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燕秋和张程正吵得不可开交，婆家突然来人了，乌泱泱好多位，家里的拖鞋差点不够用。婆婆托着一个盒子坐过来，笑眯眯地说：“燕秋，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给你过生日。”婆婆：“你是不是忘了呀？哎呀，三十整岁的生日蛮重要的。”说完，她白了张程一眼：“你老婆记不得，你也记不得？”婆婆：“不用！去饭店做什么？哪有在家里自在？我们在来的路上把吃的用的都买齐了，咱们自己动手做，蛋糕一会儿就送来。”说完，婆婆打开手里的盒子，取出一条手链，抓起祝燕秋的手腕就往上缠：“这是妈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婆婆的手像钳子似的，祝燕秋拒绝不了，只能任由她摆弄。婆婆献完宝，妹妹妹夫、二姨、小姨、表姐、表妹等人都来送礼。祝燕秋留意数了数人头，除了去世的公公和二姨夫以及留学的表弟、忙得要死极少露面的表姐夫，该来的都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三十岁生日再重要，她也只是一个小辈儿，哪受得起这种待遇。祝燕秋推却：“妈，你们来坐坐就好了，干嘛这么破费？”婆婆：“你别不好意思，咱们一家子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燕秋，你娘家离得远，有些事照顾不到，我也是你妈，你有什么事，可一定得跟我说。”祝燕秋也跟着去，被婆婆推回来：“都是自家人，别客气，今天你是寿星，没有让寿星下厨的道理。”其他亲戚纷纷附和，祝燕秋只好听从安排，默默买了些零食和饮料，找跑腿送过来。婆婆端起酒杯，滔滔不绝，把祝燕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末了总结：“我是真把燕秋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她和张程拌嘴，我从来都是站在燕秋这边的。燕秋，以后张程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我替你做主！”婆婆又说：“张程不懂事，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那也是我没教养好，你多包容点。不过他本质不坏，就是容易受环境影响，有你管着他，我就放心了。”说完，又转头呵斥：“张程，以后离你那些狐朋狗友远一点听到没？你老婆才是跟你最亲的人！别搞不清楚轻重！等你老婆身体调养好了，你们抓紧时间要个孩子，男人不当爹，是不会收心的！”婆婆一直给她夹菜，到了切生日蛋糕的时候，又塞给她一大大红包。一屋子人闹闹哄哄待了三个多小时，临走前，婆婆把祝燕秋拉到一边，殷殷嘱托：“燕秋，以后家里的钱你管，给张程发点零花钱就行。男人啊，不能让他有钱也不能让他太自由。还有，今年过年，你和张程去你妈家过，我提前帮你们订票。”张程刚被“教育”过，也主动伸手帮忙，整理礼物的时候，嘴里叨叨咕咕：“我妈对你多好啊！她都没给我和我妹张罗过这么隆重的生日宴。”祝燕秋冷冷说道：“今年过生日，你可以跟你妈提要求。”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祝燕秋一眼：“不好意思，把你生日忘了。你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明天给你补上。”祝燕秋没吭声，将桌上乱七八糟的剩菜都搂进垃圾桶里，看着挂满汤汁的脏盘子，她说道：“我想要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而不是把你妈搬来当救兵。”张程不耐烦地喷气：“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那天是因为喝多了，被她算计了，我根本不喜欢那种类型。也就那么一次，你怎么就不信我呢？”祝燕秋眼圈微红：“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在我因为引产躺在病床上痛不欲生的时候，你他妈跑出去和别的女人开\fang。张程，你太过分了！太让我失望了！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张程苦恼地抓着头发：“真的只有那一次！你、你也得理解我！你怀孕六个月我们都没有过，我肯定有需求啊！再加上喝点酒、被那女人那么一勾，后面的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男人都这样。”祝燕秋：“少放屁，别再为自己找理由了，我听着恶心。”