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如月 文|刺猬
来源:有故事的汤碗
配型结果一出,覃奋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眶里也亮亮的。他真想冲出医院,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狠狠哭一场。别说妙妙只需一颗肾,就算她要我的心脏,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心下想着,覃奋一回身,就紧紧拥住了父母:“爸,妈,我早说做化验,你们偏拦着不让。我们是亲兄妹,肯定会匹配的。你们看,12个点位配上了11个!”原来,早在半年前,一天,覃奋突然接到了老爹的电话,吞吞吐吐说覃妙病了,是肾炎,想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房子卖了?覃奋听罢,顿觉心头一颤:妙妙的病一定很严重。不然,老爹也不会卖房筹钱。越想越慌,覃奋忙和公司请了假,匆匆返回老家。前脚一进门,一个天大的不幸就砸懵了他:从小到大,在覃奋心里,天生瘦弱的妹妹都分外乖巧,跟小猫似的。得空就赖在他怀里,“哥哥哥哥”地叫,眨着萌萌的眼睛笑,惹人疼惜得不得了。房子算啥?卖。覃奋对老爹说。哪知没维持多久,覃妙的病情再度恶化,大夫建议进行活体肾移植。老覃夫妇率先做配型。很遗憾,点位几无匹配。覃奋几次争取,甚至还和老爹吵了一架,总算做了检测。亲兄妹就是亲兄妹,配型成功了!签下协议,马上就能移植!但让覃奋做梦都没料到,就在调养身体积极准备手术期间,变故陡生。这天早晨,在棚户区新租的平房里,覃奋煮了米粥,正要送去医院,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面前。“你叫覃奋,你父亲叫覃良成,是从邻水镇搬来的,对吧?”男子问。“你别胡扯,离我远点。”覃奋当即后退两步,以为碰上了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可自称叫祁连岳的来人居然情绪失控,老泪纵横,啪啪啪直将胸脯拍得山响:“我真是你亲爹啊,你是覃良成捡的。你要不信,咱这就去问你爹妈。”覃奋见状有些愣神:看他的举动,不像疯子。可是,前几天我刚和妙妙做了配型,连大夫都说,在亲人之间,尤其是兄弟姐妹,才会出现如此高的点位匹配率。我若是捡的,没亲没故没血缘,会对上吗?这家伙,一准儿脑袋进虫,被磕了,有病。心念及此,覃奋正想绕过他,余光里,老爹也走出了门。祁连岳顿似遇着了救星,咋咋呼呼喊起来:“喂,你是老覃吧?我叫祁连岳,找儿子来了!”覃奋看得真切,祁连岳扯嗓子喊出去,老爹不由得身子一抖,定在了原地。不可能。从我记事起,爹就是爹,妈就是妈,妙妙就是那个天天缠着我的小精灵。我们才是一家人!当天中午,等妙妙睡着,覃奋和老爹老妈还有祁连岳,在住院处外碰了面。话未出口,祁连岳先赏了自己两记耳光,紧接着道出一桩陈年旧事来——他也是邻水镇人,但与覃老爹不同村。26年前,18岁的他着魔似的喜欢上了邻村的一个花姓女子,喊她花姐。花姐比他大六岁。男人跑山,不慎滚崖丢了命,害她成了小寡妇。几个眉来眼去,祁连岳和她好上了。可父母那肯同意?一次次找上门,破鞋狐狸精,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大肆打砸,将屋顶都给捅出了几个大窟窿。几番闹腾,祁连岳和花姐散了,两家也从此结仇,势同水火。因坏了名声,花姐改嫁也难,后来便搬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没人能说清。大伙只隐约听闻,她好像生了小孩,应该是祁连岳的种。“不怕你们笑话,老天真会捉弄人,这么多年,我结婚离婚,离婚结婚,折折腾腾三回,都没生下一儿半女。”祁连岳长吁短叹,说他现在做木材生意,好歹算个老板,有钱,但没后啊,又想起花姐和那孩子,就到处打听。别说,东寻西问打听了两三年,还真找着了!一见面,祁连岳就问,你生的男孩女孩?花姐回得很干脆,男孩。祁连岳大喜,孩子呢?花姐回得更干脆:扔了!我本寡妇,名声又被你妈的搞臭了,再带个来路不正的拖油瓶,谁会娶我?只能扔。祁连岳追问,扔哪儿了?花姐将手一伸,似笑非笑。祁连岳一咬牙,递上2万块。听着,邻水镇南有对夫妻,男的姓覃,女的姓赵,两口子都是好人,扔他们家门口了。花姐说。祁连岳急忙找去,可覃家已搬离20多年,周遭偌大一片民宅亦被扒掉,建起了休闲庄园。“我不死心呐,又找了一年多,总算找到了这儿。”祁连岳说着,一把攥住了覃奋的手腕,“儿子,爹都想死你了哇。”“奋,老祁他,”老爹欲言又止,终还是开了口,“你真是我和你妈捡的。我们瞒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对不住了,”“你说啥呢爸,”覃奋打断了老爹,“你和妈那么疼我,妙妙那么乖,我非常知足,从未觉得苦过。”“妙妙生病后,我和你妈就商量,不想让你做配型,一是担心万一查出,你和妙妙不是亲兄妹,怕你知道真相,会伤心。”