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46年6月的“弭兵会盟”,确定了天下相对和平的格局,此后数十年,晋、楚、齐、秦再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大国之间的博弈,逐渐从战场厮杀的热战,转向扶持代理人冲锋的冷战。僻处东南的吴国,便利用这样的有利时机,发起了一场“小国出访”的外交秀,彻底摆脱了蛮夷之国的身份,晋升为中原文明圈的东南地域性大国。其中的各种传奇故事,给中国的历史和文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吴国是周朝姬姓国,但论资历,吴国甚至比周朝都要深远。商朝末年,姬氏领袖古公亶父带领族人迁徙到岐山脚下,开辟了姬氏的新根据地——周原,并营造城池修建房屋、改戎狄风俗为华夏衣冠,缔造了姬氏和周原的新气象。古公亶父之子,为什么不在周原,却跑到偏僻的东南呢?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先拆解《史记·周本纪》里的一句话——“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后世普遍认为,太伯、虞仲、季历都是古公亶父和太姜之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从《史记·周本纪》的字面意思来看,季历是古公亶父和太姜之子,没有任何疑义,太伯和虞仲的母亲却可能另有其人,否则,司马迁不必分开来写。古公亶父的正妻是太姜,毫无疑问,太姜出自姜姓,这是母系氏族时期的一个古姓,非常久远,经过夏商周三代的繁衍,依然拥有强盛的部族势力。季历的正妻是太任,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太任出自任姓。《史记·五帝本纪》里写道:“黄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其中一个姓氏就是任姓。这就意味着,太任的母族,同样是历史久远、实力强悍的部族。太任之子,便是周文王姬昌,生而聪慧,品学兼优,被古公亶父寄予厚望。1、如果太伯、虞仲、季历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么他们这一辈,能从父族和母族继承的资源是相同的,但太伯和虞仲的正妻,背景可能不如季历的正妻太任,他们的后人,能力和德行也不如姬昌。2、如果太伯和虞仲的母亲另有其人,那么太姜和太任的背景资源,只可能转移给季历和姬昌,而不可能对太伯和虞仲有任何帮助。不论哪种猜测是正确的,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为了姬氏的兴旺发达,进而滚雪球一样壮大,立季历和姬昌做继承人,才是古公亶父的最佳选择。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古公亶父才对姬昌情有独钟,把部族发扬光大的希望,寄托在姬昌的身上。为了姬氏的前途,为了不使古公亶父在“立长、立贤”之间为难,甚至有可能是受到太姜和太任的暗示,太伯和虞仲便逃离周原,跑到东南的蛮夷之地,并割断头发、刺满纹身,自绝于华夏文明,以示绝不继承古公亶父的地位。古公亶父薨逝以后,季历和姬昌苦心经营数十年,整合了内部势力,开拓了姬氏的势力范围,最终在姬昌之子、周武王姬发主政的时候,召集诸侯东征灭商,开创八百年的姬周王朝。而太伯和虞仲到了东南,凭借周原带来的知识技能、姬氏领袖之子的高贵身份、避位让贤的传奇故事,很快吸引了千余家的荆蛮追随者,太伯便自立门户,国号为“句吴”。