张程扑过来抱住祝燕秋：“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因为孩子的事情你难过，基因检测结果挺好的，咱俩都没啥问题，那个孩子畸形就是个意外，咱们明年努努力，再要个宝宝好不好？咱们把这页翻过去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祝燕秋想起那个孩子就伤心，眼泪哗哗淌，根本说不出话来。张程以为她又心软了，说道：“你就算不原谅我，也想想我妈，天底下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婆婆？你跟我结婚这些年，她给过你一点委屈吗？我家亲戚有一个敢怠慢你吗？”祝燕秋感觉心很累，使劲扒拉开张程的手，一个人回到屋里，她想静静。如果说她对这段婚姻还有什么留恋，那恐怕就是这个百里挑一的好婆婆了。她的感情洁癖很重，无法原谅张程的出轨，更何况，他在那样的非常时期出轨，简直猪狗不如。她换了个姿势，以为忍忍就能好，然而却感觉痛感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无法忍受。祝燕秋猛地想起自己曾经得过慢性阑尾炎，她不敢再耽搁，扶着墙走出去找张程。张程正在书房里打游戏，戴着耳机噼噼啪啪骂骂咧咧，祝燕秋扶着门喊了很久，他才注意到那还有个人。不过他没马上站起来，就那样让祝燕秋捂着肚子站在门口，等他打完这一局。祝燕秋被救护车拉到医院急诊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检查后确诊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开腹手术。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祝燕秋看到婆婆穿着睡衣和拖鞋急匆匆跑过来，她脸上的担忧和焦急不是假的，她抓住祝燕秋的手，就像当初送她进手术室做引产一样，满眼关切地嘱咐：“别害怕，没事儿，妈在呢。”也许是因为病痛让人变得太脆弱，那一刻，祝燕秋刚硬的心变得软塌塌，她对婆婆生出了万般不舍。祝燕秋再醒来是在手术室的外面。医生将她推出去，大声喊“祝燕秋家属”，婆婆迅速跑过来，双手捧住她的脸，问道：“感觉怎么样？”婆婆搓搓她的手，又搓搓她冰凉的脚，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祝燕秋想让千里之外的亲妈过来，被婆婆再三阻挠。祝燕秋也没办法，只能听从婆婆的安排。婆婆先是将三人病房换成了单间病房，每顿订可口的饭菜，甚至喂了祝燕秋一天。祝燕秋是急性阑尾炎手术，没能做成微创，开腹手术的刀口很疼，下床上厕所时尤其痛苦，婆婆见她遭罪，竟然想要端着盆帮她接尿。从小到大，她亲妈对她要求极其严苛，用今天的话来说，那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虎妈。虎妈每天都在挑她的毛病、找她的错处，找各种角度修理她，因此很少和她亲近。这也是当初祝燕秋执意远嫁的原因。作为一个没有被亲妈抚爱过、温暖过的孩子，婆婆的温柔和慈爱，对她而言太宝贵了。就在婆婆拿着盆，打算帮她接尿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生出了妥协的念头。她也知道，很多女人在婚姻里不仅得不到丈夫的重视，也得不到婆婆的关爱。这世上根本没有四眼齐全的婚姻，能占一头都算赢家。可能一直单身下去，一个人孤独地生活；而大概率她还是会组建家庭，但谁知道她又能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呢？也许还不如张程。有些男人生理没出轨但心理在出轨，只是枕边人没有察觉；有些男人好的方面不如张程，但差的方面却比张程更差……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以后能遇到什么样的婆婆，但不会比现在的婆婆更好了。关于现在的婚姻、未来的婚姻，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唯有现在婆婆的好，是实实在在能够抓在手里的。出院后，祝燕秋没有再提离婚的事，但也没给张程好脸色。她还在犹豫，以后到底该怎样安排自己、到底该取舍哪头。那天，她去楼下散步，走累了，便找了一个庇荫处休息。婆婆一只手艰难地拎着两大袋食材，另一只手擎着手机，，快步朝这边走来，坐在距她不远处的一条长椅上讲话。“我一直以为祝燕秋是个心软的人，没想到她的心这么硬啊，反正我仁至义尽，就差给她磕头了。我好歹也是个长辈吧，低三下四讨好她，做到这一步还不行吗……都怪你不争气，净给我捅娄子，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出去乱、搞？退一万步讲，你干完坏事就不能把屁股擦干净吗？猪脑子吗聊天记录不删干净？你怎么能让她发现……行了，就这样吧，你再跟她谈谈，如果她还是要离婚，那就离吧，我也累了，不过她得净身出户，什么都别想带走，毕竟是她想离婚。”