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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甩负心汉
文/稷山 王月芳
那年，说好的过几天我就去看梅姐，我本以为来日方长，谁会料到，可我去了她家时，还是晚了一步。
那是二零一三年，开春后的一天上午，我买了一些水果，想去看看梅姐。
我走到她家大门口后，伸手轻轻地敲了几下。
不大一会儿，听到大门“吱唔”一声开了，走出一位陌生的大姐，我问她梅姐在这儿住着吧？她说，你说的是这家的原主人梅儿吧，她把这房子卖给我啦。回去了。我又问她梅姐回哪儿啦？她说，前两天带着儿女回她的娘家广西去啦。
我瞪圆了双眼，莫名其妙地想着，梅姐咋好好的就回去了呢？一星期前我在街上买菜时还见了她，她女儿用车子推着她，她满头银丝，在脑后系一条马尾辫子，一脸憔悴的样子。见她双肘下夹两根木柺杖，我吃惊地问道:“姐，你咋成了这样啦？”
梅姐说:“去年出了车祸，撞坏了双腿，车主还跑了。”
我愣住了，梅姐的一条腿本来就因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成了残疾，这下连那条好腿也坏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梅姐微笑着邀我有空了去她家里坐坐，我自然也很乐意，因这两年了还没见过梅姐。
记得一九九三年，一天，我去梅姐家时，发现挂在家里最显眼处梅姐和她的老公那结婚大幅半身相片不见了。这张照片可是梅姐幸福的象征，那照片上，梅姐穿着洁白的婚纱，时髦的大卷波浪烫发头，依偎在爱人身旁，端庄秀丽。再看梅姐的老公，乌黑的小分头，浓眉大眼，穿着整洁的西装，英俊帅气。光看这照片，真如电影明星那样好看。而梅姐给我讲他们的恋爱经过时，双目闪着亮光，仿佛又回到了那甜蜜的岁月。
我听着她的故事，真羡慕他们！
我问梅姐：“姐姐，我哥呢？”
梅姐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哥出去了。”
我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后来我还去过几次，一问到关于她老公的话题时，梅姐都忙把话叉开。梅姐要么告诉我，你哥外出进货去了。或者说一句，你哥去街上跑去啦。可有时，我想等哥回来聊聊，等了几次，都没等到哥回来。
我想：也许过年时哥在家里。
2008年，趁春节时，一天我又去了梅姐的家。
却见梅姐家的大门边和门顶上没有贴春联。
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我的心头，我不愿意也不敢往那最坏处想，可心里胡乱打着鼓，不由的会想到，也许哥已不在人世啦，梅姐不想对我说。带着这个谜团，我走进了梅姐的家里。
梅姐一个人在家里，她见我来了，很是高兴。
忙招呼着：“月芳，快坐下！”
她坐到了我跟前，和我聊开啦！
可我一问到关于她老公的话题，梅姐就又打叉，把话头叉开啦。梅姐越是这样，我越想知道，这些年梅姐到底承受了多少苦难。因梅姐是广西人，在稷山县知心朋友很少，我八四年时认识了梅姐，并成为知心姐妹。
经不住我接二连三地询问，梅姐像火山爆发，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地动山摇。好像要把压在她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如喷泉一样全喷出来。
哭了一阵后，梅姐这才对我说起了尘封多年伤心的往事……
一九九一年的一天，梅姐从一个在大同出差回来的邻居大哥那里，听说老公在大同街上和一个穿着很时髦的女子手挽手逛街，他们又说又笑，邻居说，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啦，走近一看，那男的就是梅姐的老公，女的都有了身孕。梅姐得知此事后，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她深信老公爱她如初，不会变心的！
一九九二年，梅姐可爱的小女儿两岁多啦，正月里的一天晚上，梅姐接到一个电话，听声音是个女子在说话，意思是她女儿病了，让梅姐的老公赶快去大同。梅姐从那女子的口气里听出了老公和那女的不是一般的关系。当下脑子里乱作一团，气得咬牙切齿，梅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心爱的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老公回来后，梅姐便想问清这事。
却见老公一反常态，把眼窝一瞪，恶狠狠指着梅姐说:“这事儿你今天既然知道啦，我也不瞒你了，我在外面有人了，人家不光比你小十多岁，还长得比你漂亮，我俩已经有了一个五个多月的女儿啦！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和你离婚的。”
梅姐一听，犹如晴天霹雳，哭着说:“咱俩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和我白头到老吗？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梅姐的话，老公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走。梅姐急忙将老公双腿抱住，央求他看在儿女的面子上，好好过。谁知，老公一把揪住梅姐的头发狠劲地往墙上撞，把梅姐的头都撞破啦，最后把梅姐用脚狠狠蹬到一边，又使劲地在身上踩了几脚，甩向一边，往床上扔下25块钱，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向朦胧的黑夜里走去！
