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国家面对的各种难题都是病因复杂,症状不轻,没有简单有效的解决方案,绝不是政治强人吹灰之力就可解决。问题是这些民粹政客煽动力很强,深知人性的弱点,懂得如何煽惑民众情绪。
美国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不强、美国制造业萎缩,怎么办?特朗普:对大多数进口货品全面祭出10%至20%关税。俄乌战争如何处理?特朗普:我就任24小时解决,我和普京是好朋友。大陆可能入中国台湾,美国会不会使用武力对付?特朗普:我和#关系很牢靠,他尊重我,而且他知道我很疯狂。如果真的统一呢?加征中国产品150%到200%的关税。如何压制通货膨胀?特朗普:加大力道开采石油与煤炭,以降低能源成本。进入美国的移民大增,怎么办?特朗普:强制驱逐。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近期民调上升,追上对手副总统哈里斯,重回白宫可能性增加。比起八年前竞选总统,他的右翼民粹色彩更浓,提出的解决问题方案更简单而激烈。所有复杂问题到他手上迎刃而解,许多问题根本不会发生,因为人家怕他,而且知道他很疯狂,会祭出强硬反制手段。这些简单的处置方案,不尽管用。他在位那四年,没解决过美国面对的重大难题,但许多民众就是信他,主要原因是他展现领导人的强势与霸气,以及面对问题的强悍处理对策。这是欧美国家右翼民粹主义领袖的共同特质。
法国国民联盟、德国另类选择党和英国改革党,同样以反移民为主要诉求,获得广大支持。它们对于移民问题的处理都是既简单又强硬,主张对移民进行更严格的控制,减少合法和非法移民的数量,并且强调国家主权和文化保护的必要性。
在经济问题的对策上,它们的主张同样简明强力,普遍强调经济保护主义,认为应对进口商品征收更高的关税,优先考虑本国企业及民众的经济利益,并缓解应对全球化和移民对本国经济的挑战。意大利已由右翼民粹主义的兄弟党执政,奥地利右翼民粹政党自由党最近在国会选举中成为最大政党,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力行右翼民粹路线多年。美国和法、德等国,中间派和自由派眼见极右翼来势汹汹,都陷入恐慌中。英国极右的改革党在最近一次下议院大选中初试啼声,所得席次不多,但得票率惊人。
右翼民粹民族主义现在方兴未艾,看来不是欧美国家暂时性的异常现象,而是信众越来越多的常态。这些强国的20世纪政治,以左翼社会主义与右翼保守主义划界,现在已经让位给自由派国际主义与民粹民族主义者之间的区隔。在大西洋两岸,右翼民粹民族主义政党与政客在移民、国际贸易、气候变迁、“对觉醒文化(woke)宣战”和俄乌战争等问题上,都倡导类似的政策。
他们都反全球主义、强调本国优先、倡导保护主义、反建制、反精英、反激进左派,但支持者年纪较长,教育程度相对较低。他们不谴责普京入侵乌克兰,甚至跟他有交情,都认为北约国家支持乌克兰是浪费资源,应该断然结束战争。应对气候变迁的“绿色转型”,在他们看来是垫高民众生活费,必须弃之不顾。
他们把问题简单化,刻意使用尖锐的语言激发民众的愤怒情绪,而不愿对问题的复杂形成因素仔细剖析,更不愿对各种解决办法进行细致的利弊得失探讨。他们要的是找敌人,而不是找解方;他们提出的对策挂一漏万,既不周全也不易有效执行。
拿移民问题来说,形成的因素主要是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存有巨大经济差距,驱使许多人寻求更好的生活和工作机会而移民。近10余年来层出不穷的多场战争、政治动荡和气候变化等因素,导致难民潮出现,移民压力随而大增。另一方面,发达国家人口老龄化,某些行业存在劳动力短缺,也吸引移民填补空缺。这些移民由于文化背景不同,融入当地社会可能面临语言、习俗等障碍,而且大量移民给接收国的社会福利与秩序带来压力,甚至加重安全疑虑。移民问题有很多因素交织在一起,不是限制与驱逐就能解决的,而且打击非法移民和人口贩运存在执法困难,必须透过国际协调与合作、促进移出国的政治稳定与经济发展、培训与就业辅导等措施多管齐下,才能有效缓解。
关税也不是加征,就能解决贸易逆差、产品竞争力等问题。在有限程度上,提高关税有助于暂时保护本土产业免受外国竞争,尤其是新兴或艰苦产业,同时可能在短期内保护本地就业机会,也可为本土产业争取时间提高竞争力。
关税当然可为政府带来额外税收,但也可能推高物价而使通胀加剧。关税的潜在弊端很多,尤其会使进口商品价格上涨,消费者成本增加,选择减少;而减少竞争,可能导致本土企业创新动力不足,全球供应链中断则可能影响依赖进口零件的本土产业。另外,贸易减少可能引发贸易报复,还可能导致整体经济增长放缓。整体而言,保护主义可能在短期内带来一些好处,但长期可能阻碍经济效率和创新。经验证明,开放贸易更有利于经济发展。
欧美右翼民粹主义政客还有一个共同的短视主张,以为只要北约国家停止支援乌克兰,承认现状,通过谈判即可结束战争。这是低估谈判解决战争所面临的困难,主要是因为双方的战略目标冲突,俄罗斯希望控制乌克兰部分领土,节制其结盟行为;而乌克兰坚持维护领土完整和主权独立,两国在 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地区的主权归属问题上各有坚持,成为谈判的主要障碍。
另外,战场形势不断变化,俄乌双方都希望通过军事行动取得优势,以加强谈判筹码;乌克兰担心未来安全保障问题,俄罗斯则对北约东扩表示担忧。何况两国领导人都面临国内的政治压力,难以做出重大让步。国际因素也制约谈判的进行,因为这场冲突被视为对未来国际秩序有重大影响;而且缺乏两国共同信任的第三方调停者,彼此又缺乏信任,相互指责过去的协议未能得到有效执行,增加谈判的复杂性。在双方妥协空间都有限的情况下,除非逼迫乌克兰投降,又如何能迅速达成和平协议?
如同世界各国,欧美国家面对的各种难题都是病因复杂,症状不轻,没有简单有效的解决方案,绝不是政治强人吹灰之力就可解决。问题是这些民粹政客煽动力很强,深知人性的弱点,懂得如何煽惑民众情绪。许多西方国家民众心怀怨恨,渴望猛药,以为强人出手可以药到病除。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如果选民让煽动家轻易得逞,损害民主的品质与政策的妥适,反将成为民主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