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便能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成为决定大国势力消长的契机。楚庄王称霸以后,晋楚两国的争锋博弈,就和“夏姬”的香艳故事有莫大关系。夏姬是郑穆公和宠妃姚子之女,可能姚子就是大美女,夏姬生来便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到底有多美,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但《列女传》里用了六个字——“其状美好无匹。”尚未出阁的时候,夏姬便和庶兄公子蛮私通,度过一段激情澎湃的青春岁月。稍微长成一些,夏姬又嫁给陈国大夫夏御叔,诞下长子夏徵舒。出门是高官显爵,回家是倾国娇妻,这可能是夏御叔最开心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长,短短12年后,夏御叔便英年早逝,留下夏姬空守闺房。那时,夏姬可能不到30岁,正是最成熟的年纪。而在陈国生活这么多年,夏姬的美貌早已人尽皆知,现在夏御叔不在了,对于那些垂涎夏姬美色的人来说,机会不就来了?于是,陈灵公按耐不住,经常微服私访夏姬的住所。陈国大夫孔宁、仪行父也常常登门拜访,和夏姬做深入交流。后世的史书上说,夏姬是妖女,勾引陈国君臣。但设身处地的想想,夏姬是远嫁而来的寡妇,在一个国君、两个大夫面前,她又有什么反抗的资本呢?就这样一来二去,夏姬和陈灵公、孔宁、仪行父都有了很深的关系。随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陈灵公、孔宁、仪行父甚至结伴而行,一起到夏姬居住的株林饮酒高歌,畅谈美好人生。附近的陈国人民群众见状,还给他们写了一首诗——《毛诗序》的注解更露骨——“《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夏姬和陈国君臣的香艳故事,陈国人民群众都知道了,自然瞒不住夏徵舒。有次他们聚会的时候,陈灵公和仪行父说:“夏徵舒和你好像啊”,仪行父没有任何回避,回了一句:“和国君您也好像啊”,两人相视大笑,株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但他们忘记了,夏徵舒就在旁边,亲眼看着这一切,而那时的夏徵舒,已经继承夏御叔的官爵,做了陈国大夫。堂堂一国大夫,被国君和同事如此羞辱,夏徵舒大怒。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夏徵舒埋伏在马厩里,一箭射死陈灵公,随后便自立为陈国国君,而陈国太子午逃往晋国,孔宁和仪行父逃往楚国。可能是理解夏徵舒的处境,陈国朝野对夏徵舒自立的事,倒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但楚庄王认为,这是陈国分裂的迹象,随即出兵灭陈、诛杀夏徵舒,迎回太子午,再立陈国社稷,把陈国紧紧绑在楚国的战车上。楚庄王见到夏姬,顿时惊为天人,准备把夏姬纳入后宫。但申公巫臣说:“您召集诸侯讨伐陈国,是为了替天行道,如果把夏姬纳入后宫,就是为了美色发动战争,这不足以服诸侯啊。”见楚庄王不要夏姬,楚国司马子反(公子侧)开始心动了,申公巫臣又劝道:“公子蛮、夏御叔、陈灵公、夏徵舒、孔宁、仪行父乃至陈国都因夏姬而亡,说明夏姬是不祥之人。天下美女千千万,你何必盯着夏姬不放呢?”为了避免引起纷争,楚庄王便把夏姬赐给连尹襄老为妻,然后收兵回楚。不过,连尹襄老的幸福生活,也只维持了一年。公元前597年,晋楚爆发决定性的“邲之战”,晋国大败,楚国赢得问鼎中原的最重要一张门票。在这场大战中,连尹襄老战死,楚庄王之子公子谷臣被俘,这一生一死的两个人都被带回晋国。楚国则俘虏了晋国的知罃(ying),此人是晋国中军佐荀林父之侄、下军大夫荀首之子,地位非常重要。第一个出手的人,名叫黑要。此人是连尹襄老之子,听说父亲战死沙场,他便迫不及待的逼夏姬私通。这种私通庶母的做法,称为“烝”。第二个出手的人,便是申公巫臣。他私下和夏姬说:“你想办法回郑国,我明媒正娶你做妻子”,然后通过私人关系,让郑国派出使者召夏姬回国,并通过郑国使者之口告诉夏姬,只要回到郑国,郑国就向晋国讨要连尹襄老的尸体。此时的夏姬孤立无援,非常需要一个靠山,便接受了申公巫臣要求。