的少数平氏著作来看,他的人品,特别是治学的态度和精神,仍值得后人学习和借鉴。他在文史方面的学术成就,也得到了文史学界、学术界和广大读者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三
平步青倾注毕生精力,“志在学术,研治乙部,精于搜讨,手校群书不下千卷。”仅就其《霞外捃屑》而言,“搜讨之富,如入宝山,琳琅满目,立意新颖,创获颇多;且其观察锐敏,时有独创之处,对於社会风俗、市民生活以及小说戏曲,缙绅士夫所不屑道者,景孙不惜表白而出之”。平步青藏书甚丰,其中家藏清代文人的集子最多,达一千余种。“景孙先生曾有志于搜集《梨洲大全集》,所搜罗的黄氏作品甚多,但尚未完成,未曾杀青,焕卿先生知道了这回事,那时景孙先生已去世了,他数度上平氏门去借看《梨洲大全集》的底稿,并加以摘录,有时候甚至连回去吃饭也忘记了,这也可以想见先生笃好学问的一斑。”陈觉民的这段文字,固然反映民主革命家、光复会领袖陶成章自幼勤学好问,同时也说明平步青藏书之丰,惠及包括陶成章在内的广大读者和研究者。显然,平氏藏书对陶成章的思想影响和创作《中国民族权力消长史》等均发挥重大的促进作用。
平步青研治史学,则绍述浙东,我们通过平氏著述即可了解其旨梗概。他说:“浙东学术,自东发、深宁以来,远有代绪。国初黄南雷、万石园兄弟,及邵念鲁、全谢山而下,惟令祖(实斋)先生,远绍独肩,先生殁,而浙东学术不绝如线。道咸间宗涤甫观察颇以起衰自任,而接受无闻。鄙人少时,妄以习闻先正自期,而才力驽下,又为制举仕官所汩,不克自振。迨引病归卧湖濡,亦思稍理故业,以收昔遁;而家难纷乘,心力日玑。及去春悼亡后,而孑身只影,生趣都尽,不特向学无从,并欲网罗放失,稍为乡先生万一之助,亦不得矣。”他又说:“……尝言今之古文,以全谢山为第一,余子不足道,随园讥其不知剪裁,未为知言。南山(张维屏)此条最为得先生深处,而文笔不甚相近,邓湘皋南湘草堂、夏嗛父谢山草堂、徐柳泉烟屿楼三集皆心摹手追,可称逼肖。蒙钻研三十年,未得形似,广文年辈略远,中翰未及捧手,大令则往还最久,晨夕商榷,谬附同心,近亦困殁。环顾宇内,深宁、东发之学,绍述者谁?而浙东南雷、石园、思复、南江、实斋诸家,渊源具在,津逮者亦复暗然,每读先生集,辄抱时过后学之恨也。”平步青在学术上的贡献是重大且多方面的,择其主要者有下列方面:
1.在史学特别是近代史研究方面成绩卓著,为后人提供了许多翔实的史料。古往今来,一般学者治史,“端重古代”,自万石园、全祖望而后,开始注重于宋元以后之史学,“劳格读书杂识乃以考证之法,移治唐宋史事,盖治近古以及近代史之重要,实重于古代。”平步青在治史方面更是“详今略古”,他虽偶述汉唐,但重点在宋史、明季稗乘和清末遗闻。平心而论,为所处时代和个人阅历的局限,平步青固然未能超逾龚自珍、魏源等大家之学,但是如用刘继庄“知古而不知今,犹为半个学人”之说来衡量的话,那么,他的学识,是当时一般文史学家所不能企及的。其识力之卓绝,更为时人所折服。即使以治宋史为例,平步青雄心勃勃,有写作《宋史后定》一书的计划,他已写就《宋史叙录·序》,云:“宋史疏舛芜漫,在乙部为下驷,前人每患其多,而归震川云:‘某正患其少。’谢山、归愚、竹汀皆然,真史识也。