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因为生病,常去医院,在医生诊治前,需要量血压,我每回在医院时血压总是偏高,而在家血压基本是正常数值。后来知道这叫“白衣高血压”。到了医院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不知不觉有些紧张,导致血压上升。反过来,有人在家血压高,而到了医院反而血压正常,这叫“假面高血压”,更需要引起注意。
医生告诉我一个解决方法——深呼吸,到了医院不用马上测血压,缓慢深呼吸几分钟,如此一来,果然血压下降一些。我又看了一些健康知识书籍,发现按穴位,也有助于缓解紧张,降低血压。比如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合谷、颈部中间旁开1.5寸的人迎、手掌中心的劳宫等。这些穴位的中文日文写法是相同的。
深呼吸是最简便的维护健康的方法。缓慢、悠长的呼吸有助于血液循环,减轻血管的压力,这是经科学验证的见解。深呼吸能够让人集中注意力、气氛沉静,心情放松,自律神经平衡,防止急火攻心。年轻时我在老年报工作,常见大院里许多老干部排队练一种叫做“吸吸呼”的气功,吸气两次,长呼气一次,许多老干部说,练了这功法,神清气爽了。当时觉得神奇,现在看来那就是与深呼吸相关的功法。
据说理想的呼吸是婴儿式呼吸,婴儿常常腹部上下波动,那是深呼吸的典型方法——腹式呼吸。歌剧演员、话剧演员往往频繁使用腹式呼吸法,他们需要从腹部深处发声,所以日常需要用深呼吸来辅助发声。日本人自古以来注重腹式呼吸,田耕劳作、祭祀狂欢、消耗劳力之际,调整呼吸是大事。从腹部深处吸气,而后缓慢呼气来调整身心健康。修炼柔道、剑道、弓道、相扑,空手道等传统运动中,深呼吸亦是不可或缺的。现代人生活节奏快,连呼吸都紧凑了,不知不觉中形成浅显的“胸式呼吸”,易怒易躁。
在疫情流行期间,有些患者会出现缺氧的症状,氧气在日语里叫做“酸素”,当时许多日本人买了“酸素饱和度测定仪”,夹在手指上,即可知道体内酸素是否充足。新冠流行期,有艺人新冠阳性,原以为在家疗养即可,自测酸素值,发现是90以下,赶忙叫救护车。正常的酸素值是96-99。一段时期医院床位紧张,医院以测定患者的酸素来判定是否需要马上住院。暂时解决酸素不足问题的方法亦是腹式深呼吸,让酸素分布到身体的每个角落,缓解肌肉的紧张。
现在我一个月去练习一两次瑜伽,瑜伽亦讲究深呼吸,掌握吸气呼气的节奏,让身体放松地与大自然交流。瑜伽的老师在示范动作的同时,以口令指挥大家以自然、舒服的方式一呼一吸,一动一静,一张一弛。
日常生活中我们可把深呼吸当作一种身心调节的良方。当你感到不安时,或者发怒到“恨不得把他(她)杀了”时,呼吸是短促而快速的,甚至出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这时候最需要有意识地深呼吸。坐在舒服的椅子上,轻轻闭上双眼,把手放在腹部,进行深呼吸。鼻子吸气,而后缓缓地长长地口中吐气。十分钟后,可能气就消了,也用不着在朋友圈发泄坏情绪了。人要学会调整内心平衡,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妨这么说,呼吸的深度决定人生的宽度和高度。
前不久播放的NHK电视小说《虎に翼》(如虎添翼)的主人公寅子个性奔放开朗又激动善辩,剧中有这样的情节:当她怒气冲冲、一泻千里地反驳对方时,丈夫优三按住她的手:“寅子,深呼吸,一、二、三……”深呼吸之后,寅子便缓解怒气,有理有节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人在充满怒气的状况下,脱口而出的话很容易失去理性,伤和气。
让我们把深呼吸的内涵和外延进行挖掘、扩张。旅行是人生中的深呼吸。再喜欢的工作也难免有让人疲劳的时候,不时需要长喘口气,哪怕是长叹一声也好。旅行是摆脱日常的烦心事、调节身心的良方。曾看到旅游会社在广告中写着:“到长崎深呼吸吧。”疫情三年,大家都戴着口罩,难以深呼吸。今日终于拆下口罩,到陌生秘境,到大自然中,到含氧负离子丰富的地方,尽情地深呼吸吧。
有村架纯是我所喜欢的日本女演员之一,她十多年刚出道时出的第一本写真集叫做《深呼吸》,从一名普通高中生成为知名女演员,她的起点和个性是“深呼吸”。影视剧中的她给我的印象总是表情清澄,用缓慢的节奏轻柔地说台词,或者非常沉静地用眼睛说话,让观众不知不觉地融入“深呼吸”的情境。
音乐是心灵的深呼吸,世上讨厌音乐的人恐怕不存在。每个人都有自己偏好的音乐。我喜欢的日本歌手和音乐家不少。但对一首歌有特别的感情,20多年前刚来日本时,学日语之初,日语老师教的第一首歌是坂本九的经典歌曲《上を向いて歩こう (昂首前进 )》,20多年来每次听到这首歌,都有再回首的感慨,重温20多年前对日本的新鲜感、心中的跃动感。我把这首歌定位为不忘初心的“心灵深呼吸之歌”。另一曲心灵深呼吸的音乐是中国的经典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小时候在偏僻乡下上小学,学校组建了乐团,这在当年的中国可能是比较罕见的。我有幸加入乐团学了小提琴。合奏的曲目是《东方红》《北风吹》之类。那时我迷上了《梁祝》,感伤的旋律竟然又是那般高尚优美。40多分钟的曲子,练到可以演奏一半时,终于登上人民公社的舞台独奏了《梁祝》片段。直到如今,仍然不时睡前听一段《梁祝》,唤起儿时的记忆,撩开红尘,给心灵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最后来个思维跳跃,不仅是个人,一个国家学会深呼吸,就会变得身姿柔软,避免相互的激烈的批判、谴责、抗议、纷争乃至战争。用深呼吸改善人生,维护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