就这样,夏姬回到郑国,申公巫臣向郑国下聘礼,迎娶夏姬做妻子。不管婚前的承诺有没有做到吧,反正申公巫臣是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公元前591年,楚庄王薨逝,申公巫臣又借出使齐国的机会,趁机带着夏姬逃往晋国,晋国任命申公巫臣为邢大夫。见到这样的情景,楚国司马子反立即明白了:“你小子不让我娶夏姬,原来是自己要娶夏姬”,大怒,随即发动兵变,诛杀申公巫臣的族人,并把掠夺的财产占为己有。从此以后,申公巫臣在楚国再无牵挂,开始一心一意的为晋国服务。晋楚争霸的故事,也将围绕讨要尸体、归还人质等线索次第展开。早在公元前595年,楚国在“邲之战”大败晋国以后,又出兵包围宋国都城商丘,齐、鲁见到楚庄王称霸已成定局,便纷纷倒向楚国。公孙归父是鲁国大夫东门襄仲之子,自东门襄仲去世,公孙归父就继任为鲁国大夫,执掌鲁国的军政大权。他这么紧凑的会见齐顷公和楚庄王,目的无非是撮合齐、楚的关系,借机提高鲁国在新霸主阵营的地位。可以说,自楚庄王称霸,晋国就被逼到华北一隅,暂时在各诸侯国中失去了影响力。但晋国是外姓大臣掌控的姬姓大国,这三个身份,决定了晋国不会甘于平淡。公元前592年,即楚庄王称霸的两年后,晋国便命郤克出使齐国,邀请齐顷公会盟。见到晋国使者到来,齐顷公自然安排了隆重的见面仪式。
郤克是跛子,从理论上来说,齐顷公应该照顾郤克的自尊心,见面的时候,避免提到跛子的话题,把齐、晋两国的对话控制在国事层面。但在见面的时候,齐顷公专门安排母亲萧同叔子垂帘旁观,结果就是,萧同叔子见到郤克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噗嗤一笑。郤克听到笑声,大怒,拂袖而去,回到晋国,郤克就要求出兵伐齐,报仇雪恨。在正常情况下,这是一起严重的外交事故,郤克的愤怒情绪应该是自然流露,诡异的是,齐顷公有刻意破坏见面的嫌疑,晋景公却丝毫不在意。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晋景公命郤克出使齐国,其实是故意试探齐顷公的态度,看他是否愿意支持晋国称霸。齐顷公请萧同叔子垂帘旁观,是故意激怒郤克,以此来试探晋景公,是否能容忍齐国的不逊态度。听闻晋景公没有出兵伐齐的打算,齐顷公以为事情翻篇了,便在晋景公召集“断道会盟”的时候,命大夫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前往参加。然而,晋景公拒绝齐国参加会盟,并逮捕齐国的会盟人员。因为这次会盟的主题是“讨贰”,即讨伐背叛晋国、归附楚国的诸侯国。换句话说,断道会盟是晋国重整霸业的第一步,各诸侯国的忠诚不绝对就等于绝对不忠诚,晋齐两国之前的见面不顺利,意味着齐顷公没有明确支持晋国称霸,自然就属于敌人的行列。在这样的背景下,公元前591年,晋景公和卫国太子藏统兵伐齐,一直打到阳谷才停下脚步。齐顷公害怕晋卫联军继续东征,便主动和晋景公会盟言和,并命公子疆到晋国做人质。见到晋齐的关系升温,鲁宣公开始担忧了,他非常害怕晋、齐联手伐鲁。为了自保,鲁宣公向楚庄王求援,希望楚国出兵北上,帮助鲁国抵御强敌。那么鲁国唯一的选择,便是向晋国示好,借晋国的兵力,防备齐国以“鲁国助楚”为借口伐鲁。下定决心以后,鲁国权臣“三桓”族灭背晋归楚的公孙归父,以此做为给晋国递上的投名状。做到这一步,晋国基本从“邲之战”的阴霾中走出来,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国际影响力。但因为齐国的实力没有受损,和晋国做的城下之盟,更像是缓兵之计。更何况,齐国是大国,不把它打疼,它是不可能轻易臣服的。所以现在的局面,表面上是齐鲁归晋,实际上是晋鲁、齐楚互相对立。公元前589年春,齐顷公出兵伐鲁,攻取龙城、巢丘。随后,卫穆公出兵伐齐,但战事不利,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于是呢,鲁、卫都派出使者到晋国求援,希望晋国出兵伐齐。卫国始终是晋国的铁杆,这次出兵,极有可能是受到晋国的指使,想通过“伐齐”的军事行动,迫使齐国回师,避免鲁国遭受更大的损失。而见到卫国战事不利,鲁国又接连战败,晋景公知道,这场代理人战争失败了,晋国必须亲自出兵,才能遏制齐国,并阻止楚国势力的扩张。想明白这一点,晋景公便命中军帅郤克统帅八百乘战车,以鲁国大夫藏宣叔为向导,再和鲁国的季文子、卫国的孙桓子会师,组成强悍的伐齐联军。6月,伐齐联军抵达齐国莘地,占领齐国和卫国之间的交通要道,然后向东进军至靡笄山,在鞌地大败齐军,一路追到华不注山,最终进入丘舆、马陉。莘地是现在的山东聊城莘县,靡笄山、鞌地、华不注山都在济南,而丘舆和马陉在淄博以南,离齐国都城临淄,不过百里之遥。
