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鸡鸭鹅……”等我听清这声吆喝时,已经从南边到了北边,吆喝传来时,怎么也听不清卖的什么,侧着耳朵在院里听了半天,卖鸡鸭鹅。我家只有一只鸡了,想卖掉它。
我三步并两步跑到大街,一辆三轮车已经跑到北边村外,我徒劳的喊着“等等,等等。”回答我的是喇叭里远远的吆喝,“卖鸡鸭鹅……”
这是想做买卖吗,开着三轮车不停的走,喇叭里虽然在吆喝,可人家从屋里到院里到街上总要有个时间吧,人家到街上就看到个车屁股。
话说现在街上轻易没个吆喝声,有一声吆喝也是喇叭喊的,瓮声瓮气,好几声才能分辨出来是卖什么。
现在人也急躁,原来卖东西都推着自行车,走一步喊一声,喊一声停一停。
原来那吆喝可丰富,并且各有特色,一听都知道是卖什么的来了。
早上呜呜呜吹着牛角,不吆喝,那是卖馒头的来了。
“糖糕糖糕,香油果的大麻糖啊……”这是油条,这是俺村里卖油条的老头来了。我们叫油条是麻糖,也叫果的。
“烧饼,芝麻大烧饼……”早上基本就这三样。
吃过饭,街上吆喝更丰富。
“旧书旧报,废铜废铝,生熟烂铁,破朴纸烂套儿……”这是收破烂的。
“头发换洋针啊……”这是推着小车卖针线的。
“豆腐,黄豆换豆腐……”卖豆腐的先是本地人,后来换了个南方人,南方人喊豆腐,喊的特别婉转,拐着弯的三声一样豆腐。
还有“粉条儿,卖粉条儿……”卖粉条儿的也来了。
“锵儿卖鸡鸭鹅……”以前卖鸡鸭鹅的都会带个象声词锵儿,带着儿化音。
“拴簸箩拴簸箕”,簸箩是很大的一个大浅底长方形的匾,大概是去了皮的柳条或者藤条编织的,里面晒面放馒头类东西。簸箕也是同一种藤条类东西编织,虽然像我们扫地的簸箕,但是更大,为了把粮食里的灰尘杂质颠出去而专用的农具。
“锔盆锔碗儿……”这个可能绝迹了,瓷盆瓷碗摔成两半了,匠人用锔子跟订书机订书本一样订起来,就是锔碗。以前人的碗和盆坏了都要锔起来,可见以前物资缺乏。
怪不得以前没垃圾,头发换了针,破铜烂铁,旧衣服的碎边边当朴纸卖破烂。半个碗要锔好……
叮当叮当的云板声是算卦的,算卦的不吆喝,就扶个竹棍,上面两块竹板清脆的敲击,大家就知道算卦的来了。
“臭豆腐嘞十样菜……”,这个木排车上坛坛罐罐十来样,都是各色咸菜,有臭豆腐有糖蒜,有腌萝卜,腌芥菜丝等好多种,我到现在也分不清都有什么菜。
以前小品里郭达有个卖大米的吆喝,我们街上以前就常有那种换大米的吆喝,我们种小麦,吃大米少,都是在街上用小麦换几斤大米。
还有“麦子换苹果……”秋天收麦子换苹果当时挺多,我们换苹果不论斤论袋,一换就换一袋苹果。
后来有“黑糖白糖”“秋衣秋裤袜子裤衩”的吆喝,黑糖白糖都是拿麻纸包的四四方方,秋衣秋裤袜子装一大堆在大麻袋里,有人围住了乱哄哄一起挑。
以前卖东西的人可能都是好嗓子,喊一声半个村子都听到,喊的也别有韵味。人们听一声就知道谁来了。
以前的人也慢,推车卖东西的喊一声就停下,在街上逢个人就唠嗑。“这干啥去啊,吃饭了吗,要豆腐不……”
现在人开三轮车,喇叭吆喝着有人出来就远了,大多跑到十字街口才停一停。街上也很少有人出来,毕竟大半条街也没几户人家住了。
现在能听到的吆喝最多就是“旧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旧空调……”这吆喝也是喇叭里录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