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长,大家都习惯了,甚至大部分人叫她林绮,张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就叫对了。张谌是新调任来的项目负责人,被总经理给他们介绍林旖认识时,他看她胸牌上的名字,轻声念了出来,夸她名字好听。林旖朝他笑笑,但也没多说,只在心里对这个人存了一分好感。半个月后,林旖被总经理派给张谌负责一个项目,两人才开始近距离接触。接触了几天后,林旖发觉张谌这人不错,长得不算太帅,但还挺周正,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总穿衬衫,哪怕是夏天也穿着长袖衬衫,各种款式但都是浅色系。以至于周末,在超市门口看到穿着背心短裤拖鞋的张谌时,她一脸惊诧,张谌倒没觉得尴尬,跟林旖打了招呼后,施施然走了。周一,林旖无意间在茶水间外面听到有人议论张谌,似乎在打听他是不是已婚。林旖也有些好奇,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姑娘们出来时,她立刻转过身,结果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张谌。不知道他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听了多久自己的八卦,但无疑,她偷听他的八卦,被他抓了个正着。里面出来的姑娘看到张谌后,也低着头飞快地跑了,林旖顿时脸颊发烫,在心里飞快做了一个决定,什么也不解释,对张谌微笑点头,然后故作淡定地走过去,等回到座位上才发现,自己的茶包还没泡……张谌跟林旖负责的项目,是要跟一个国际品牌拿到贴牌资格,合作原本进行得很顺利,他俩也越来越默契了。林旖也知道了张谌是单身,没对象也没结婚,算得上优质的未婚男。结果他们的项目在签约之前,他们公司老板突然被爆黑料,有人爆料他不仅出轨,还打老婆,品牌考虑到舆论影响力,取消了合作。张谌跟林旖努力了一个多月的项目宣告失败,两人都很挫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竞争对手爆的料,但如果他们老板没干这种事,谁又能怎么样呢。张谌也很沮丧,还不忘安慰林旖,提出请她吃饭,林旖说,“你付出的比我还多,就不让你破费了。”林旖也不好意思再扭捏,两人选了一家环境很不错的餐厅,席间难免不吐槽一下他们的老板,越吐槽气氛越好,两人说着说着,话题也广泛了,吃完饭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晚上回到家,林旖像骆驼反刍似的,把今晚完整地又回想了一遍,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懊恼,哪一句话没有接得更有趣。母亲叫林旖出去吃夜宵,见她满面春风的样子,问她是不是恋爱了?恋爱这个词,像一朵绵软的云,兜头砸了下来。毕竟林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恋爱过了。母女俩吃着烧烤喝啤酒,这是入夏以后,她们俩的惯常曲目,聊天喝点小酒,母亲问她恋爱对象是谁,林旖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张谌的脸,不过她立刻沮丧地说:“没有恋爱,还是单相思呢。”母亲说:“单相思也是思,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好的事,到我这个年纪动心都很难了。所以,你可以主动点。”父亲去世后,林旖跟母亲在一起住好几年了,两人处得像姐妹一样。睡前,母亲说的主动,在林旖的心里像只蝴蝶似的盘旋了好一阵,她才睡去。第二天,在公司见到张谌时,她脑海中冷不防地蹦出了恋爱这两个字,再抬眼看张谌时,顿时有了小鹿乱撞的感觉。然而,张谌却在会议上宣布了一个消息,贴牌项目没做成,他要被调走了。林旖的心跌至低谷,会议的后半程,她一直走神,掐了自己好几次,才稳住心神,她看了张谌好几眼,他一次也没有再看过她。林旖的失落,不是他要走,而是昨晚聊了那么多,他居然也没有提前透露,哪怕一点儿。会议一结束,林旖就出来了,找了个理由外出,在咖啡馆待了一下午,喝了一杯甜到齁的热可可,起身走出咖啡馆时,在心里把这一段小小的暗恋打了个句号。林旖已经不需要跟张谌开会,也不用再跟他有所交集,她尽量避免跟他碰面接触,看到他茶水间后,她就立刻转身回去等。有时候她在茶水间,他进来倒水,一天遇到好几次,他跟她打招呼,她冷冷地听着,礼貌地微笑,然后离开。林旖想,之前没发现他这么爱喝茶,一天泡好几杯。中午休息,林旖看到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在电梯口跟张谌说话,心里泛起淡淡的酸,但面上始终是矜持而淡定的,假装没看到走开了。只剩下五天了,张谌忽然给林旖发了消息,“晚上,你有时间吗?”