明人自震川外,汤临川、刘文忠、吴忠节,国朝自谢山外,黄梨州、顾亭林、朱竹垞、万石园、李穆堂、邵南江、章实斋诸儒咸有志改修,书皆未成。柯、玉、陈三家编摩粗就,然才谢三长,补俎罅漏,亦终无以胜本书。宏简录、南宋书疏略庳陋,不及托克托等,若王洙之《宋史质疑》悖谬荒唐,益不足道矣。蒙官京师,退值余闲,颇致力于是,大车尘冥,汗青无日,外转江右,此事遂已,惟念诸家姓氏,显晦不一,掇拾群书,纂为叙录一卷。”平步青不仅有此写作计划,而且还准备了数十卷资料稿,最终因精力和财力不济而未成书。
关于明季稗乘,全祖望、杨凤苞诸人“搜讨殆尽”,即使如此,平步青于明末史乘,根据自己研治所得,亦时有补正。夏燮是他并世学人中所折服的一个,夏氏纂有《明通鉴》,两人常在学术上互相切磋。平步青向人借阅抄录《明野史汇》,凡一百卷,汇编的都是明季野史、稗史,固然弥补了正史的许多不足,但是,平步青根据自己研治所得,认为它不是信史,他著有《<明野史汇><皇明名臣琬炎录><弇山堂识小录>》一文,指出“野史之弊三:一曰挟郄而多诬,其人有材能,称公平贤者,寄雌黄于睚眦,若《双溪杂记》、《琐缀录》之类是也。二曰轻信而多舛,其人生长闾阎间,不复知县官事,谬闻而遂述之,若《枝山野记》、《翦胜野闻》之类是也。三曰好怪而多诞,或创为幽异可愕,以媚其人之好,不霰而遂书之,若《客座新闻》、《庚己编》之类是也。其为弊均然,而其所繇弊异也。舛诞者无我,诬者有我。无我者使人创闻而易辨,有我者使人轻入而难格。於乎,录之枝也而弗芟也,是宁非余之罪乎?”平步青列举王琼著的《双溪杂记》、尹直謇斋著的《琐缀录》、祝允明著的《枝山野记》、徐桢卿著的《翦胜野闻》、沈周著的《客座新闻》、陆粲著的《庚己编》,切中它们的弊端,并没有因作者是祝允明、沈周等文艺大家而苟同他们的观点。尊重权威,但不迷信权威,平步青这种学术精神是值得后人借鉴的。
平步青一生历清道光、咸丰、同治和光绪四个皇帝,大清帝国日趋衰落,各种历史事件层出不穷,他持严谨的治学态度,为后人真实地记录下来。我们翻阅平氏杂著巨编《霞外捃屑》共853篇,定会认为可谓涉猎甚广,无所不有,尤其是清末时事。如《端肃案》、《载垣端华肃顺各款》、《肃顺专款》等,对于后人了解清廷内幕、研究清史都提供了重要史料。平步青写科举取仕、科场舞弊等尤多,有近30篇,如《湖州庄氏史狱》、《顺治丁酉江南科场狱》、《捐科分》、《刘次方侍御奏殿廷考试严除积弊》和《浙江科名》等,对于后人了解科考制度、研究科举取仕十分有益。同样,后人研究鸦片战争,不妨看看平氏《陈侍御奏折》等;研究太平天国,不妨看看平氏《尹侍御奏折》、《周文忠公与周二南书》、《伪状元》、《刘庸夫》和《云门诗草注》等:研究外交,不妨看看《陈侍御奏折》、《傅而都嘉利亚国》、《各国使臣觐见》等;研究军事,不妨看看《彭尚书奏折》、《何经文》等;研究交通,不妨看看《轮船招商局》等;研究科技,不妨看看《顺风耳千里叫寄话筒即今德律风与电线》、《开矿》和《莲鬚阁集》等;研究教案和反洋教斗争,不妨看看《曾国藩为天津教案答质问书》等;研究司法,不妨看看《谢、邱之讼》等;研究文物,不妨看看《江西按察使司井阑铭》等;研究地方史志,不妨看看《<江西通志>本末考略》,《同治青浦县志》和《蟹志》等;研究水利,不妨看看《碎石治河》等;研究宫廷机构,不妨看看《上书房》、《藩库宜严杜借支》等;研究卫生医药,不妨看看《半壁山黑米、古砖》、《越医》等;研究民俗,不妨看看《婚姻》、《晚婚》、《滇黔土司婚礼记》、《端午》和《闹房》等等,举不胜举。
