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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在《二十大代表风采录》上看了一篇报道《一心带民奔富的“当家人”》。在这篇报道上有一个字“矸”,我不知道是怎么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字虽然是生字,但也不难写,我看一遍也能写下来,特别是不会读,让我有些惭愧。于是我查了新华字典,原来它的读音为gān,它的意思是“煤里含的石块。其中所含可燃物很少。也叫矸子。”
|文章作者:王中军
我为什么对这个字有意思呢?原来是在三十多年前的一天,我父亲在采购生活燃料中无意“教”我的。
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家劳动力少,家里喂有两三头猪,生产生活都离不开柴火,而我父亲体弱多病、干干瘦瘦,他从山坡上砍下来的柴火不够家里烧,只好从市场上买烟煤作为主要燃料,用来煮饭、煮猪潲。
有一次赶集时,父亲带我去凯里市小平乐村买煤。我们在小平乐村口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一辆载满烟煤的川路车,车尾上冒着一股黑黑的浓烟,它准备去雷山一带兜售。我父亲招了招手,川路车停了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驾驶员从窗户伸出头来问我父亲是不是要煤的,我父亲说是。
|王中军父亲
听说是有人买煤,驾驶员把车门咣当一开,迅速走下驾驶室,在我父亲身上瞄了一眼。他看我父亲戴着棉帽,上穿手打钮扣的农家衣,下着黑色的老年裤,脚上是一双泛黄的解放鞋,连袜子也没有穿,全身透着乡下人的气息。他断定我父亲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是诚心买煤的,就一口气说:“这一车130块,你要不要?一等煤!”我父亲听到130元,似乎吓了一跳。那一满车的烟煤发出一道道黑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既不是大煤块,又不是细煤灰,正好适合家里的堂灶,应该也有4000斤。
看着那一满车的煤,我父亲虽然很满意,但他故意嫌弃地说:“你这个煤夹gàng!”驾驶员大声地对我父亲说:“我的煤还夹gàng?你好好看嘞!”我那时不知道夹gàng是什么意思,以为就是夹杂其他什么矿石,不是纯煤。我想了又想:“是不是我父亲没有读过书,没有把“矿”字读准?”
经过我父亲半天的死缠硬磨、讨价还价,那驾驶员也不想跟我父亲磨嘴皮子了,那车煤终于以125元的价格成交,卸在了公路边。我挑了一担煤走了3公里的山路到家,一路上是一边抹汗一边想着:“刚才我父亲说夹gàng到底是夹什么呢?那个字是怎么写呀?”
我父亲在家里的兄弟中排行老大,他长大到该上学的时候全国还没有解放,他算是“国民党时期”的人。在他们还小的时候,我们村里就没有学校,家里穷得连米饭都没有吃饱,一年四季少不了红薯拌饭、小麦掺粮,没有盐吃就吃草木灰。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后来又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就没有机会上过学。
在他成家后,村集体组织他们在村里上过一两个晚上的夜校,他只学会一些“毛主席语录”,连笔也握不正,写自己的姓名是歪歪扭扭的,谁都认不出他写的字。可能是那时代的主要学习任务是学《毛主席语录》吧,他时时背出“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有一次,父亲问我:“2000年之后应该是多少年?”我告诉他说是2001年,从那以后他就知道了2001年之后是2002年、2003年......!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他没有上过学,说了一辈子的苗话,他怎么能会说一口凯里口音的汉话呢?而且还能背出算术口诀:二六十二,三六十八,四六二十四......?我常常想,我父亲悟性不差,要是有机会上学,他的命运应该不是这样的。
现在想起我父亲说出的那个“矸”字来,可能是他没有读准,也可能是我们当地的方言就是那么念,我怎么查也查不到,那个字真是困扰了我三十多年啊!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真希望我父亲多活几年,再“教”我几个汉字!想起刚会读的“矸”字,想起去年离我匆匆而去的父亲,泪水又模糊了我的双眼。
作者简介:王中军,苗族,贵州凯里人,大学毕业后扎根在西藏山南市,现在山南市农业农村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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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王中军
文字来源:王中军
责任编辑:九妹小象
校编审阅:三苗网编审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