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山巅之王｜高原神兽三幕剧（2/3）
文摘
科学
2024-05-24 11:58
四川
与自然、环境相关，“开垦旷野”的杂文随笔。
编者按：去年夏天，我们花了五天时间蹲守在青海省的一个山沟里，与猛兽同行。转眼大半年过去，「出野外记」之与兽同行三幕剧，才到第二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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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沟的第一天，酒大哥就指给我们雪豹可能出现的一片裸岩地带，离保护站非常近。酒大哥是这个“民间保护站”的负责人，因为每天都要喝上两口，仅此文里我给他起这么个江湖名号。整片山谷基本上是酒大哥的爸爸、酒大哥、以及他姑姑的牧场…加起来，成了一个“保护区”。现在他们几乎不再放牧，让自然保留了它原本的样子，而酒大哥一家，则成为雪豹、猞猁和兔狲这些高原生灵的远亲近邻。我们穿越在各个山谷里。每天出门和回程的路上，一定会花大把的时间停在“酒大哥精选”山头之下反复搜寻。我老老实实地端着双筒“扫描”，沙老板则颇为自信自己的裸眼视力。可不管我俩再怎么努力，那么大的野兽就是见不着半点身影。在寻兔狲的时候，酒大哥传授了我们一个独门绝技——旱獭是高原肉食动物最好的警报器。的确如此，我们总是听到旱獭高频的叫喊，这时偶尔能发现狼，但更多时候，我们被蒙在鼓里，“为什么旱獭看得见，我们却是如此目盲呢？”![]()
▲ 喜马拉雅旱獭
后面两天，我们进了两次另一条更深的山谷。据可靠消息，这里有更高的雪豹遇见率。在我们来之前不久，成都的另一位“自然人”（鸟人、植物人意义上的）朱老师拍到了在五颜六色的高山草甸上玩耍的雪豹崽子，这让我们翘首以待。但雪豹的故事迟迟未能迎来转折。山里下了点雨，我们租来的坦克300和另一个来观兽的车都遭遇了打滑。沙老板准确判断路况，及时叫停，可另一辆车已经慢速漂移着过了最危险的一段路。怎么回来？是个问题。捡碎石、铺路、研究汽车的操控技术。结果，路修了老半天，是个豆腐渣工程（当然，也可能是驾驶技术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原因），我们干瞪着眼睛目送他们的越野车以大概5码每小时的速度倒着滑落进路旁干涸的河道里。好在公路电影的情节平稳过渡，结局有惊无险，虽免不了遭到主人家的一通批评（众看官请勿模仿）。
只剩最后半天，我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与雪豹擦身而过了。收拾好包袱，最后一次驱车朝着“酒大哥精选”驶去。靠近了，见他正带着另一车人蹲守在那里，并远远地超我们打了个夸张的手势。真有奇迹降临！抄家伙，安静地瞬移过去。我握着我的望远镜把面前的山区扫了个遍，还是没有见到雪豹的身影。与此同时，旱獭的疯狂报警提醒着我们，山巅之王就在这里。![]()
▲ 几天里看到的岩羊从几只到几百只不等
终于沙丁鱼出色发挥，用长焦相机锁定了雪豹的位置。认出雪豹的一刻，我才确实地理解，即便是在双筒的视野里，缺乏经验的观察者也很容易把它们当作一块岩石忽略过去。我突然感觉眼前这片裸露的山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雪豹，演化的力量惊人地塑造了动物和环境的奇妙对应关系。这只雪豹很快越过了山脊。但是，没过多久，竟又有三只出现在了隔壁的区域。一只豹子叫了一声，我们则屏声静气，人与兽的相互试探。又过了好一会儿，它们才似乎放松了警惕。我们猫着身子偷偷摸摸地从马路来到山脚，获得了更佳的观察位置。两只雪豹慵懒地躺在间隔几米的两处土丘之上，绿色掩映着它们，另外一只则在不远处撕扯着死掉的猎物，补充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的生存所需。一会儿，它们交换位置，换了一只上桌吃饭。太阳正升起来，整座大山越来越多的区域沐浴在阳光里。大猫吃饱了，开始沿着山间沟壑的阴影向上攀升，直至走出我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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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眼力![]()
▲ 阴影也是掩护
雪豹和这片山谷，让我真正地理解了书本里的概念——“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原真性”——的丰富内涵。在远长于人类文明史的时间尺度下，在并非由人类主导的地球空间里，动物适应环境，顶级捕食者“调控”着种群，不同的生命竞争、协作，交织出复杂的互动关系，这一切丰富多元又好像井然有序。
山脚下，我见着了岩羊的颌骨、角和毛发，不确定是不是刚刚的“一家三口”留下的犯案现场。我们就像侦探一样，从各个角度拍照取证，试图重组“案情”。不远处的藏族寺庙，片刻不停地播诵着经文，像是在超度逝去的亡灵。物质交换，能量流动，轮回的故事每天在青藏高原的土地上上演。生死，自然规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