2.治史时不拘泥前人成果,往往有所发挥,常有独特见解,已为后人所首肯。平步青服膺俞正燮其人其学术,有人评价:“理初足迹半天下,得书即读,读即有疏记,每一事为一题,巨册数十,鳞比行箧中。积岁月,证据周遍,断以己意,一文遂立。读其书如人五都之市,百货俱陈,无不满之量也。”这些评价俞正燮的话语也完全适用于平步青。他一生勤奋读书,每每读书必有所得,这是平步青的优势和长处。他生活和工作虽不在京城,也不在中央一级有关部门任职,没有机会走遍天下,但是靠眼勤,手勤,脚勤,脑勤,广搜遗闻和信息,他涉猎的范围令人有茫无边际之感,他往往有感而发,大到国内外大事,小到片言只语的考订。如清光绪年号的来历,他就专门撰写了《光绪纪元》一文:
同治甲戌十二月二十七日《申报》云:谨按军机大臣奉《上谕》:“圈出之年号‘光绪’二字,系从宋时崔融文内所谓‘光复丕绪’之意也。”人所言者,如此,而不知经籍中时经见及。其所征引者,然乎?否乎?庸按:融,唐人,非宋。融《请上尊号表》云:“绍开圣图,光复丕绪。”人以《佩文韵府》“丕绪”下,先引《宋史·乐志》一条,又引苗晋卿《寿州刺史郭敬之碑》一条,后引崔融云云,误以为宋人。然,晋卿亦唐人也。按:康成《诗谱序》:“文武之德,光熙前绪。”《后汉书》卷八十《文苑·傅毅传·迪志诗》:“汉之中叶,俊乂式序,秩彼殷宗,光此勋绪。”《注》:“光大其勋功,而用其绪胤也。”《三国志·后主传·注》“建兴五年”,引“《诸葛亮集》载禅三月下诏:永惟所以,念在匡救,光载前绪,未有攸济,朕甚惧焉。”《王肃传·陈政本疏》:“废礼复兴,光宣圣绪,诚所谓名美而实厚者也。”《贺邵传·谏吴主皓疏》:“诚非所以保光洪绪,熙隆道化也。”颜延之《阳给事诔》:“逮元嘉廓祚,圣神统物,光昭茂绪,旌德录勋。”李光辅《天命论》:“光熙前绪,罔有不服。”皆本康成,皆在崔融前。
平步青根据自己渊博的学识,论述“光绪”源流,有根有据,颇有说服力。
又如,平步青撰有《天师考》、《唐赛儿》等文章,读者可以了解自魏晋开始秘密宗教之起源,又能知晓明永乐年间农民起义的情况。他在《天师考》一文中写道:“按:《养新录·天师》条云:‘天师之称,始见于庄子,特一时尊敬之辞,非以为号也。后汉张陵始以五斗米道诳惑汉沔间,其孙鲁据有汉中,魏武授以侯爵,后来习其教者称陵为天师。《水经注·沔水篇》:烬水又南经张鲁治东,水西山上,有张天师堂,于今民事之。又《江水篇》:平都县有天师治,皆谓陵也。晋南渡后,士大夫多有奉五斗米道者,咸谓之天师道。《晋书·何充传》:‘时郗愔及弟昙奉天师。’《殷仲堪传》:‘少奉天师道。’《魏书·释老志》载:‘寇谦之遇大神,称太上老君,谓自天师张陵去世以来,地上旷诚修养之人,无所师授,故来授汝天师之位’云云,益诞谩可笑矣。”“又《毛会侯集》中《记袁柜遇仙始末》云:‘天师爵秩相承,数千年来,自洙泗外,鲜与比盛,今以其移覆中丞书观之,则封号亦不为倖致也。’庸谓:今世法师无此法力,建坛作法有之,炼一金甲神来,三日有验,则绝无矣。”平氏文中虽未能免俗,亦有怪诞之说,但是,他记朝泞之掌故,述社会之风俗,特别是阐明几千年来黎民百姓饱受痛苦煎熬又无处申诉,只能依托于秘密宗教,用以反抗统治阶级压迫和剥削的原委,在当时有此学识和见解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3.