过一些年,太伯薨逝,因为没有儿子,国君之位便传给弟弟虞仲——“太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史记·周本纪》里说:“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史记·吴太伯世家》也说:“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至于太伯为什么无子,可能是没有生出儿子来,也可能是早年间生儿子了,但不习惯东南的水土环境,导致儿子早夭,失去了继承人。不管怎么说吧,吴国的国君之位,就此从太伯一系,转移到虞仲一系。周武王姬发灭商以后,吸取商朝同姓国不足的教训,开始大封姬姓族人为诸侯,考虑到太伯和虞仲的避位美德,周武王姬发便发布命令,寻找太伯和虞仲的后人。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周章和周武王姬发建立起联系,随后,周武王姬发承认了吴国,正式册封周章为诸侯,并请其弟回到中原,建立虞国,列为诸侯。因为周章弟弟的国号是“虞”,排行第二,故而虞国的开国国君,也称为虞仲。再过数百年,虞国在晋献公“假途灭虢”的阳谋下,亡于晋国,但地处偏远的吴国,却在经历太伯、虞仲、季简、叔达、周章等十八代国君以后,传到第十九代国君寿梦之手。我们在《风云激荡的十五年》里说过,公元前584年春,吴国出兵讨伐郯国,同年秋,申公巫臣代表晋景公出使吴国,不仅促成“晋吴联盟”,还把晋国的生产技术和军事技术教给吴国,帮助吴国提升国力,替晋国骚扰楚国侧翼。吴国紧邻楚国的地理位置,是晋国决定联合吴国的关键因素,但不论《史记》还是《春秋左传》,都是写了“晋吴联盟”的事,却没有解释一个关键问题——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梳理一下那几年的大事件——公元前586年,郑国背楚归晋,晋景公和各诸侯国在郑国的虫牢会盟,确定了晋国的天下霸主地位。公元前585年,晋国召集卫、郑以及河南的伊洛、陆浑、蛮戎等戎狄部族,出兵伐宋,随后又以天下霸主的身份,命鲁国出兵伐宋。公元前584年,楚国令尹子重统兵伐郑,不等晋国和诸侯联军抵达,郑国便击破楚军,俘虏了楚国的郧公钟仪。同年,晋国召集各诸侯国在卫国的马陵会盟,重申虫牢会盟的约定,巩固了晋国的天下霸业。在这些大事件中,晋国扫荡中原气势如虹,但实事求是的说,对僻处东南的吴国影响并不大,按照那时的信息传播速度,吴国能不能及时收到消息,都是未知数。如果吴国能及时收到消息,唯一的解释是,吴国通过某种捷径,主动或被动的知道了天下争霸的信息,了解晋国和楚国的实力消长。《史记》和《春秋左传》里没有写,但东汉学者赵晔在《吴越春秋》里,记载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史料——“寿梦元年,朝周,适楚,观诸侯礼乐。鲁成公会于钟离(安徽凤阳),深问周公礼乐,成公悉为陈前王之礼乐,因为咏歌三代之风。寿梦曰:孤在夷蛮,徒以椎髻为俗,岂有斯之服哉。因叹而去,曰:於乎哉,礼也。”那年,刚继位的吴王寿梦到洛阳朝拜周简王,完成任务以后,寿梦又到楚国访问,欣赏了楚国收集的各诸侯国礼乐,紧接着,寿梦和鲁成公在钟离见面,询问了鲁国保留的周公礼乐。出来走了一圈,寿梦大受震撼,感叹道:“原来这就是礼乐啊,开眼了开眼了,我们吴国实在太落后了。”可以想见,寿梦在这个过程中,一定听说了晋楚争霸的故事,一定被晋国的霸主地位所折服,一定对各诸侯国的礼乐文明,产生了极大的崇敬之情。唯有如此,寿梦回到吴国以后,才会立即出兵北上伐郯,积极融入天下争霸的历史进程。听闻晋国要和吴国结盟,寿梦也立即同意。他要带领落后的吴国奋起直追,用短时间内付出的血酬,给吴国换一张诸侯大国甚至是天下霸主的入场券。这才是吴国接受晋国的橄榄枝,愿意做晋国马前卒的真相。