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对王桂荃来说注定不凡。她原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却要嫁给大名鼎鼎的梁启超。
其实,用“嫁”字并不准确。因为梁启超一再强调,她连小妾的名分都不能有,甚至将来生下的孩子,都不能喊她娘。
王桂荃有些诧异,但还是欣然接受。
王桂荃是李蕙仙的陪嫁丫鬟,这桩“婚事”,正是李蕙仙的主张。
原来,李蕙仙身体欠佳,嫁给梁启超10年,只生下梁思成这么一个儿子。
梁启超听完,连连摆手拒绝。他曾和谭嗣同联合发起“一夫一妻世界会”,纳妾必然惹人笑话。
李蕙仙却不以为然,继续劝道:“康有为不也提倡一夫一妻,可你看他后院多少美妾?更何况你是为了延续后代,并无不妥。”
梁启超不愿辜负妻子一片苦心,只得勉强答应和王桂荃圆房。
那是1899年,梁启超爱上20岁女秘书何蕙珍,生出离婚的念头,于是写信告知妻子,称自己“生出爱恋之念来,几于不能自持”。
李蕙仙看完信后恼怒不已:想离婚,门都没有!
她思索再三,计上心头,回信道:“此等大事,须先禀报堂上。”
这可把梁启超吓出一身冷汗。家教甚严的他,怎么敢让父亲知道自己有外遇?他赶紧回信央求李蕙仙别告诉父亲,他保证再也不提离婚之事。
虽然李蕙仙用自己的智慧手段,成功斩断了梁启超和何蕙珍的情缘。但她仍旧担忧,以后保不准还会出现什么李蕙珍、黄蕙珍的。
与其让陌生女人鸠占鹊巢,不如先安排个知根知底的进来。
她环顾左右,老实善良的陪嫁丫鬟王桂荃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就有了上面,李蕙仙劝梁启超纳妾的事情。
梁启超拗不过,只好答应。但他不愿背弃“一夫一妻”的主张,洞房夜有言在先,不会给王桂荃任何名分。
然而,穷苦出身的王桂荃,有着最淳朴的做人准则,毫无怨言地接受了这一切。
在内,她勤劳能干,负责照料梁启超的饮食起居;在外,她机敏聪慧,能帮梁启超打掩护、当助手。
连梁启超自己都感慨:“王姑娘是我们家庭极重要的人物,他很能伺候我……”
只不过,梁启超从没忘记一夫一妻的主张,也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王桂荃。
至此,加上李蕙仙所生的3个孩子,梁启超一共有9个子女。
1929年,梁启超病逝,临终前紧紧拉着王桂荃的手嘱咐道:“孩子们就交给你……”
王桂荃不负所望,在风雨飘摇的年代,靠着变卖房产和打零工,独立养大9个孩子。
更难得的是,没有受过教育的她,却深知读书才能成才。
王桂荃托举9个孩子前往康庄大道,而她自己的命运却走向了悲凉。
1968年,王桂荃被赶到乡下扫街,最终在又脏又臭的牛棚中病逝,离开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后来,9个子女办法用尽,也没能找到她的遗骨。
纵观王桂荃的一生——
贫苦丫鬟出身,17岁时受命运眷顾,成为梁启超的妾室;又因为梁启超坚持一夫一妻制,她终其一生都无名无分。
但王桂荃从不抱怨,在背后默默为梁家付出,创造了“一门三院士”的教育神话。
如此善良坚韧,有胸襟有格局的女子,着实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