梅姐说到这里时，哭得浑身发抖。
她撕心裂肺地喊道：“他离开我十五年啦！”顿了一下，她又加重了语气喊了一声：“他离开我十五年了啊！”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无论用啥话安慰梅姐，都是苍白无力的。
十五年，生活过得幸福时，不觉得长。像梅姐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残疾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两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是可想而知。她这十五年里，就不叫过，而是熬。可人生才有几个十五年！
记得刚认识梅姐时，她给我讲过。那年因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的梅姐去广西医院看病，正恰来了个稷山的一位和梅姐年龄相仿也是得了小儿麻痹。他们成了病友。
由于年龄不相上下，两个人在一起聊得来。
梅姐常常拖着不灵便的腿，一走一拐地为他洗衣服，端饭。
日久生情，他们由病友变成了知心朋友，又从知心朋友发展成了恋人。
梅姐的父母及哥哥姐姐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嫌太远，更主要的是，考虑到他们都是残疾人，以后怎么生活？
在梅姐的坚持下，家人同意并祝福他们。
梅姐跟着老公回到了稷山，可婆家在一个小山村里，她和老公又不能去地里干活。
他们只好在县城里租了一小间房子，寻找着生存之路。
那会儿，虽然改革才开放，活路宽，可别人一见他们是残疾人都摆摆手不要。
在一位好友的帮助下，梅姐在县文化馆图书馆里工作了一段时间。
梅姐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然每顿饭餐桌上只有韭花、咸菜和辣椒，但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在梅姐儿子两岁的时候，她和老公开了个小杂货铺，越经营越好，我去店铺时，看到这情况，为他们高兴。
梅姐看店带管两个孩子，他老公负责从外地进货。他们的生意搞得红红火火，日子眼见得好了起来，更可喜的是，他们在县城里买了一座五间平房带院子和门楼的房屋，生活安定了下来。
别说梅姐想不到老公会出轨，就连我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哥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我也知道他当时有多爱梅姐。
梅姐生下儿子后，我亲眼见过他为梅姐变着花样做饭。
他们在一起很恩爱的。
我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姐姐，你对哥那么好，你们的好日子才开了个头，况且又有了一双儿女，他怎么会辜负了你的一片痴情，舍得扔下你们？”
梅姐抬起手，擦了一把满脸的泪水，又接着讲了起来……
原来，那年，梅姐的老公去了大同没多少日子，就返回稷山，和梅姐办了离婚手续，把儿女和房子留给了梅姐。
自从老公走后，婆家没有一个人再理梅姐和孩子。
起初，两个孩还小哩，梅姐用她那瘦弱的残疾身子靠给别人打零工挣钱，娘仨的日子还算能过得来。
随着儿女的一天天长大，要上学，梅姐发愁了。
有人给梅姐介绍对象，说找个好男人，她娘们仨个也不恓惶了。梅姐坚决不说这事，她是不愿意再受到伤害了。
就这，每当梅姐的父母在电话里问起时，梅姐总是说，好着哩！
后来，父母从和梅姐儿子那次通话中，了解到梅姐状况，家里人都想让她和儿女回广西。
梅姐说啥都不肯回去！
父母只好用他们的工资供梅姐的儿女上学，直到大学毕业。
听了梅姐的哭诉，我也早已泪流满面了，这么好一个大姐，命运怎么忍心捉弄她！
我对这大姐说，几天不见，梅姐咋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和这大姐聊了起来，从她的话里，我才知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我和梅姐在街上碰到的第二天，梅姐的老公回来了，他早已失去了二十年前那英俊帅气的模样，灰头土脸的样子，蓬头垢面，显得很落魄。
他一进门，“扑嗵”一下跪倒在梅姐跟前，头磕得如小鸡啄米似的，痛哭流涕说他错了，大同那女的见他年纪大了，不能挣钱啦，不要他啦！他泣不成声求梅姐看在和他夫妻一场及儿女的情份上，能和他能破镜重圆。
梅姐铁青般地沉着脸厉声问道：“你一走就是二十年，这么多年，你想过我和娃们吗？当年我哭着抱住你的腿，求你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别走时，你咋那么绝情？你咋不念我和你夫妻情份，打我犹如打敌人似的！这会儿人家不要你啦，你返回来找我。我决不会再要你啦！”
老公灰溜溜地走出了家门，但他却不死心，前后让几拨人去梅姐那儿说情，梅姐的心纹丝不动，这就应了那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梅姐用最快的速度把房子用最便宜的价格卖了出去。领着儿女回到了她的娘家一一广西！
这件事情虽然过去十多年了，但是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那天，尽管我没见到梅姐，我能休会到梅姐那时，犹如古时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样悲伤，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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