晋、卫、鲁的伐齐战争,可谓是势如破竹,齐国走到灭国的边缘。这个时候,齐顷公着急了,立即命齐国上卿国佐做使者,到郤克的大营求和,并向晋景公献上礼器、承诺归还侵占鲁卫的土地。郤克认为,这些都不足以表明齐国臣服的态度,必须以萧同叔子做人质、把南北向的田亩改为东西向,才能证明齐国真的臣服了——萧同叔子曾经嘲笑郤克的腿脚,又是齐顷公的母亲,郤克让她做人质,不论是对齐国还是齐顷公,都极具羞辱的意味。齐国的田亩都是南北向,而晋国在齐国的西方,那么南北向的田亩便不利于晋国战车行进,一旦齐国田亩改为东西向,事实上就是大开国门,任由晋军在齐国境内纵横驰骋。这么苛刻的条件,齐国自然不能接受,于是国佐说了三句话——“萧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敌,则亦晋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于诸侯,而曰必质其母以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周朝推崇孝道,如果晋国要求国君的母亲做人质,便违背了人情伦理和社会共识,如何称霸天下?“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已,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则不义,何以为盟主。”根据现实条件决定治国策略,是尧舜禹汤和周文王等先王确立的原则,如果晋国为了方便发动战争,就违背这项治国原则,王道便成了霸道,其他诸侯国会如何看待晋国,晋国如何称霸天下?要尊重各诸侯国的现实,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不要一家独霸,让各诸侯国都为晋国利益服务啊。“吾子惠徼齐国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继旧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爱。子又不许,请收合余烬,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从也”,如果晋国能尊重齐国,保存齐国的社稷,那什么条件都是可以谈的,如果您一定要消灭齐国,那我们就决一死战吧。听到国佐的话,鲁、卫觉得有道理,同时也害怕齐国背水一战,便建议郤克:“子得其国宝,我亦得地,而纾于难,其荣多矣。齐晋亦唯天所授,岂必晋。”差不多行了,见好就收吧。齐晋都是大国,天下霸主之位,晋国做得,齐国做不得?其实他们是被国佐给说动了,害怕晋国给齐国开出的条件,成为一项恶例,以后用来对付其他诸侯国。郤克见鲁、卫不支持自己的处理方案,也害怕再坚持下去,两国就支持齐国反对晋国,便放弃了严厉制裁齐国的方案,接受齐国臣服。这次三方会谈的过程,便是《古文观止》第二卷的第三篇文章——《齐国佐不辱命》。虽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通过这场伐齐战争,晋国也正式迈出恢复霸业的第一步。楚国做为刚崛起的天下霸主,自然不能容忍晋国恢复霸业,而且齐国是楚国的北方盟友,楚国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事实上,申公巫臣奉命出使齐国,任务之一就是约定出兵日期,但申公巫臣到齐国以后,正好见到齐国战败,说了一句“吾不处不胜之国”,便带着夏姬投奔晋国,希望得到晋国的政治庇护,保护来之不易的情场战利品。楚庄王薨逝以后,年仅十岁的楚共王继位,令尹子重(公子婴齐),代替楚共王处理楚国军政事务。“鞌之战”是6月结束的,数月后,令尹子重便发动倾国之兵,并联合许、蔡两国,浩浩荡荡的远征卫国,再向东扫荡,攻破鲁国的蜀城(山东泰安)、阳桥(山东泰安),陈兵泰山脚下——“乃大户、已责、逮鳏、救乏、赦罪,王卒尽行。彭名御戎,蔡景公为左,许灵公为右。冬,楚师侵卫,遂侵我师于蜀......楚侵及阳桥。”
