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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是黄梅籍著名作家吴洪激先生继黄冈革命斗争纪实的文学传记《大崎烽烟录》后创作的又一部以佛教为题材的文学传记《中国禅宗佛祖全传》（已先后由湖南岳麓书社和台湾薪传出版社出版）。全传分为六卷。卷一：初祖菩提达摩；卷二：二祖慧可；卷三：三祖僧璨；卷四：四祖道信；卷五：五祖弘忍；卷六：六祖慧能。现征得吴老同意，由本平台连载，每三天连载一期，以飨读者。今天开始连载的是卷一：初祖菩提达摩。敬请关注。
第一章 浪迹林泉
一
南天竺香至国。
皇宫内悄悄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三王子菩提多罗离宫出走了!”
这消息如平地一声惊雷,把几个服侍三王子的内宫官员和婢女吓得魂不附体,瑟缩不安。要知道,这位综合了美貌、崇高、尊贵、才华于一身的三王子,是国王和王后的重要精神寄托,是香至国后继有人的唯一希望。如果有个什么不测,那真不知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然而,香至王竟然出乎意外地对三王子菩提多罗出走的事没有追究,甚至没有发怒。香至王知道,三王子菩提多罗秉性不羁,放浪形骸,他的人生观点与两位兄长不同,以贵为辱,以奢为耻,以贪为敌,以获得智慧、才能为追求的目标。也就是他常说的,一要精研佛理,普渡众生;二要苦练武功,护国卫民。因此,香至王下了一道手谕:只要弄清三王子菩提多罗的行踪,送给珠宝作生活费用便可,其它,任其自然。
香至王是明智的。
所有王宫人等长长地嘘了口气。
菩提多罗无拘无束,漫游名山,遍访古刹,投僧问经,拜师习武,广闻博览,浪迹林泉。
这天凌晨,拘利天象山还在轻纱缥缈的晨雾中沉睡,天象寺顶的佛灯还闪着昏黄的亮光,鸟未鸣,虫未叫。晨,宁静极了。晨风有几分清冷。古寺一侧,一块硕大的天象石横空出世,有耳、有鼻、有眼、有尾、有足,神形兼备,如同活象一般。或许寺以石名吧,走遍天下,真难见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出如此瑰丽野景。此时,天象石下正旋风般地翻动着一个舞剑人。此人身高八尺,脸阔鼻挺,眉浓如帚,目大似铃,于潇洒、稳健中透出睿智超凡的神韵。他一剑在手,起落有致,有时如飓风扫叶,有时如细雨抽丝,真个静若睡石,动若游龙,得心应手,功力不浅。他就是早起独自晨练的三王子菩提多罗。
他约莫练了一炷香的工夫,东方才渐渐现出鱼肚白,林中雀鸟开始从温馨的暖巢里醒来,扑哧扑哧地扇动着翅膀,发出第一声鸣叫。他定住脚,收回剑,衣衫已经汗湿,右臂也觉麻木,真想腾身天象石,小憩片刻。从地面回望天象石上,高达数丈,陡峭如削,昂头落帽,没有一身飞天的本领,望尘莫及。此时,山谷间正升起一团云雾,随风飘来。他心里一悦,双袖一甩,猛地腾身一跃,脚踏祥云,随风飘上二三丈之高,正落在天象石那光滑、圆滚的脊巅之上。脚刚着石,石下突然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好功夫! 好功夫!”
菩提多罗转回身,举目向下一望,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女子正站在他原来的地方,双手叉着腰肢,仰望着他开心大笑。笑里带有几分赞许,也有几分揶揄。
菩提多罗默默地看着那位女子,这女子罗裳缟素,婀娜多姿。两道蛾眉,有如弯月,白里透红的香腮,有如玉琢,浅施脂粉,俏丽端庄,高雅不俗。她止住笑,从容不迫地朝菩提多罗略施一礼道:“师兄早哇,练轻功啦!”言讫,咯咯咯地捧腹大笑。
这女子就是菩提多罗同师习武的师妹莫依。菩提多罗顿时被莫依笑得面红耳赤。
他知道莫依笑里的含意。他真后悔刚才不该借助从山谷升起的那团云雾。说实话,凭他的功力,飞上这几丈高的天象石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舞剑舞得疲累,便投机取巧了。这确实是禅门功场所不可取的。他没有说话,又回过身去,盘腿天象石,双手合十,微闭双目,屏息静气,坐起禅来。
莫依的笑声嘎然而止。
菩提多罗听到耳边一阵呼呼风响,忽睁双目,只见莫依轻巧地落在他的面前,闪动着那双瞳仁格外大、格外亮的眸子,又扑哧一笑。
菩提多罗浑身一颤。是啊,这又是不应该有的疏忽。本来,坐禅,就是静虑。就精神状态而言,静是培养接近于先天“智慧”的温床。因而,“智慧”,是从“静” 中的灵光一现而得。所以佛家戒、定、慧的三无禅学,也是以静虑———“ 禅定”为中心,然后达到“般若”智慧的成就。中国的老子也说过:“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到曾子著《大学》时,说得就更明白了。他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些都是观察自然的结果,效法自然的法则。如果练习坐禅时外界一有响动就思虑营营,心头杂乱,那怎么练得真功呢!
菩提多罗心里越慌乱,他看到莫依的脸上越展现出一丝自鸣得意的笑容。他从那笑容里感到了一种揶揄的味儿,却又从中感到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他才发现这位师妹是那样自信、开朗、强勇,而对他却处处严谨、挑剔、分寸不让。他再也无心坐下去了,一腾身站了起来,朝莫依合掌一礼:“谢谢师妹指教!”
“不敢,不敢!”莫依嫣然一笑,“百密也有一疏嘛! 师兄,恕小妹挑剔了。”
菩提多罗仍是难堪,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你的胳臂好像有些麻木了,我们回寺里去歇息歇息吧。”莫依无所顾忌地说。
菩提多罗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虽然他觉得师妹的话出于坦诚、直率,没有丝毫恶意,但还是觉得有些自责。
“师兄,明天早晨,我们一块儿练,怎么样?”
“噢。”
菩提多罗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轻轻一笑。
莫依也轻轻笑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吴洪激，湖北黄梅人，当代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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