只剩下四天了,他又发消息给她,“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她还是回,没有。并且心里有点失望,明明要走的人了,为什么还摆出一副要约她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下头。最后一天了,张谌直截了当地说:“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林旖想到,她说的是那天他请她吃饭的事,于是更下头了,回复:“多少钱,我给你钱吧。”林旖翻个白眼,能有什么误会呀,就是下头了呗,要走的人还撩别人,可这话她也不能说出来。张谌像是生气了,好久没回,好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回:“我不过是想走之前,跟你吃顿饭。”果然,秘密两个字让林旖好奇心拉满了,其实她还没有真正下头,只是觉得有点失望和难过。张谌最后一天上班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林旖想到这里,难过又多了一些,她说:“好吧,不过分开走。”点完餐,林旖一会儿低头看手机,一会儿喝水,尽量不跟张谌对视,张谌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终于,林旖忍不住了,“喂,这样盯着人看不太礼貌吧。”张谌立刻道歉,旋即又笑:“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林旖坚定地说:“不可能,你的名字在姓氏里一般读shen,名字一般都念chen。”张谌却突然笑了,“可是,我妈姓谌呀,所以我的名字应该念shen。”这倒是林旖完全没想到的,她呆了三秒钟,有些尴尬地说,我又不知道。张谌笑了笑,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其实,我说你欠我一顿饭,真的只是想约你吃饭,你老是拒绝我,让我又不敢直说,我确实是有目的的……”她立刻打断他:“别说了,我们就吃顿饭好了,以后见了面还能做朋友。”其实,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张谌的心意呢,只是有点失望而已,既然要走,就不要开始,大家都是成年人,拿得起放得下。林旖听到表白这两个字,心里一颤,但还是说;“你不是要走了吗?”张谌说:“我是要调走了啊,但……我就在隔壁栋的写字楼呀。”这下,轮到林旖愣住了,一时间有点难以理解,“什么意思啊?”张谌说:“老板在隔壁栋也有一家公司呀,我调到那里去而已……”林旖还在发愣,张谌趁热打铁:“你不会以为我要去别的城市吧……”好像也是,林旖心里像春天一瞬间百花齐放似的,再也压不住笑意了。张谌笑道:“你这架势不像说听我表白,像听我汇报。”张谌认真地表了白,林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性格,点个头就算是答应了。这情节的反转,林旖属实没想到,她其实是做好了要跟他道别的准备。林旖给母亲看了张谌的工作照,大致讲述了一下他们的恋爱的过程,简单到没什么可说的,母亲却说,张谌看起来很靠谱,工作也不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旖喜欢。母亲却说:“我呀,你爸烦了我一辈子,现在我一个人多轻松自在。干嘛给自己找罪受。”真正恋爱以后,林旖才知道,张谌说了谎,其实他一开始是真的要调去外地的,是他放弃更好的机会,选择留下来,博一个能跟她在一起的机会。如果是别人的故事,林旖会说,不清明不明智,但这为爱牺牲事业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就另当别论了。张谌摇头,“成年人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我不去外地也不完全是因为你,也因为我的家在这里,我父母在这,这是我综合考虑后的结果,所以你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听我这么说,也不要失落,因为主要还是因为你,这一点毋庸置疑。”林旖恋爱半年后,母亲也恋爱了,跟林旖一样毫无预兆地恋爱了,清醒的母亲坠入爱河后,也不清醒了,但底线还在,那就不结婚。现在的人,总说清醒清醒,其实有时候不用那么清醒,太清醒会失去很多快乐。来源:陈若鱼。期刊作者,福建省作协会员,一个爱写故事的老仙女,公众号:陈若鱼。
陌天涯,一个在远方讲故事的人。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来的,总归会来。那些故事,已酿成了酒。我在这里,一直等着你,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