而在楚国炫耀兵威的时候,晋国却没有任何反应,根本没有东征决战的意思。
《春秋左传》给出的答案是——“晋辟楚,畏其众也。”晋国做为楚国的竞争者,都不敢和楚国正面交锋,鲁、卫等小诸侯国,又怎么敢违背楚国呢?同年11月,楚国令尹子重召集蔡、许、秦、宋、陈、鲁、卫、郑、齐的国君或大夫们,在鲁国的蜀城会盟,重申了楚国维护天下秩序的资格,巩固了楚国的霸业。晋国刚迈出恢复霸业的第一步,尽管不敢和楚国正面交锋,但看到楚国和各诸侯国会盟,其实是非常不甘心的。于是,晋国君臣认为,恢复霸业的下一个突破口,应该是“伐郑。”公元前588年春,晋景公和鲁成公、宋共公、卫定公、曹宣公组成联军,南下伐郑,理由是郑国在“邲之战”时,拥护晋国的立场不坚定。五国联军伐郑,原本以为是稳赢的战争,可能正因为如此,他们有些大意,中了郑国公子偃的埋伏,大败而回。为了向楚国表达忠心,郑国还把俘虏送到楚国,向楚共王献捷。和楚国正面交锋,打一场大型国战,刚经历“邲之战”失败的晋国没有信心。想通过伐郑,建立进取中原的地缘优势,同时给各诸侯国信心,也失败了。于是,晋景公决定送楚庄王之子——公子谷臣回楚国,并归还夏姬前夫——连尹襄老的尸体,同时换回晋国前中军佐荀林父之侄、现任中军佐荀首之子知罃。考虑到申公巫臣给夏姬的承诺,就是迎回连尹襄老的尸体,那么晋国做出这样的决定,极有可能是申公巫臣的建议。而对于楚共王来说,连尹襄老的尸体和公子谷臣,都是可有可无的。但如果把知罃送回晋国,可以给主持晋国军政事务的荀首一个面子,有利于晋楚两国发展关系,便同意了晋国换人的请求。知罃答道:“二国治戎,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执事不以衅鼓,使归即戮,君之惠也。臣实不才,又谁敢怨”——晋楚争锋,打仗死人是常有的,我被俘虏是能力不足,怎么敢怨您呢?知罃答:“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各惩其忿,以相宥也。两释累囚,以成其好。二国有好,臣不与及,其谁敢德”——两国互换俘虏,是为了两国关系长远发展,互惠互利,何谈感谢?知罃答:“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无怨无德,不知所报”——我不怨恨您,也不必感谢您,那我又能报答你什么?知罃的回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为了活命而低声下气的卑微感,不禁让楚共王生出一种“晋国能人辈出”的感觉,说了一句“晋未可与争”,便隆重的送知罃回去了。可以说,晋国在战场上失败了,知罃却在谈判桌上扳回一局。这就是《古文观止》第二卷的第四篇文章——《楚归晋知罃》。等完成这件事以后,晋楚暂时罢兵休战,两国关系进入稳定期。而利用来之不易的时机,晋国恢复了“六军”制度,并任命韩厥和赵括统新中军、巩朔和韩穿统新上军、荀骓和赵旃统新下军,重新建立起强悍的野战兵团,为将来恢复霸业做准备。罢兵休战不是刀枪入库,休养生息不是躺平摆烂,韬光养晦不是装聋作哑,暂时停下脚步,只是为了积蓄实力,奔向下一个目标。他们承认楚国为霸主,无非是因为楚国的军事实力强大,不得已而为之。在他们的心目中,姬姓的晋国是周朝最正统的诸侯国,最有资格维护天下秩序。一旦晋国有抗衡楚国的实力,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背离楚国,投入晋国的麾下。例如鲁成公见晋国伐郑失败,准备再次背晋归楚,季文子就说:“晋虽无道,未可叛也。国大、臣睦、而迩于我,诸侯听焉,未可以贰。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我族也,其肯字我乎?”这是天下的人心,这是楚国霸业的隐忧,这是晋国恢复霸业的资本。晋楚罢兵休战,给晋国换来宝贵的休养生息时间,很快,晋国就等来一次绝地逢生的机会。公元前587年冬,可能是郑国受到晋、楚等大国的挤压,战略纵深逐渐缩小,想从更小的诸侯国那里弥补回来,便出兵侵略许国,占领了大量的土地。许国被迫进行了一场自卫反击战,在许昌西北部的展陂,大败郑军。郑襄公听闻前线战败,不得不亲自统兵出征,把战线反推回去,又占领了许昌一带的大片土地。于是,晋景公命栾书和荀首统中军、士燮统上军,以救援许国的名义,南下伐郑,楚国令尹子重,则命司马子反统兵救郑。不过,晋楚没有直接交锋,试探到各自的底线就回去了。