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e Miller. David E. Scherman © Courtesy Lee Miller Archives, England 2024.
战地摄影师：李·米勒
文 | 詹妮弗·帕特南
译 | 王文骏
李·米勒是一位真正的文艺复兴女性。在她七十年的人生中，她在许多国家从事许多职业，度过了许多生活。她曾是《时尚》杂志的模特，是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和罗兰·彭罗斯（Roland Penrose）的缪斯，同时她拥有自己摄影工作室，是一位记者、摄影师和美食烹饪大师。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比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担任美国战地记者的工作更加激动人心和毁灭性。
早年生活
1907年出生的伊丽莎白“李”·米勒是纽约州波基普西的本地人。在学习艺术和戏剧后，她在纽约发展模特事业，并被《时尚》杂志的出版商康德·纳斯特（Condé Nast）发现。尽管她很有天赋，但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米勒的事业就被摧毁了。1928年摄影师爱德华·斯泰肯将她的照片卖给了一家广告公司，后来广告公司用这些照片来推广科特棉巾。米勒毫不知情地被塑造成“科特棉巾女孩”（Kotex girl），成为第一个在卫生巾广告中使用的真实模特，这一禁忌角色使得她的工作机会迅速消失。但她似乎对这种信任被背叛的事件毫不在意，抓住机会开始了摄影事业。她开设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选择了之前在模特界使用过的名字——李。这个名字性别不明确，让她能够吸引那些只考虑雇佣男性的客户。当他们亲自见到米勒时，她通常能够凭借自己的才华和魅力赢得他们的青睐。 曼·雷在巴黎的工作室中
米勒很快就厌倦了工作室的工作，当有机会到巴黎与著名的超现实主义摄影师和画家曼·雷学习时，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她横渡大西洋，坚持要曼·雷收她为学徒。虽然曼·雷最初不愿意收她为徒，但米勒的坚持最终说服了他。米勒为曼·雷担任模特一职，这些作品经常把她描绘成性对象。1932年，在与曼·雷共度三年之后，并在时装摄影师乔治·霍因廷-休内（George Hoyningen-Huene）的培训之后，米勒回到纽约重新建立自己的工作室。除了培训之外，她在过去工作中，经常为《时尚》杂志拍摄，偶尔担任模特，使她在再次设立工作室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当时经济萧条，但她坚守阵地取得了成功，并吸引了许多名人客户。最终，米勒独立开展自己的事业，包括使用曼·雷工作时发现的中途曝光方法的照片，在1933年举办了她一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个展，向公众展出。1934年，她再次被对国外生活的诱惑所吸引，这次是与她的第一任丈夫阿齐兹·埃卢伊·贝伊（Aziz Eloui Bey）一起，他是一位埃及商人。起初是一次激动人心的冒险和探索她的超现实主义摄影实践的机会，不必担心钱财，但米勒被开罗的婚姻生活所束缚。她渴望旅行，所以逃离日常闲话和家庭生活的平淡。
战前岁月
1937年，她再次前往巴黎，与朋友重新联系，并结识了英国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罗兰·彭罗斯（Roland Penrose），他们之间建立了密切的关系。1938年，他们前往巴尔干地区，希望捕捉到随着工业化改变景观而逐渐消失的乡村生活画面。作为这个项目的一部分，米勒用胶片记录了罗姆人和辛蒂人的日常生活和宗教仪式，这些民族后来被纳粹政权迫害和屠杀。她当时不知道这些图像后来会具有什么样的重要性，但她仍然细心地、敏锐地为罗姆人和辛蒂人拍摄了照片。
后来，他们回到埃及，米勒发现与贝伊之间的爱还是没有结果。在战争爆发之前，米勒与罗兰·彭罗斯一起前往法国，也将彼此的关系以和平的方式结束。在几周的欢乐和焦虑的之后，米勒和彭罗斯返回了彭罗斯位于伦敦英格兰的哈姆斯特德的家。
战争爆发后，李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大使馆的信件，敦促她尽快登上去往美国的船只。警告称，如果她不这样做，大使馆将不再对她的安全负责。据报道，她撕毁了这封信，坚信在战争年代会在英国安全度过。