覃老爹的眼窝里,止不住浊光泛动,“二是担心,要真配上了,咋整?万一哪天你亲生父母找来:我们好好的孩子,你们咋给弄少了一个肾?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是吧?奋,爹也是没办法了。”这时,祁连岳火急火燎奔了来:“覃奋,你听爹的,这肾咱绝对不能割!”“我说不行就不行!”祁连岳掰着指头一一道来,“你才25,还没结婚吧?没生孩子吧?要割一个,这辈子就废了。”对于这些,覃奋曾咨询过大夫。大夫说,正常情况下,少一个肾基本不会影响寿命和健康。如果是健康的成年人,一个肾就可以满足正常肾功能。而且,肾脏与生育能力以及xing功能没有直接关系。“去他的大夫说。还正常情况,基本,可以,全是屁话。”祁连岳气鼓鼓跳了脚,“要少一个肾没啥事,那女锅造人,”“对,女娲,她造人时为啥给男人捏俩肾?要没用,掐去一个得了,干吗还费那事!?”见祁连岳唾沫横飞,越说声越高,覃奋烦了:“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你没权利管我!”祁连岳喊着,冷不丁出手从覃奋头上薅下几根头发,大步噔噔走远。祁连岳做的是加急鉴定。次日下午,结果就出来了。急不可耐抓进手,只一扫,祁连岳就傻了眼。“不不不,鉴定肯定出问题了,你也肯定是我儿子。”祁连岳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你等等,我再打电话问问。”说着,拨出一个电话,并开了免提,意在让覃奋和老爹也听个明白清楚。“花姐,是我,祁连岳。”祁连岳急歪歪说,“我找到邻水镇的老覃了,可他儿子不是我儿子啊。”“算不上耍。”花姐揶揄说,“你来找我,张口就问是不是男孩?既然你那么喜欢男孩,我必须得讨你高兴呀,不然,你咋会给我钱?”花姐说完,挂了机;祁连岳听罢,呆住了。覃奋则惊愕得脱口叫出了声:“爸,她在胡扯吧?妙妙是捡来的?!”覃老爹登时敛紧了眉头。足足沉默了好半天,才转向祁连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看得出,覃老爹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让儿子和女儿过得好一点;一方面,他又不想失去儿子,失去女儿。尽管女儿身患重病,已花光了老家征地给的补偿款,还有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前些日子,他支支吾吾和覃奋商量,想卖掉房给女儿看病,是因为他和老伴觉得,这些年亏覃奋太多了,想把房留给他结婚用。不成想,突然冒出个祁连岳,一通瞎胡闹,竟把两个秘密都给揭开了。想当年,老两口住在邻水镇南,临近田野,街坊离得也远。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老覃隐约听到院外有孩子在哭。老两口出去一看,门前放着个襁褓。是个男婴,不满周岁的样子,也便是如今的覃奋。抱到医院检查,说是先心病,叫什么室间隔缺损。养到四五岁大,老两口给做了手术,基本痊愈。也是在捡到覃奋几个月后,覃妙也被“送”上了门。及至后来,听花姐说,等她和祁连岳那浑蛋彻底分手,才发现怀了孕,于是喝了打胎药。可六七个月过去,胎儿竟然没掉!见没法再打了,只能生下来。是个女婴,即现在的覃妙。刚出生时瘦得跟猫崽子似的,还病歪歪的,哭都没劲儿。养了三四个月大,她结实了新相好,便将覃妙放在善良朴实的老覃夫妇门前,随后远走高飞。“你妈心疼你们。从抱了你们那天起,就都当了亲生的养,还和我商量再没生没要。”覃老爹含泪强笑说,“其实,你妈小心眼,挺自私的。为了瞒住这些,不让你们的亲爹妈找到,就逼我搬了家。可后来,她想通了,常常自责说这个家太穷了,亏了苦了你们。”“小兄弟,不,大侄子,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妙妙。她可是你妹妹啊——”转眼间,半月过去。覃奋给妹妹覃妙做了肾移植,手术非常成功。连大夫都啧啧,虽然跨血型移植、非亲属间的陌生供体移植越来越多,但像覃奋覃妙这般几无排异的状况,确属少见。其实,也没啥奇怪的,父母之恩,兄妹亲情,早已融入彼此血脉,深浸骨髓。又一转眼,三个月过去,覃妙出院了。平心而论,能获重生,也得感谢祁连岳和花姐。得知覃老爹老两口为了抚育覃奋覃妙,都没生养自己的孩子,两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也算良心发现吧,分摊了覃妙的手术费。祁连岳是老板,有几个钱,倒也算仗义地摊了大头。不过,他没非要认走覃妙。就算认,覃妙也绝不会跟他走。与其闹掰,倒不如结成亲戚,好好相处。且说一次,酒后闲聊,祁连岳问覃奋:“你就不想知道亲生爹妈是谁?不想去找?”汤碗,开过店打过工,当过白领也当过老板娘,现隐居偏远小镇,一边带娃一边写字,有一肚子的故事想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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