祝燕秋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简直不敢相信，平时待她如亲妈一样的婆婆，竟然能说出这些话来。她心碎地坐了很久，想起过往的一幕幕，悲从中来，但转念又释然了。连她的亲妈对她好，都是有条件的，更何况是因为一段婚姻而捆绑在一起的婆婆呢？多好的婆婆都是婆婆啊，她所有的善意和关爱，都基于自己还是她的儿媳妇。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他们原本就是陌生人。婆婆并不是对她祝燕秋好，她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好，换成李燕秋、赵燕秋，也是一样的。看透这一切的祝燕秋，心里很难过，但这样也好，起码她不必再犹豫了。张程没了耐性，无所谓地说：“行。不过房子和车都是我家婚前买的，你只能带走自己的工资。你的收入一直比我多，我不分你的，那是我这人讲究。”祝燕秋：“你是不是忘了，装修是我出的钱！当初大概花了三十万。”张程摊摊手：“那你抠下来带走好了。你说是你装的，你有票据吗？”祝燕秋无语，谁他妈会在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保留那些旧票据。张程：“我就不明白了，我和我妈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我的钱都给你管，我妈那么讨好你，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非得离婚？为什么一定要两败俱伤？我们向前看不好吗？祝燕秋，你真是太不聪明了！你明明可以拿住这个把柄，让我以后事事听你的，让我妈永远在你面前矮一截，那种日子不爽吗？可你偏不，你太幼稚了。”祝燕秋：“那是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追求拿捏谁，也不稀罕谁在我面前矮一截。”张程：“行，你纯粹。那就离吧，还是那句话，离婚是你提的，你什么都带不走，否则我不会签字的。”祝燕秋不信那个邪，第二天去找律师咨询，但她确实无法拿出当初装修时的付款凭证，律师也无能为力，费尽周章，惹怒张程，搞不好她还得把自己的存款分一部分给他。离婚后她并不打算回娘家，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也可能换一个城市生活，她需要钱。更何况，他们离婚本就是因为张程在她引产坐月子的时候出轨，这是多么恶劣的情形！她身心遭受的伤害还不够多吗？凭什么拿不走属于自己的钱？张程能熬她，她也不怕反向熬张程，看谁耗得过谁。反正即便张程真的无所谓，婆婆也会受不了的，那是一个控制欲旺盛的老太太，儿子的婚姻摇摇欲坠、当断不断，她恐怕会先沉不住气。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多年不见的高中好友忽然打来电话，要转给她一笔钱。祝燕秋这才想起一件事，大概是在大学毕业第二年，这位高中好友打算创业，问她借了五万块钱，那是她当时的全部积蓄，包括多年的压岁钱、大学时做家教的收入、毕业后的工资。祝燕秋早就认栽了，就当花钱识人交学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五万翻成五十万，赚了钱的好友竟然要给她分红。接到电话的第二天，祝燕秋主动联系张程，签了离婚协议，除了她的工资，她什么都不要。收拾行李时，前婆婆来了。她收起了笑容，拧紧了眉头，紧紧盯着祝燕秋，生怕祝燕秋带走一片瓦似的。出门前，祝燕秋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正是当初过生日时婆婆送她的手链，她递过去，说道：“我去金店洗干净了，还给您吧，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前婆婆没吭声，将脸扭到一边。祝燕秋笑笑，拉着行李箱离开。走出居住多年的小区，祝燕秋深深呼出一口气，这个颇为戏剧化的结果是她没有想到的，如今再回想这段婚姻，令她最难忘的，竟然是曾经因为感动而心软的瞬间。她是真的心软过，考虑过因为婆婆去尝试原谅张程。她那时还是有些天真的，才会把一段婚姻的附属物——融洽的婆媳关系当真，不过好在她终于不再天真了，面临利益可能被婚姻瓜分的风险，她手起刀落、斩钉截铁，迫不及待地拥抱新生。(全文完)
简介：作者九爷，专写两性小说，致力于性与男女关系的剖析。更多爆文详见公众号：我是九爷（qingaishitang）。
陌天涯，一个在远方讲故事的人。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来的，总归会来。那些故事，已酿成了酒。我在这里，一直等着你，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