这次战争,尽管晋国伐郑是为了救许,但许国是楚国的铁杆盟友,许灵公并不感谢晋国的救援,反而在楚国司马子反面前,控诉郑国的侵略行为。刚刚继位的郑悼公不服,也向子反申诉侵许的原因。控诉,往往是各有各的理,子反听着头疼,不知该如何处理,便建议他们两人到楚国,请楚共王决断是非——“子反不能决也,曰:君若辱在寡君,寡君与其二三臣共听两君之所欲,成其可知也。不然,侧不足以知二国之成。”公元前586年6月,许灵公和郑悼公都到了楚国,向楚共王说了各自的理由之后,楚共王坚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判定被侵略的许灵公胜诉,发动侵略战争的郑悼公败诉。楚国要进取中原争霸天下,郑国的支持至关重要。这些年,郑国为楚国付出那么多,非但没有任何补偿,还不允许向许国要些土地。既然无利可图,那郑国支持楚国做什么?想到这里,郑悼公下定决心:“楚国击败郑国进取中原,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郑国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同年8月,郑悼公奔赴晋国,和晋国大夫赵同在垂棘会盟,正式背楚归晋。有了郑国的拥护,晋国便又一次打开进取中原的大门,有了和楚国逐鹿中原的资格。在这样的背景下,各诸侯国看到形势大变,纷纷追随郑国的脚步,背楚归晋,重新回到晋国的麾下。12月,晋景公和齐、宋、卫、鲁、郑、曹、邾、杞等诸侯国君,在郑国的虫牢(河南封丘)会盟,重新确定了晋国的天下霸主地位——“成公五年十有二月己丑,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邾子、杞伯同盟于虫牢。”从这里就能看出来,郑国虽然国力衰败,沦为二流小国,但因为地理位置特别重要,依然能起到“一念定乾坤”的作用。可以说,郑国因地理位置沦为大国争霸的战场,也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任何一个大国都不愿意其他大国占领郑国,郑国便有了夹缝求生的资本,国祚顺利延续到战国初期。至于宋国,虽然出现在虫牢会盟的名单里,但那时宋国爆发内乱,宋共公也对楚国围城的惨烈景象印象深刻,事实上没有参加虫牢会盟。于是在公元前585年3月,晋国召集卫、郑以及河南的伊洛、陆浑、蛮戎等戎狄部族,以拒绝参加虫牢会盟为理由,浩浩荡荡的起兵伐宋。面对晋国咄咄逼人的攻势,楚国自然要做出回应,不过,楚国的反攻方向是郑国。公元前584年秋,楚国令尹子重统兵伐郑,驻军氾城(河南襄城),晋国害怕郑国承受不住压力,立即统帅诸侯联军南下救郑。不等晋国统帅的诸侯联军发起攻击,郑国大夫共仲、侯羽便指挥郑军击破楚军,并把俘虏郧公钟仪送到联军大营,向晋国献上背楚归晋的投名状。随后,晋、齐、宋、鲁、卫、曹、莒、邾、杞等诸侯国,在卫国的马陵(河北大名县)会盟,重申虫牢会盟的约定,巩固了晋国的天下霸业。此次会盟,郑国有事没去,宋国是实打实的参加了,没有再逃避。可以说,击败楚军的战绩,让宋国对晋国恢复了信心,敢于以晋国做后盾,和楚国做斗争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晋楚争霸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但申公巫臣觉得,这些远远不够,还可以再添一把火。因为就在晋楚爆发大战的时候,吴国以极其耀眼的姿态,出现在各诸侯国的视线里——“成公七年春,吴伐郯,郯成。”郯国是己姓国,出自少昊氏,位于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一带。这句史料说明,在晋楚争霸的间隙,吴国异军突起,兵锋深入到鲁国的势力范围以内。而在“吴伐郯”之后,吴国与郯国的言和,几乎不可能是平等交往,只能是郯国向吴国俯首称臣。吴国能跨越千里伐郯,这份实力和战争潜力,地处黄河以北的晋国君臣可能不清楚,但来自楚国的申公巫臣,可是非常清楚的。于是,申公巫臣向晋景公请求,出使吴国,促成“晋吴联盟”,并把晋国的生产技术和军事战术,教给落后的吴国。这样一来,战略层面便形成了针对楚国的大包围圈,战术层面可以命吴国骚扰楚国侧翼,减轻晋国的压力。申公巫臣带着大批工匠、射手、御手到吴国以后,立即开始工作,用最快的时间,把如何制造战车、如何制造弓箭、战车和弓箭如何编组等技术教给吴国。而吴国为了获得靠山,以及持续不断的援助,自然要放弃和楚庄王的约定,改为服从晋国的命令,不断的骚扰楚国东部边疆,让楚国不能全力北上。