在乡邦文献方面的努力和贡献非常突出。《霞外捃屑》上下两册,计有853篇,姑且其他卷不论,卷四《夫移山馆戢闻》记里事70篇,卷十《玉雨淙释谚》记方言土语176篇,归属于乡邦文献的就有二卷246篇,所占比重很大,涉及乡贤及其著述、姓氏、地名、名胜古迹、水利、文学、医卫、书画艺术、交通、谱牒、婚丧礼仪、语言文字、民俗、土特物产、建筑、教育、职官、称谓、店铺、金融、军事、文化、掌故、传说故事、佚闻佚事、方言土语等等。平步青对乡邦文献一事一物都追本溯源,越俗方言亦探知究竟。如《霞外捃屑》卷四有一篇文章曰:《栈》,他说:“越人岁晚畜鹅,以精谷喂之,极肥腯,以祀神,呼为‘栈鹅’。”“栈”字出于何处?平步青查阅了毛奇龄的《越语肯綮录》、茹三樵的《越言释》等有关的前人著作,均毫无所得。其实,平氏同时代的绍兴语言学者范啸风(1827--1897)著有《越谚》一书,对此字已有诠释。平步青查考了《游宦纪闻》等古籍,终于从《清异录》中有了斩获:“按《清异录》:‘赵宗儒在翰林时,闻中使言,今日早馔玉尖面,用消熊、栈鹿为肉馅,上甚嗜之。’问其形制,盖人间出尖馒头也。又问‘消’、‘栈’之说,曰:‘熊之极肥大者,曰消,鹿以倍料精养者,曰栈。(谢讽《食谱》亦有白消熊)’是北宋时,已有此呼,‘栈’字甚古。”又如该书同卷的《揉渡船》一文,平步青查考了一些语言学古籍,又看到北宋苏轼《新滩阻风》诗:“孤舟倦鹏轧,短缆困牵揉”,认为此“揉”字不俗,他还看到并世学人范啸风《越谚》卷中“作毂,注音‘纣’和《说文解字》中“秝稻头”语,以为“皆应作‘揉’为是”,从而将它定义:“越中野渡,方舟中流,引绳两端,分系於岸。渡者曳绳出水,置舟中。欲东,则舟掣而东,西亦如之,呼曰:‘揉渡船’。”绍兴系江南水乡,为了解决两岸往来的交通问题,一是建造桥梁,二是用舟船摆渡,在一些非水上要道处,人们则往往使用揉渡船。随着城乡公路网的建成,各种车辆往来十分便利,这种原始、落后的但在历史上也发挥过重要作用的揉渡船现今已几乎绝迹,我们十分感谢平步青真实地记录了这种水运工具。师爷是明清两朝最为凸显的政治和历史现象,幕学已成为当今海内外学人比较关注的话题,平步青撰写了幕友》、《幕府拟稿》和《无饥其师非宾师之师》等文章,专门谈论或主要谈论幕府制度。他在《幕友》一文中写道:“《癸巳存稿》卷一云:‘后世以朝官兼幕僚,始于东汉末。’……明末、国初,一则寇患憧扰,划策借才,一则草昧从龙,满人罕通汉语,不得不延揽名流,非特集思广益,左右顾问,足资臂助。而人才以阅历而出,造就培养,异时备朝廷之用,大臣事君以人,此亦其一也。雍正、乾隆两朝,此风犹盛。”许多人“读书不成,始习幕”,“诸公皆负才不遇,出其所学,以济于时”。平步青考证了师爷起源的时间,当时入幕的情况,也分析了“无绍不成衙”的成因,还揭示了一些幕友的恶劣表现等,为后人研究幕学提供了翔实的史料。正因为平步青关于幕友的记载富有文献史料价值,所以常常为后来的学人所引用。确实,平步青著作有大量的乡邦文献史料,研究绍兴地方文史,研究清史,我们不能不查阅平氏著作。况且,平步青为文即景生情,颇有生趣。读其文章,不仅增长知识,而且颇感兴味。古往今来,关于文史方面的文章通常是一本正经,严肃有余,但平氏文章却是例外,这当然也是他的文笔使然。