此后多年,寿梦用晋国教授的射箭、车战技术不断骚扰楚国,并讨伐巢、徐等诸侯国,向晋国证明了吴国的价值,同时也开拓了吴国的疆土,终于换来一句:“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是以始大,通吴于上国。”他有四个儿子——诸樊、余祭、夷末(余昧)、季札。按照“长幼有序”的继承原则,公子诸樊应该继承吴国国君之位,但寿梦和古公亶父一样,不愿意传位给年长的公子诸樊,坚持要年幼的公子季札继位。公子诸樊理解寿梦的用意,愿意效仿太伯、虞仲让位,公子季札却不愿意效仿季历、姬昌继位,直接拒绝了寿梦的传位要求。寿梦没有办法,暂时传位给公子诸樊,但叮嘱他,一定要把国君之位让给公子季札。等公子诸樊处理完寿梦的丧事,再次提出传位的要求,公子季札又一次拒绝。《史记·吴太伯世家》给出寿梦传位公子季札的理由:“季札贤,而寿梦欲立之,季札让不可,于是乃立长子诸樊,摄行事当国。王诸樊元年,诸樊已除丧,让位季札。”“吴子诸樊既除丧,将立季札。季札辞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藏。子藏去之,遂弗为也,以成曹君。君,义嗣也,谁敢奸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才,愿附于子藏,以无失节。固立之,弃其室而耕,乃舍之。”十余年前,曹宣公追随晋厉公伐秦,薨逝于军中,曹国群臣决定公子负刍留守、公子欣时西行迎接曹宣公的灵柩。结果公子负刍趁机诛杀曹国太子,自立为曹国国君,成为曹成公。随后,晋厉公统帅各诸侯国伐曹,准备诛杀弑君悖逆的曹成公,拥立有一面之缘的公子欣时为国君,但公子欣时说:“为君非吾节也”,便逃离曹国,投奔宋国。公子季札引用公子欣时的故事,其实就是想说,吴国已经有国君了,无故更替不合道义,他宁愿不做国君,也不愿背弃道义。以上两条史料说明,不仅寿梦认为公子季札“贤”,公子诸樊也认为公子季札“贤”,否则不可能心甘情愿的传位给他。公子季札两次拒绝继位,证明了他确实很“贤”,父兄都没有看错人。而正是这个“贤”字,隐藏着寿梦和公子诸樊传位、公子季札拒绝继位的秘密。众所周知,贤是没有标准的。能征善战是贤,品德高尚是贤,体恤民心是贤,能团结朝野也是贤,不是有了贤名,就有资格做国君的。寿梦认为“季札贤”,就做出传位的决定,公子诸樊愿意放弃国君之位,遵守寿梦的遗言传位给公子季札,一定是公子季札的“贤”,符合吴国的需要,契合寿梦的政治路线,能带着吴国继续向前走。其一是兴礼乐,其二是入中原,文武并举,攻守结合,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共同发展。如果吴国没有礼乐,就不能真正和各诸侯国接轨,即便凭借晋国教授的技术强行进入中原,也不过是翻版的楚国,不可能得到各诸侯国的认可。公子季札的“贤”,极有可能是随着晋国和吴国的关系日益密切,大量的礼乐知识传入吴国,公子季札在成长的过程中,勤奋学习细心揣摩,成了一个礼乐知识储备丰富的人。所以东汉学者赵晔写《吴越春秋》的时候,才用了一句——“寿梦乃命诸樊曰:我欲传国及礼,尔无忘寡人之言。”近代日本开始明治维新以后,和西方世界比较亲密的留学派占据上风,传统的武士逐渐没落。新中国的前三十年极力效仿苏联,于是留苏学生分布在各级重要岗位,后三十年和欧美接轨,留学欧美的青年学生成为各界追捧的对象。
公子季札在吴国的地位,类似于近代日本的留学派、新中国前三十年的留苏派、后三十年的留欧美派。正是因为公子季札的礼乐知识太丰富了,他不仅被熏陶成谦谦君子,“精通礼乐”也成为公子季札的人设。在这样的背景下,公子季札就不愿也不能违背礼乐教条,必须坚持遵守“长幼有序”的继承原则。在他的心目中,节操比权势更重要,礼乐传承比世袭国君更有价值。所以,公子季札拒绝了寿梦和公子诸樊的传位,甘愿做一名臣子,用自己的礼乐知识,辅佐父兄。无奈之下,公子诸樊暂时做了吴国国君,并和其他兄弟约定,改“父死子继”为“兄终弟及”,四名兄弟轮流做国君,一定要传到公子季札为止。