郑、吴的背楚归晋,深刻说明一个道理,大国要得到小国的拥护,必须让渡一定的利益,和小国共同进步。强行索取和白嫖,终究是行不通的。《春秋左传》写道——“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是以始大,通吴于上国。”这句话足以说明,吴国圆满完成了晋国交待的任务,并凭借给晋国做工具的机会,崛起成东南地区的地域性大国。此时的晋国恢复了晋文公开创的霸业,如日中天,然而,晋国又出了两个问题,差点摧毁来之不易的霸业。数年前,齐国侵略鲁国的土地,晋国联合鲁、卫伐齐,夺回被侵略的土地,还给鲁、卫两国。这件事是鲁国拥护晋国的决定性因素。公元前583年春,晋景公可能觉得霸业已成,可以为所欲为了,也可能觉得齐国的国力强于鲁国,那么齐国的统战价值也比鲁国高,便命韩穿出使鲁国,要求鲁成公把那片土地交出来,还给齐国。明明是齐国侵略鲁国的土地,鲁国认为晋国能主持公道,才拥护晋国做霸主。现在晋国让鲁国把土地交出来,不就是随意剥夺他国领土,随意践踏他国尊严吗?“大国制义,以为盟主,是以诸侯怀德畏讨,无有贰心。谓汶阳之田,敝邑之旧也,而用师于齐,使归诸敝邑。今有二命,曰‘归诸齐’。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所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霸,各诸侯国能拥护晋国做霸主,也能把晋国推倒在地。晋国的一举一动,各诸侯国都看着呢,你们不要把路走窄了呀。很快,这件事就沸沸扬扬的传开了,到了次年春,各诸侯国都知道了,非常害怕晋国来割自己的土地,便有些不拥护晋国了——尤其是郑国,因为处于特殊的地理位置,非常害怕被晋国分割或者吞并,于是在楚国的拉拢下,即位不久的郑成公,到邓城和楚国公子成会盟——元朝戏曲家纪君祥写了一部《赵氏孤儿大报仇》,说晋国大将军屠岸贾为了夺权,设计谋害晋国正卿赵盾,并诛杀赵氏三百余人,唯独赵武被程婴、公孙杵臼救出来。成年以后,赵武在英雄们的帮助下,诛杀屠岸贾,报仇雪恨。但和元杂剧的故事不同,正史中的赵氏孤儿事件,其实是一个包裹着香艳外衣的政治仇杀故事。《史记·晋世家》只写了一句——“诛赵同、赵括,族灭之。韩厥曰:‘赵衰、赵盾之功岂可忘乎?奈何绝祀。’乃复令赵庶子武为赵后,复与之邑。”就这么一句,晋国发生了什么、晋景公为什么诛灭赵氏,统统不提。我们以前说过,赵衰陪晋文公周游列国的时候,娶了戎狄部族的叔隗,生下赵盾。晋文公回国之后,赵衰又娶了晋文公之女,生育赵同、赵括、赵婴。也就是说,赵盾和赵同、赵括、赵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再后来,赵盾执掌军政大权,成为权倾朝野的晋国权臣,另外三兄弟团结在赵盾周围,为赵氏基业贡献力量,同时也为自己赢得生前身后名。原本这是一个团结的家族,但到了晋景公年间,环境大变。那时赵盾已经死了,这点非常明确,其嫡子赵朔最后一次出现,是公元前597年的“邲之战”——“赵朔将下军,栾书佐之”,此后十年,赵朔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出现过。极有可能,赵朔也死了,留下正妻庄姬和嫡子赵武。赵武,即晋景公的外甥。
这个时候,赵同、赵括、赵婴还在人世,并活跃在历次伐郑、伐齐、伐楚的战场上。这就意味着,在赵氏家族中,赵盾一系已经没有实力了,却保留着数十年积攒的食邑、人口、土地等资产,另外三兄弟依然掌握大权,为自己一系的后代努力奋斗。那么根据“吃绝户”的惯例,这三兄弟有没有可能觊觎赵盾留下的资产?《春秋左传》里写道——“晋赵婴通于赵庄姬。五年春,原、屏放诸齐。”赵婴是庄姬的叔叔,庄姬是赵婴的侄媳,他们都是赵氏的核心人物,春秋时期的贞操观念又非常淡薄,如果要解决生理问题,他们根本不缺异性,没必要叔叔和侄媳私通,搞出一场乱伦关系。但如果“吃绝户”的假设成立,这段关系就能解释的通了——赵婴觊觎赵盾留下的资产,便靠近庄姬,准备借机转移,或者生育子嗣来继承。庄姬和赵武是一对孤儿寡母,那么庄姬就需要找一个靠山,通过让渡一部分资产的方式,让他保护庄姬和赵武的安全,并想方设法保留一部分资产。这应该是赵婴和庄姬私通的原因,两人各取所需,谁都不欠谁。