4.在戏曲艺术方面作出重要贡献。“隔壁戏”是一种有一定故事情节的口技艺术。它的表演一般是:先搭彩棚台,台上放置两张桌子,两桌之间围有布幔,艺人就躲在布幔后表演。他的道具也十分简单,仅一扇、一尺、一铃、一钹而已。隔壁戏的内容大都反映一般市民的日常生活,故事情节有时也曲折生动,富有各地的地方色彩。观众一一其实是听众就坐在布幔前靠听觉获取艺术享受,却也趣味津津。平步青在《霞外捃屑》卷七以《口技》为题对“隔壁戏”作了很生动的记述:
扬州郭猫儿,善口技。庚中,余在扬州。郭请奏技。於席右置屏,郭坐屏后,久之无声。俄闻二人途中相遇,揖叙寒喧。其声,一老、一少。老者拉至家饮酒,投琼藏钩,备极欢洽。少者以醉辞,老者复力劝数瓯。遂踉跄出门,彼此谢别。主人闭门。少者蹒跚,约二里许,醉仆於途。忽一人过而蹴之,扶起,则亦相识者。遂掖之至家。而街栅已闭,遂呼司栅者。一犬迎吠,顷之,数犬群吠,又顷,益多。犬之老、小、远、近哮者,同声而吠,一一可辨。久之,司栅者出启栅。无何,至醉者之家。则又误叩江西人之门。惊起,知其误也,则江西乡音詈之。群犬又数吠。比至,则其妻应声出。送者郑重而别。妻扶之登床。醉者索茶。妻烹茶至,则已大齁,鼻息如雷矣。妻遂詈其夫,唧唧不休。顷之,妻亦熟寝。两人鼾声,如出二口。忽闻夜半牛鸣。夫起大吐,呼妻索茶。妻作呓语。夫复睡。妻起便旋,纳履,则夫已吐秽其中。妻怒骂久之,遂易履而起。时,群鸡乱鸣,声之种种各别,亦如犬吠也。少顷,其父来,呼其子曰:“天将明,可以宰猪矣!”始知其为屠门也。其子起,至猪圈中饲猪,则闻群猪争食声、食声;其父烧汤声、进火、倾水声。其子缚一猪,猪被缚声、磨刀声、杀猪声、猪被杀声、出血声、剥声,历历不爽也。父谓子:“天已明,可卖矣。”闻肉上案声。既,闻有买卖、数钱声。有买猪首者,有买腹脏者,有买肉者,纷纷争闹不已。砉·然一声,四座俱寂。
这是庚申年(1860)平步青在扬州欣赏艺人郭猫儿的口技表演实录,他的写法仿照清代林嗣环的《口技》,可见此技艺遍及大江南北,明清盛行一时。1916年鲁迅母亲鲁瑞六十寿诞喜庆,除了“唱平湖调”、“花调”外,还“唱‘隔壁戏’及作小幻术”。如今,会一般口技的仍大有人在,而作为口技的一种隔壁“戏”,至少在绍兴已失传多年。当时不可能有电视等音像设备和手段将隔壁戏录制下来,但幸亏平步青用笔将这宝贵的戏曲资料记载保存至今。平步青对于颇具教化作用的戏曲也有自己的见解,突出体现在《霞外捃屑》卷九《颠倒贤奸盖有因》一文,文曰:
伶人演剧,扮用古事,然多颠倒贤奸。盖皆不识字者所为。如《唐传》之张士贵、《杨家将》之潘美、《平西传》之庞籍,率与史传不合。《冬夜笺记》:“每阅传奇,辄叹前贤父母妻妾,为其溷乱。如《荆钗记》王曾、吕蒙正。”《持雅堂诗集》卷一有《观剧》五古一篇。中云:“庄、列爱荒唐,寓言著十九;传奇祖其意,颠倒贤与奸;蔡邕孝廉人,《琵琶》遭击掊;借以讽王四,於义犹有取;俗人不知书,逞臆造乌有;桓桓张士贵,功出仁贵右;无端目为奸,毅魄遂含垢;杨业虽健将,潘美亦其偶;不制王侁兵,天马变家狗;劝惩义何在?妖言惑黔首。”可为正人吐气。湘侍曰:“今剧中有所谓《二十八宿归天》者,盖《赐绣旗》之后出。光武保全功臣,古今所罕。而大反其事,何耶?”瑟姚曰:“此必明初人所为,盖以讥太祖诛戮功臣,为傅、蓝诸公而发。”浣霞以为然。