公元前548年12月,诸樊在伐楚的时候战死,传位给公子余祭。公元前544年,余祭统兵伐越,被越国俘虏刺杀,仅仅在位四年,随后,公子夷末(余昧)继位。余祭被越国俘虏刺杀是《春秋左传》的说法,《史记·吴太伯世家》说余祭在位十七年,考虑到《春秋左传》是第一手史料,我们这里就采用《春秋左传》的说法。尽管公子季札还没能成为吴国国君,但他的礼乐知识越来越深厚,以臣子身份辅佐夷末的时候,亲自操办了一件大事,不仅让自己千古扬名,还给吴国建立了巨大的功业,间接实现了寿梦的愿望,践行了寿梦的政治路线。公元前544年,距离“弭兵会盟”已经过去两年,各诸侯国都遵守了这份和平约定,维持着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数十年来,楚国做为晋国的最大竞争对手,给晋国造成巨大的伤害,而且楚国依仗武力,经常不按常理出牌,晋国和各诸侯国都担心,楚国撕毁盟约,重新争取霸业,毁掉来之不易的和平。要让楚国安分守己,必须给楚国制造障碍,让它不得不遵守盟约。可以说,在“弭兵会盟”之后,吴国的统战价值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度,甚至比晋楚争霸的时候更高。因为晋楚争霸时,只是晋国需要吴国,弭兵会盟以后是各诸侯国都需要吴国。既然各诸侯国想利用吴国,那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对于吴国来说,这是一次百年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在各诸侯国都需要吴国的时候,派出使者开展一场外交活动,不仅可以巩固吴国和各诸侯国的关系,还能借机展示吴国的软实力,为吴国融入中原文明圈子铺平道路。一旦完成这项任务,吴国就不再是蛮夷之国,而且有机会成为堂堂正正的礼乐之邦、各诸侯国都承认的东南地域性大国。在这样的背景下,余祭在初夏时节遇刺身亡,夏秋之际,夷末便任命公子季札为使者,渡江北上出访鲁国,开启了吴国立国以来的第一次正式外交访问。1、鲁国和吴国相距不远,公子季札渡过长江,便接近鲁国,首访鲁国顺理成章。2、鲁国是周公旦的封国,吴国是太伯、虞仲的封国,两国是近亲。3、周公旦制定礼乐,鲁国的传承最为正宗,如果公子季札的礼乐修养能得到鲁国的承认,可以为后续出访打开局面。于是呢,公子季札到了鲁国,鲁国大夫叔孙豹负责接待。公子季札带着政治任务出访,故而他在鲁国的外交活动,时时刻刻都在代表吴国展示礼乐、文化、能力。公子季札来访的目的,鲁国自然是清楚的,于是叔孙豹接待公子季札的时候,也做了别出心裁的安排。刚一见面,公子季札便和叔孙豹说道:“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择人,吾闻君子务在择人”——政治的第一要务是用人,你参与鲁国的政务,却不能辨别善恶,恐怕将来不得好死啊。随意点评别国政务,质疑卿大夫的能力,属于国与国之间的大忌。公子季札刚到鲁国便向叔孙豹说这番话,非常不得体。这就意味着,叔孙豹承认了公子季札质疑自己的资格,承认了吴国和鲁国平起平坐甚至略高一筹的地位。可以说,叔孙豹是在“天下和平”和“联吴制楚”的大局下,用自己和鲁国,给公子季札和吴国做了垫脚石。他们通过一场双簧,给这次外交活动,造了一个响亮的声势。那时的“乐”是韵律、舞蹈、唱词结合起来表演的,而唱词部分,便是流传至今的《诗经》。于是,鲁国首先安排了《周南》和《召南》,紧接着是《邶风》、《鄘风》、《卫风》、《王风》、《郑风》、《齐风》、《豳风》、《秦风》、《魏风》、《唐风》、《陈风》。国风篇章结束,《小雅》、《大雅》、《周颂》等相继登场。例如观看《周南》和《召南》的时候,评论道:“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观看《陈风》时又说:“国无主,其能久乎。”