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百慧：所有的女性面对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文摘 2024-11-23 09:07 日本

——李凤群《月下》东京分享会

中文导报文学园地

作者：胡百慧

11月2日，中国好书得主、作家李凤群携长篇小说《月下》来到东京单向街书店，与北京大学博士、文学评论家林祁，以“所有的女性面对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为题，展开精彩对话。旅日作家姜建强主持，旅日作家李长声、王海蓝、弓也直、春马等现场交流。

《月下》为作家李凤群获“中国好书”奖后首部长篇新作，入选中国作协“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首批项目。小说以2008至2022年间月城发展、清凉寺街搬迁为背景，讲述月城女子余文真，活在小城市的街巷，因其平凡平庸，始终不被看见。二十五岁，终遇一位肯“凝视”她的男人，由此向人心至深处开掘、不懈追问，揭开她平凡人生下的惊涛骇浪——阶层固化、职场歧视、两性枷锁、爱而不得、平庸焦虑。

李凤群

现场，李凤群分享自己从江心洲走出，服装厂打工、伏在车间板凳上写文章投稿，并因此得到读书资助机会，后来游历世界并成为作家的成长经历。“我是励志和传奇的，但是我不想写传奇，我要写时代，写我们内心那个最微妙的角落。不要让传奇来误导我们。曾有读者问为何不让余文真漂亮些，为何不让余文真逆袭成为大女主?余文真既不漂亮，也没有一个完美结局，她就是在成长，在疼痛，这就是我的初衷。”

作为出版者，中信出版集团文学事业部副总编辑朱燕玲介绍道：

《月下》有别于李凤群此前的“大”系列，它以平凡女性这一小视角书写时代。她们出身低微、样貌平凡，面目模糊，是被家庭、学校、社会忽略的“大多数”，甚至也缺乏文学的典型性，但李凤群看到了有这个巨大群体的特殊意义。在轰轰烈烈大时代里，女性的身影有时变得更加弱小，李凤群对她们给予了理解和同情,还在小说中为女主设置了“一间自己的房间”——女性面临的困境，在不同时代里都具有相通性。同时李凤群也对始作俑者章东南做了另一视角的叙述：这是一个本地人，自己也深陷困顿，可以说本身也是一个失败者。这丰富了作品的维度，改变了故事的走向和结局。

现场，评论家林祁引入“越轨”一词，指出《月下》超越了一个女性渴望被看见、逆袭越轨的故事，可以说是当代的《安娜·卡列琳娜》；并将《月下》与五四文学链接，看到《月下》在百年现当代文学史中的意义。

林祁

“余文真会让我们想到当年鲁迅《伤逝》里的子君，子君走出家门，投奔爱的小窝。一百年后，现在这位《月下》的女主，她也是要去追求她的爱情，她要走出来。《伤逝》中涓生手记以男性视角忏悔五四爱情悲剧，而《月下》用的是女性视角。”

林祁比较，在《伤逝》里面是走出小家，而到了《月下》余文真建筑了一个小家取名叫做‘小留’。我们知道一句伍尔夫的名言就是‘一个女人一定要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小留可以读作是女人要有的空间。”

日本华文作家协会会长姜建强致辞。

李凤群回应道，余文真一开始找一个房间，是为了容纳她的爱情。所有城市都在建设新城，开发区、老城区、新城市，在城市的挪移和转换当中，有很多的中间地带，小留就是这么一个中间地带。小留不能够容纳爱情，但是可以容纳自己的心灵、灵魂和自我。小留里摆了一架钢琴。钢琴代表着对美、对梦的向往。余文真在小留中，虽然没有走向爱情，却走向自己的梦，走向自己的童年，走向自己完整的个性，我觉得这是小留的意义。”

会场

林祁进一步阐释，“如果小留的意义写到这里为止，并没有走出伍尔夫所说。这篇小说最棒的是，这个小留最终消失了，它消失在城市改造拆迁中，意味着女性解放的路还长着，女性要争取自己的自由之路，或者要背着小留去远行。”

现场，李凤群分享《月下》书名之变：

“我当时在写这个小说的时候想用《达摩克利斯之剑》为名，但到小说结尾的时候，当章东南最后袒露心声的时候，我就明白人一定要学会放下，不是要放下他人，其实是要先放过自己。情感、青春只是漫长人生当中的一小部分，我们面临的是过去、现在、将来。天地变得更加广阔，人的心胸装的东西多了，人才会为自己而活下去。我相信余文真的后半生比她的前半生会更精彩，虽然也会很痛苦，因为还要爱，还要在这种废墟般的地方再站起来生活，向前走。”

林祁解读，书名从剑到月光，蕴含古典文化的双重性，以及东西方的文化联通。“月亮是全世界共有的，而且月亮还有阴和亮的地方。比用剑，用武力的东西去表现，更加充分。正如本场活动主题，‘所有的女性面对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所有的女性，不分国别，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不分时间，不问古今。月光是永远照射着我们人类的月光，意味着作者已经关照世界上所有的女性的意义。”

林祁饱含激情地朗诵《月下》结尾段落并分享到，“如果用日语来说，‘我变成灰我都爱’。哪怕那个爱是让人焦头碰壁，心都死了，你还是要爱，这个爱不单单是男女之爱，是对理想，对人生种种一切的爱。作家以自己的哲学眼光、观点看法、人世品味，讲述了一个具有世界性的越轨叙事。人不可能没有错误，文学更不可能没有错误。每一个女性她都必须进行自我成长。成长不等于开阔，有时候就是深入进去，深处就是高处。《月下》后面的像诗一样的东西令我佩服，因为诗是在悲剧之上的，也就是鲁迅所说的在绝望中的一种希望，这很有意义。”

作者简介：李凤群，安徽无为人，安徽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月下》《大望》《大野》《大风》《大江》《颤抖》《活着的理由》《背道而驰》《良霞》等。曾获2021年度“中国好书”奖，江苏省第八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三、第四届紫金山文学奖，安徽省首届鲁彦周文学奖长篇小说奖，《人民文学》2018度长篇小说奖等。（胡百慧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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