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你不够老实服帖,看你不爽,强送你去精神病院没商量!

文摘   2025-01-08 17:34   浙江  

明明是个精神正常的人,在比你强势的社会组织及成员面前,人家觉得你不屈从、不逢迎、不合作,总之是你不够老老实实、服服帖帖,于是看你不爽了,你就可能被强送精神病院。

这决不是杞人之忧。电视剧里都未曾看过的上述情境,却活灵活现地在现实生活中一再演绎。

昨天又冒出一起。河北省涿州市执业中医医师张桂云,因为遇到其亲属承包耕地上被修上水泥路,以及洪灾补偿问题,张到村里、镇里、市里“要说法”,不仅无果还遭粗暴对待。

张无奈之下到更高层级机关反映问题,结果被强制带回涿州,送入当地精神病院18天。

为了不耽误次日执业医师年度考核的考试环节,张被迫在政府方面拟好的“忏悔书”文本上签字,内容包括承诺“就此事不再追究”,方才得以走出精神病院。

上述情况是张桂云在自媒体上披露的,涿州市官方未见回应,或许情由较为复杂。

但一个尚在正常执业,并已报名参加定期考核,被强制接受精神病治疗期间还要求参加次日专业知识考试的医师,你非要说她有精神病,倘若这个说法能够成立,那么只能说我们所有人都有精神病。

假设张确属无理取闹、越级闹访、诬告构陷,依法依规处理就是了,怎能像把一头牲畜赶进圈栏那般随意,轻易将其送入精神病院呢?

当地对张送治程序,极有可能违反《精神卫生法》规定。具体说来,她有危害他人的行为或潜在危险吗?送诊经过其家属同意了吗?

涿州张桂云的遭际,并非小概率事件。前不久浮出水面的一例,因现出太多破绽,公众仍在持续追问。此类尚未进入舆论视野,沦为“沉没声音”的,到底还有多少?

“被精神病”,已然到了令人谈之色变的程度。个体自主力不断削弱的状况,使人们倾向于透过焦虑与恐惧的棱镜来对事件做出解释。

一些朋友谈及近期发生的这类事件,都说到四个字:细思极恐。它隐喻着某种笼罩性的力量,一种让人感到而无力防御、随时可能冒头且阴森可怕的强大势力。

这种恐惧,虽然不会像惊骇或憎恶一样使人失去控制,却直接冲击人的心理情境,其中隐含的是久久挥之不去的不安感。

无辜个体显得如此软弱,失去作为人的基本尊严,受害者好像已从理性动物的共同状态中被贬降下去。按照孟德斯鸠对于恐惧的理解,“命运与牲畜别无二致”。

从某种意义上说,公众对于“被精神病”,产生了一种“卡夫卡式”的权力恐惧。

在卡夫卡小说中,好像世界上任何一方突然闯入的力量,都可以随意地横行于平民私域空间,进而伤害主人公。

本来按正常法理逻辑,这些暴力入侵者,是应该受到指控和遏止的。在卡夫卡小说中,却只有无奈甚至无法避免。

主人公一出场便被设定在一个权力机制完全成熟的环境中。而那貌似神圣的权力,伸出的都是粗暴之手,一旦得遂成为事实,便顺理成章地变得合法合理,进而演化为某种规训秩序。

就像公交和高铁上有人强行占座,本是泼皮行径,但过了几站,那占座的无赖不仅未受到惩罚,反而把所占的座位卖钱了,久而久之人们可能不得不认可这种荒唐的权力秩序。

入侵者反客为主,是卡夫卡小说中常见的情境模式。主人公无法抗拒这些意外的强加,入侵者反而占据着道义的高地。

“被精神病”方式,或隐或现地渗透进我们的生活。相比于快乐、幸福,恐惧不是我们喜欢的人类情感,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担惊受怕的环境中。 

人类创造国家、制定法律、安排制度、教化道德,无不为了摆脱恐惧的鬼魅。但某些悲观的现实总是与文明的进步如影随形。

人生不能像开盲盒一样,靠着幸运生活。一个现代文明社会,应该让民众远离恐惧的威胁,无论是何种恐惧。

不要以为权力的肆意和荒诞,至多会使它成为纯粹可笑的游戏,而消减其伤害性。事实恰恰相反,非但不能减轻,而且因为权力的滥用,伤害更多无辜便成了必然。

免于恐惧“被精神病”的自由,不能靠恩赐,而需要集体行动去争得。我们当然不应放弃寄望于法治,但最大的希望在于每个人的改造,就是在人的内心建立一座正义的城邦。

没有人知道人类说出的第一个词是什么——很可能是由恐惧所引发。 

当一个穴居人发现自己被人包围,敌人正手持粗粝的石制工具企图将其砸碎,他束手无策,却忍不住要大喊一声“不”! 

我们如若放弃说“不”的权利,就像进入波里斐谟斯山洞之中,等着被怪兽吞吃。

如果我们把自己视作本质上就是脆弱的,恰如一根芦苇,那么对于不确定性的恐惧就会被权力者利用、放大并为之压倒。 

面对“被精神病”的恐惧,当如昂山素季所言:“但也许,我们只是破碎的玻璃,不堪一握。细小而锐利的玻璃碎片,闪烁着捍卫自己抗拒压榨的力量,是勇气之光的生动象征。而这样的勇气,正是那些志在摆脱桎梏的人们的精魂所在。”

在“被精神病”问题上,不论权力者多么强势、多么凶悍,我们所要做的是,决不沉默,决不退缩,决不妥协,决不放任,集体大声说“不”。

(题图为涿州市执业中医医师张桂云,来源于其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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