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后来两人因为对某些问题的看法不同,导致双方关系逐渐疏远,但在李敖一生的文章中,也从未有过一句骂胡适的话。
李敖曾评价说:“在启蒙人物中,胡适是最稳健、最优秀、最高瞻远瞩、最具潜德幽光的哲人智者。”在《播种者胡适》一文中,李敖称赞胡适是一个坚定的信仰者和传道者。李敖说:“这四十年来,能够始终如一地相信自己所信仰的事物,并且坚定地宣扬自己的信念,而又没有迷茫、变心或改变最终见解的人,除了胡适之外,真的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1929年12月,胡适先生在《新月》发表《我们走那条路》。在文章中提出“五鬼”闹中华的说法,所谓“五鬼”分别是:贫穷、疾病、愚昧、贪污、扰乱。
贫穷、疾病、愚昧、贪污这“四鬼”很好理解,“扰乱”指的是内乱,兵荒马乱、军阀混战,使得“整个的西北是差不多完全毁了,东南西南的各省也都成了残破之区,土匪世界。”
胡适先生把这“五鬼”称为是祸害当时中国的“五大恶魔”。当同时代的人都在关注外敌时,只有胡适在“向内看”:
(帝国主义)为什么偏爱光顾我们的国家?岂不是因为我们受了这五大恶魔的毁坏,遂没有抵抗的能力了吗?故即为抵抗帝国主义起见,也应该先铲除这五大敌人。
(《胡适文存•第四集》,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289页)
先生的主张恰与三数年来的“革命潮流”相反……疾病、愚昧,皆与贫穷为缘,贪污则与扰乱有关;贫穷则直接出于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扰乱则间接由帝国主义之操纵军阀而来:故帝国主义实为症结所在。 (《梁漱溟全集·第五卷》,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5、38页)
胡适是这样回复的:
如说,“贫穷则直接由于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则难道八十年前的中国果真不贫穷吗? 如说,“扰乱则间接由于帝国主义之操纵军阀”,试问张献忠、洪秀全又是受了何国的操纵?…… 而今日满田满地的罂粟,难道都是外国为帝国主义者强迫我们种下的吗? 帝国主义者三呼日本之关门,而日本在六十年之中便一跃而为世界三大强国之一。何以我堂堂神州民族便一蹶不振如此? 此中“症结”究竟在什么地方?岂是把全副责任都推在洋鬼子身上便可了事? (《胡适文存·第四集》,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303页))
这就是史上著名的梁胡之问。
当同时代的人都在强调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却避而不谈自身的愚昧与落后时,胡适一针见血地指出,阻碍中国强大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是胡适的高明之处,他能越过有形之敌,看到无形之敌,跳出现象看到本质。
在祸害中国的“五鬼”当中,胡适先生又以愚昧为最可恨。对这一点,胡适在文字中多次强调,他认为,愚昧才是一切的根源,愚昧是因为一直拒绝被启蒙。又说,如果说帝国主义的侵略像一把匕首,那么愚昧封建就是民族的毒药。
胡适的这一思想,如果套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蠢货才是中国最大的敌人。
如今,90年过去了,胡适的这一思想过时了吗?看看网络上,乌泱乌泱的蠢货在横行无忌,隔着屏幕都能读到浓浓的腥臭味,让人三观炸裂。
今天的中国,蠢货仍然是阻碍社会发展的强大力量,是国家进步的敌人。
12月17日,是胡适先生诞辰133周年纪念日,谨以此文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