平步青的戏剧观,我们应以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观点来看待。戏曲是社会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长期以来为士大夫阶级所不屑,而作为士大夫阶级中的一员的平步青却不鄙夷戏曲,实在难能可贵。戏曲源于生活,剧本唱词多出于无名氏所撰,采取民众口头创作,演而成篇,很能表现质朴的地方色彩,然著者也好,演员也好,他们的苦乐、爱憎、抗争常常通过自己编演的戏曲曲折地表现出来,在某种意义上唱出了自己的心声。而平步青为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毕竟站在统治阶级立场,故有“颠倒贤奸”的不当结论。这是我们应该运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来认识的。
5.在文学方面的独特贡献。平心而论,平步青论述古文,虽讲求其义法,但我们从他著述的文章中可以看出,言之有物,言之有理,冲抉樊篱,不主故常,乃是他论文的主要标准。他谈论的诗文,重在写实,也时有创见。《樵隐昔呓》卷十四《鲒埼亭文集·跋》可略见一斑:
听《松庐文抄》云:“谢山博洽淹通,勤于搜讨,乡邦文献,尤所究心。《鲒埼亭集》中每遇忠臣义士,以及名卿硕儒,其行文顿挫激昂,自有不可磨灭、不可遏抑之处,而其间或叙次过繁,或揄扬过当,亦间有之。”然先生之意,实欲存其人之性情面目,故纵笔所如,宁详无略,统观所撰,谓之史才何愧焉,而余所服膺尤在《文集》。
《霞外捃屑》卷七有123篇文学评论文章,卷八有74篇诗话,卷九有37篇文章论述古今小说等,论及范围甚广,既有《西游记》、《石头记》、《儒林外史》等经典小说,又有《杜牧之》、《秋声赋》、《<红楼梦>戏咏》等一文(诗)、一事(典故)和一人(作者或诗文中人物)的考辨。平氏自谓“纵笔所如,宁详无略”一语,即是他为人行文的真实写照。平步青纵笔自如,直抒胸臆,不事修饰和作秀,不迷信权威的人和著作,这在当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他虽为一介文人,但有别于一般学士,对于植根于民间的草本文学,乃至盲词俗曲之类,仍予以必要的关注,如《霞外捃屑》卷八《盲词人诗》一文,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盲词入诗,骚坛削色。近日诗翁大半奉盲词为鼻祖。沈莞渔谐铎殆有所指。潇雪曰:“弹词七字句,其源亦出于诗,不观玉溪生《七月二十八日夜与王、郑二秀才听雨后梦作》乎? 诗云:‘初梦龙宫宝焰然,瑞霞明丽满晴天。旋成醉倚蓬莱树,有个仙人拍我肩。少顷远闻吹细管,闻声不见暗飞烟。逡巡又过潇湘雨,雨打湘灵五十铉。瞥见冯夷殊怅望,鲛绡休卖海为田。亦逢毛女无惨极,龙伯擎将华嶽莲。恍惚无倪明又暗,低迷不已断还连。觉来正是平阶雨,未背寒灯枕手眠。’冯孟亭曰:‘诗系古体,古体原有似律者,观初唐人集便晓。’钱龙惕曰:‘此系律诗。唐人律诗,不对者颇多。’予谓冯说是,而钱非,此诗倘播之管弦,岂非绝好弹词乎?