但赵婴的目的太明显,引起赵同和赵括的不满,他们两人以乱伦的名义,联手把赵婴放逐到齐国,却把庄姬摘出去,丝毫没有涉及到。面对赵同和赵括的做法,庄姬什么都没有说,悄无声息的过了三年。公元前583年夏,庄姬突然发难,向晋景公诬告赵同、赵括谋反,并请栾氏和郤氏做证人,而栾氏和郤氏也向晋景公保证,赵同和赵括确实要谋反——“成公八年,晋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原、屏将为乱’,栾郤为证。”赵婴被放逐三年,庄姬才提起这件事,而且是把自己的乱伦丑闻公之于众,把灭族的罪名送给赵同和赵括。这不是简单的为情夫复仇,而是庄姬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和赵同、赵括决战。可能是放逐赵婴以后,赵同和赵括的手段太粗暴,事后的一系列问题又处理的不干净,甚至有可能是他们两人的吃相太难看,让庄姬感受到危机降临,这才不死不休。因为在赵盾死后,郤克、栾书等人,要么以中军佐的身份主持晋国军政事务,要么统兵出征,都积累了巨大的威望。以他们的地位,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必须清理以前的权臣及其家族。栾氏和郤氏帮助庄姬做伪证,目的就是借庄姬和赵婴的事,扳倒赵同和赵括,进而清理整个赵氏家族。自从赵盾掌权以来,赵氏家族已经尾大不掉,如果能借机清理赵氏家族,无论对晋国还是晋景公,都不是一件坏事。在这样的背景下,晋景公顺水推舟,立即出兵族灭赵同和赵括一系,但把庄姬和赵武藏在宫里。等事情都处理妥当,又听从韩厥的建议,把赵氏的食邑、人口、土地等资产交给赵武——“六月,晋讨赵同、赵括。武从姬氏畜于公宫。以其田给祁奚。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赵衰)之勋,宣孟(赵盾)之忠,而无后,为善者其惧也。三代之令王皆数百年保天之禄,夫岂无辟王?周书曰,不敢侮鳏寡,所以明德也。’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其实说白了,“赵氏孤儿”就是晋景公为了收回君权、庄姬为了保住资产、栾氏和郤氏为了扩张家族势力,联合起来发动的一场针对赵氏家族旁支的屠戮。尽管身处其中的人有不同的诉求,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但在其他诸侯国看来,晋国爆发内乱,意味着晋国政局不稳。这个印象和晋国失信结合起来,导致各诸侯国得出一个结论,晋国无法守护霸业,必须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亲手造成这一切的晋景公,其实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向楚国服软,维持即将崩溃的霸业。之前晋楚爆发战争的时候,郑国不是俘虏了郧公钟仪么,公元前582年秋,晋景公送郧公钟仪回楚国,并向郧公钟仪流露出和谈的意思,借此机会试探楚国的态度。正好,楚共王刚刚成年,需要一段时间熟悉政务,也想罢兵休战。等郧公钟仪回国以后,楚共王明白了晋景公的意思,便命公子成出使晋国,商量和谈的具体事宜。公元前581年,晋景公坠入厕所身亡,公元前579年,经过宋国的来回奔走,晋楚的和谈条件终于达成一致,刚继位的晋厉公和楚共王在宋国商丘的西门外,举行会盟,约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晋楚共霸天下——“成公十二年,盟于宋西门外,曰:凡晋楚无相加戎,好恶同之,同恤菑危,备救凶患。若有害楚,则晋伐之。在晋,楚亦如之。”既然楚国不再是敌国,那些准备脱离晋国的诸侯国,便没有了继续行动的理由。反正拥护谁都一样,那就放宽心态,一起过日子呗。可以说,晋国放弃独霸天下,选择和楚国共霸天下,在那种危急关头,未尝不是一种性价比最高的方案。早在公元前580年,晋厉公就向秦桓公伸出橄榄枝,希望两国在令狐会盟,重建秦晋之好。但因为秦晋爆发过数次大战,令狐又在黄河以东的晋国境内,故而秦桓公对晋厉公有些不信任,害怕到令狐会盟的时候,被晋厉公扣留下来。于是呢,秦桓公走到黄河西岸的王城,就不愿意再走了。晋厉公和晋国外姓大臣是想和谈的,便极力迁就秦桓公,最终达成另一种会盟方案——秦国大夫史颗到令狐和晋厉公会盟,晋国大夫郤犨(chou)到王城和秦桓公会盟。