这么一圈下来,公子季札几乎把《诗经》的所有篇目都看了一遍、听了一遍、评了一遍。从歌颂周文王的《象箾shuo》和《南籥yue》、歌颂周武王的《大武》、歌颂商汤的《韶濩hu》、歌颂夏禹的《大夏》再到歌颂舜帝的《韶箾》,都给公子季札表演了一遍,他又边看边点评了一番。周乐以国风为主,可以视为春秋时期的空间维度,舞蹈按由近及远的时间顺序排列,可以视为上古三代的时间维度。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鲁国以这样的方式招待公子季札,不可谓不隆重。
而公子季札一边观看一边点评,和评论叔孙豹如出一辙,都是在展示自己的礼乐知识,以示吴国有能人,不容天下英雄小觑,完全有资格融入中原文明圈子,和各诸侯国坐而论道。
毫无疑问,鲁国和公子季札的配合是成功的。
公子季札以吴国四十年改革开放的积淀为后盾,通过“观周乐”的方式扬名立万,鲁国以自己为垫脚石,成功提高了公子季札和吴国的地位,帮助各诸侯国笼络住吴国。
以上,公子季札出访鲁国观看周乐的过程,便是《古文观止》第二卷的第十篇文章——《季札观周乐》。
而有了鲁国的良好开局,公子季札后面的行程便非常顺利了。
离开鲁国,公子季札前往齐国会见晏子、到郑国会见子产、到卫国会见蘧瑗等人、到晋国会见赵武、韩起、魏舒和羊舌肸——
适卫,说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荆、公子发、公子朝。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说叔向。这些会见公子季札的人,无不是各自国家的贤臣、权臣。他们能同时出面会见公子季札,其实就是表明了一种态度,即重视和吴国的盟友关系,认可公子季札的礼乐修养,接纳吴国进入中原文明圈子。能做到这一步,吴国的统战价值自然是不可忽视的因素,但公子季札在鲁国观周乐的表现,也是非常重要的加分项。《春秋左传》的一句记载给出了明确答案——“襄公三十一年,吴子使屈狐庸聘于晋,通路也”。通路,即疏通晋吴之间的往来道路,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方面的沟通渠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公元前542年,夷末命屈狐庸出使晋国,在公子季札出访的基础上,再次疏通两国的道路和沟通渠道,方便使者频繁往来。夷末能做出这项决定,显然是吴、晋的关系更上一层楼,日益亲密了。和晋国的关系亲密,吴国便可以接收更多的生产技术、军事技术,保证国家的硬实力逐渐发展壮大,从长远来看,也可以不断的吸收晋国等诸侯国的礼乐文化,提升吴国的软实力。而在公元前537年,楚灵王统兵伐吴,并和越国结盟——“越大夫常寿过帅师会楚子于琐(安徽霍丘)”,准备以泰山压顶之势降伏吴国,结果楚国先败后平,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是行也,吴早设备,楚无功而还......楚子惧吴。”这场战争,证明吴国在晋国等诸侯国的援助下,已经足以抗衡楚国,为日后伐楚、伐越并称霸天下奠定基础。吴国崛起如此迅速,以人事而论,首先要归功于寿梦及时转型,其次要归功于公子季札的外交成功。但以大势而论,则是吴国参与了春秋争霸的历史进程,没有偏安东南一隅。他在正确的时间做出正确的决定,哪怕在人生最后时刻,也没有选错人。随着晋楚争霸告一段落,晋国支持的吴国、楚国支持的越国之间的争锋,即将拉开帷幕,为春秋争霸上演最后的余晖。不过,在开启吴越争霸战争以前,我们要穿插两个人物篇章,其中一个是消耗掉楚国最后元气的楚灵王,另一个是堪称春秋政治家典范的郑国子产。我的新书《大国浮沉500年:经济和地理背后的世界史》出版了,点击下方链接即可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