当时,人们对小说、戏曲另眼看待,近似卖唱求乞的盲词则更不用说了,而平步青则不以为然。
在某种意义上讲,平步青是一个杂家。猩猩惜猩猩,杂家自然爱杂家笔记,他对前人杂家笔记的整理和研究、贡献尤为突出。据平步青自撰《著述目》,他亲自校订群书达88种之多,但付梓者仅《群书斟识》中的10余种而已。平氏所校之群书,多为《陶庵梦忆》、《明斋小识》、《两般秋雨轩随笔》之类。他撰著的《霞外捃屑》大半采自诸子杂家、小说家的著作。这类稗乘野史笔记,是一般文人学士不屑一顾的。平步青却广泛收集佚事遗闻,写成文章和书籍,并为它们一一校订,在当时是不为人们所理解的工作。杂家笔记多出于失意者之手,他们不拘体例,直抒己见,也不乏真知灼见。须知,这些杂家笔记往往记录了历史的真实情况,真正反映了民间疾苦,正确地表达了新颖的学术观点和保存了弥足珍贵的文史资料,弥补了正书、官书之不足,所以,平步青所做的杂家笔记整理工作,在时人看来是蠢事,但历史证明,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证明这是功德无量,利在千秋的善举。
6.精于目录学和学术分类之研究。平步青在所纂之《南雷大全集·叙录》、《楼山堂全书·叙》等文章中对于学术上的分门别类详尽地抒发了自己的意见,并在著作中按其意见分类。随着他阅历的增长和学识的丰富,分类越来越缜密,条目也越分越正确,极大地便利了读者和后人的检索、研究和利用。他在《霞外捃屑》一书中关于丛书起源的论述,已被谢国桢采用在《丛书刊刻源流考》中,即为一例。编写年谱,通常是撰写传记之前的基础工作,对此,平步青也有自己的见解。《霞外捃屑》卷六《年谱》篇云:
杭氏世骏《施愚山先生年谱·序》云:“年谱之作,其当有宋之世耶。自一二钜公长德,大集流布,后人景仰其休风,即其所著,按其行事,年经而月纬之,吴仁杰之谱靖节,吕大防之谱少陵,洪兴祖之谱昌黎,文安礼之谱柳州,是矣。然此犹属隔代也。六一谱于薛齐谊,南丰谱于朱子,三苏谱于何棆,龟山谱于黄去疾,紫阳谱于李方子,勉斋谱于潘植、郑元肃、陈义和,双峰谱于胡默成,或亲问业,或私淑诸人,动为可信,而辞不虚美。故吾以为年谱之作,即世家之体,较之遗事行状尤严,以其德业崇闳,文章彪炳,始克足以当此,未有以草亡木卒之人,而可施之编年纪月之法者也。”又云:“在宋范文正之谱,编于五世孙之柔;陈忠肃之谱,编于七世孙宣子;黄豫章之谱,编于孙蕾;叶信公之谱,编于子应支;在元程雪楼之谱,编于孙世京;在明杨文敏之谱,编于六世孙肇;吴文定之谱,编于五世孙家桢。其它子孙之扬其先烈者,如周仁俊之谱文襄,刘持善之谱忠愍,章应元之谱枫山,陈其柱之谱文定,遽数之而不能终也。夫其人苟无可谱,虽子孙不得谄其祖父,其人苛有可谱,其家庭之所训行,较之他人不更亲且切乎!”
平步青的这篇文章,虽是抄撮成文,但可窥见年谱之学,与其历代纂修之原委,这也是运用追本逐源、研治历史的方法。
大家在查阅总谱的过程中发现错误,讹误的地方,可以及时提交信息上来,以便再版的时候修正!感谢大家指正!
在线投稿:
联系电话:15818552021微信/手机/QQ 同号
投稿邮箱:1581855202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