虽然秦晋勉强完成了会盟仪式,但这种互不信任的会盟,又有什么用呢?秦桓公估计也明白,自己的态度得罪了晋厉公和晋国外姓大臣,所以回到秦国首都雍城以后,便派出使者联络戎狄部族和楚国,准备从西、南两个方向伐晋。幸好,楚国准备和晋国罢兵休战,便把秦国的阴谋告诉晋国,然后举行会盟共霸天下,这才没有让秦国的阴谋得逞。楚国不和秦国站在一起,便意味着秦国没有了盟友,晋国却可以借霸主的身份,统帅各诸侯国力压秦国。只要伐秦成功,晋国就能以战促和,抵消“令狐会盟”不成功的影响,同时也能显示晋国的实力,给之前准备脱离晋国的各诸侯国,注入信心。公元前578年,即晋楚会盟的次年,晋国统帅齐、宋、卫、鲁、郑、曹、邾、滕等诸侯国,准备出兵伐秦。为了师出有名,临行前,晋厉公命晋国大夫魏锜之子魏相出使秦国,宣布和秦国断绝关系,然后历数秦国的错误,最后声明晋国被迫出兵的态度,言辞犀利逻辑清晰,堪称是春秋非常经典的战争檄文。“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晋。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尽管秦穆公有些小错误,但总体来说,秦晋两国有深厚的情谊,光辉的历史。“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文公恐惧,绥静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秦国和郑国会盟,挖晋国的墙角,这就得罪了各诸侯国。可晋国并不计较,安抚了各诸侯国,解除秦国的危机,这对秦国是重大恩情。“寡我襄公,迭我殽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殽之师。”秦国不灭晋国誓不罢休,晋国无奈出兵反抗,在殽山打了一场自卫反击战。“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焚我箕郜,芟夷我农功,虔刘我边垂,我是以有辅氏之聚。”晋国已经忍耐很久了,也给了秦国很多次机会,原以为你秦桓公继位以后,能再结秦晋之好,可你不思悔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现在再给秦国一次机会,会盟言和则罢,否则晋国就要统帅诸侯伐秦了,勿谓言之不预也。因为魏锜的封地是吕城,所以魏锜也称为吕锜,魏相称为吕相。根据这样的典故,后人便把这段战争檄文,命名为《吕相绝秦》。《吕相绝秦》,就是《古文观止》第二卷的第五篇文章。晋国的立场和态度,在魏相的战争檄文里已经很清楚了,如果秦国能认清形势,臣服于晋国,事情就翻篇了,但秦桓公毫无动静。诸侯联军势如破竹,直接深入秦国的关中腹地,在麻隧(陕西泾阳)大败秦军,然后渡过泾水,追击到侯丽(陕西礼泉),直逼雍城(陕西宝鸡)。
考虑到不可能彻底消灭秦国,需要给各自留余地,诸侯联军就没有继续西征,稍微停留一段时间,便离开关中,各自回国。
经此一战,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国际威望,秦国都遭受重创,再也不能向晋国叫板。而晋国通过西征,不仅巩固了西部边疆,也用辉煌的军事胜利,震慑了那些怀有二心的诸侯国,奠定北方霸主的地位,真正实现了晋楚共霸天下。回顾晋楚争霸的十五年,主线脉络就是文章开头的那句话,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可能成为大国势力消长的契机。齐国免除灭国之灾,是因为国佐的一句话,触动鲁、卫的软肋。缺了任何一件小事,这十五年的历史走向,都不可能是我们看到的样子。可能正是如此激烈的历史变化,韩非子才能总结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经典格言。1、不必执着大局、千古等宏大命题,积硅步才能至千里。改变个人的命运,扭转事业的走向,有时候只需一两件小事就足够了。2、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尽量中正平和的对待每一件事,然后以知行合一的态度做下去。如果能做到这两条,大致也差不到哪里去。即便一不小心走错了,遭遇史无前例的大败局,也能像晋楚和谈一样,把损失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