战争初期：伦敦，妇女的工作
在伦敦，米勒最初根据签证条件被禁止工作，但这并没有阻止她去《时尚》杂志工作室，提供摄影师的服务。她的提议最初没有被接受。工作室已经有了充足的员工，而米勒的简历上有五年的空白期。然而，1940年1月，工作室改变了主意。英国《时尚》杂志的许多男性员工被征召入伍，现在有一个摄影师的空缺。尽管薪水一般，但他们的赞助使米勒能够在这个国家工作并实践她的艺术。
1940年，米勒的任务相当乏味，通常是一些她并不太感兴趣的时装摄影。她经常局限在工作室里，拍摄的照片与她多年来超现实主义作品中发展起来的创新和品味不符。为了满足她的艺术热情，米勒邀请了两位美国同胞，策展人和记者欧内斯汀·卡特（Ernestine Carter）和广播员爱德华·R·默罗（Edward R. Murrow），起草了《残酷的荣耀：英国遭受炮火的图片》（Grim Glory: Pictures of Britain under Fire），这是一本针对美国读者的关于伦敦大轰炸的摄影书。这本书取得了巨大成功，不仅在美国，在英国也很受欢迎，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那些生动的图片，它们反映了文化和文明的毁灭。 在英国牛津郡丘吉尔医院的手术室中的美国陆军护士
在战时英国工作的成功之后，米勒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美国陆军战地记者，其中第一个任务是关于在英国工作的美国陆军护士的报道。她不仅拍摄了工作中的女性的视觉令人惊叹的照片，还写了一篇“感激的报道，认真考虑了护士们对自己角色的感受。”米勒利用这个机会揭示了更多由女性承担的英勇战时工作，同时她自己参与了一个关于本土辅助部队的项目，该项目展示了在伦敦操作搜索灯电池的妇女。在拍摄本土辅助部队工作人员时，空袭警报突然响起。妇女们跑向各自的岗位，米勒和美国摄影记者大卫·谢尔曼（David Scherman），在战争期间他们合作过许多项目，尽管面临危险，他们的摄影任务取得了巨大成功。由此产生的文章在英国和美国的《时尚》杂志上发表了。1943年的辅助领土服务搜索灯操作员
1945年5月，她拍摄了关于妇女为战争工作的照片引起了公众的关注。她的摄影书《Wrens in Camera》是对英国皇家女性海军服务（WRNS——成员被称为“Wrens”）的一种平易近人但严肃的描述。这些照片展现了妇女在工作中的投入，她们并不是修饰过度或过于女性化，而是勤劳、技术娴熟和专注。摄影书以一位妇女注视着海的画面结束，“她在自己身上感到自在，不向任何人低头。”这本书是在照片拍摄近两年后出版的。在欧洲战争结束之际，这本书庆祝了妇女在战争中的角色，许多妇女担心，随着男性回家和妇女被迫回到家庭中，这些角色会被遗忘。战后妇女地位的讨论引起了很大争议，这是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米勒在这一时期的照片揭示了她对性别歧视和妇女在战争和社会中的隐形角色的挫折感。摆脱她作为模特经常面临的性感化和物化，米勒的照片展现了作为一名战时妇女的现实。每张照片，无论是为《时尚》还是为她自己的艺术实践拍摄的，都传达了普通妇女的英雄主义。妇女们忙碌着做家务，清理被炸弹破坏的街道，挑水，工厂里工作。米勒也是这些妇女之一，尽管她很少在自己的作品中出现。在她的作品中，她帮助时尚化战时服装，拍摄模特穿着工厂制服、较短的裙摆和回收衣物。她的工作不仅影响了全国各地的妇女，还帮助《时尚》保持了其相关性，并为其纸张配给辩护。虽然在战时发行一本女性时尚杂志似乎有些轻浮，但《时尚》实际上是政府的一个极为有用的工具。它不仅鼓励妇女进行配给、在战时工作，并向她们展示如何少用物品，而且还是战争的重要新闻来源。米勒在1942年签约成为一名正式战地记者，通过《时尚》杂志发表她的照片和文章。直到1944年，她最终被允许返回欧洲大陆时，她才真正置身于战争的火线。
原文：https://www.nationalww2museum.org/war/articles/lee-miller-women-war作者：詹妮弗·帕特南（Jennifer Putnam），是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博物馆詹尼·克雷格战争与民主研究所的研究历史学家。译者：王文骏（Wong Boon Jun），马来西亚图片摄影师。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摄影专业，主要研究方向是摄影、空间和记忆之间的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