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1月的一天,史量才穿了一身整洁的长衫,不卑不亢地走进了蒋介石在南京的府邸。
两人话不投机,史量才的“出言不逊”让权倾一时的蒋介石怒火中烧,他赤裸裸地威胁道:“我手下有几百万军队,激怒了他们是不好办的!”
史量才镇定自若:“我们《申报》发行十几万份,读者总有几十万吧,我们也不敢得罪几十万读者。”
这位史量才是谁?敢这样怼当时的最高统治者蒋介石。
史量才,1880年1月2日出生于南京市,名家修,字量才,杰出的商人、教育家和报业巨子。
1899年,史量才考中秀才,1901年考入杭州蚕学馆学习,毕业后,在上海创办女子蚕桑学校,致力于教育救国。后来和黄炎培一起发起组织江苏学务总会。1912年,史量才又参加了南北议和的协商工作,并在上海清理处和松江盐务局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公职。
由于看透了官场的勾心斗角和政府的腐败无能,史量才决定从事新闻事业,一方面揭露当局的腐败和不作为,一方面唤醒民众,共同救国。
1912年年底,史量才与张謇、应德宏、赵凤昌等合资,以12万元购买了《申报》。
《申报》是由英国人美查创办,是中国历史最久的一份报纸。由于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史量才们才得以低价买进。
史量才出任《申报》的总经理,他的办报理念是:“人有人格,国有国格,报有报格”。基于这种理念,他采用现代化管理方式,开拓广告业务,以增加收入,扩大社会影响。
如何才能让企业来做广告呢?最重要的是阅读量要高。要想让阅读量高,你的报纸必须真实地反映社会现实,关注社会热点。尽管时间过去了一个多世纪,但是“反映社会现实,关注社会热点”依旧是提高阅读量的最佳方法和途径。
史量才关注社会热点,以“言论自由,不偏不倚,为民喉舌”为标榜。史量才常对报社的工作人员强调:“报纸是民众的喉舌,除了也别势力的压迫以外,总要为人民说些话,才站得住脚。”
《申报》由于敢于抨击时弊,揭露当局的黑暗统治而声名鹊起。发行量越来越大,越来越为广大人民所喜欢。同时,也引起了蒋介石政府的恐慌和不安。
比如,《申报》曾经详细地报道了蒋介石发动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真相,九一八事变后的第二天,《申报》就派出大量的记者,如实地报道了东北军的不抵抗以及蒋介石政府的态度。
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之后,由于蒋介石为了剿灭红军而对日本人采取了媾和的做法,《申报》于当年6月30日、7月2日、7月4日,连续发表3篇时评《论剿匪与造匪》,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政治黑暗如此”,“举国之匪皆黑暗政治所造成”。这让蒋介石龙颜震怒,他抓起红蜡芯铅笔写下6个字:“《申报》禁止邮递。”
后来,双方经过协商,蒋介石的态度有了一些缓和。这并不是蒋介石有多仁慈,而是他考虑到了《申报》的社会影响,这样“武断”地“禁邮”,对政府的名声有损。
这样,蒋介石提出了3个条件:
1、《申报》改变态度,陈彬龢必须离开;
2、辞退黄炎培、陶行知等;
3、国民党中宣部派人指导。
(陈彬龢出生于1897年,江苏吴县人,1930年春进《申报》工作,任社评主笔,以左派“爱国志士”的面目出现,后投降日本,成了可耻的汉奸。日本投降后,逃亡日本,1945年在东京一家精神病院以狂疾毙命。)
史量才掂量再三,断然拒绝了第3条。
史量才
从1930年7月16日至8月21日,停邮35天后,蒋介石考虑到《申报》的影响,才同意解禁。
硬的不行,蒋介石就来软的,他决定拉拢史量才为自己所用,凭借着《申报》的社会影响,如果《申报》能按照自己的口味来打造,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于是,蒋介石不惜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开始“巴结”史量才。
1932年10月,蒋介石把史量才等上海各界代表召到南京,除了亲切接见,还把史量才拉到自己身边留影。还给了史量才农村复兴委员会委员、中山文化教育馆常务理事、红十字名誉会长和上海战区善后委员会委员长等荣誉职务。对于这些,史量才一点也不感冒,这让蒋介石十分焦躁。
蒋介石决定来最后一招,他决定把史量才请到南京,当面和史量才聊聊,如果不成功,那就只好让史量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这天,蒋介石专门在书房里恭候史量才,以为这样,史量才一定会感恩戴德的。结果,当身着长衫的史量才走进蒋介石的书房时,蒋介石要和他握手,史量才居然没有伸出手,一下子给了蒋介石个下马威。
史量才的开头就如此地不恭敬,后来的谈话自然不会顺畅,蒋介石被史量才的“不识抬举”惹怒了,便说出了我们文章开头的话。
史量才刚刚离开蒋介石的书房,愤怒的蒋介石立刻给军统特务头子、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戴笠发电报,让他马上布置刺杀史量才的行动。
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是,只有老大一声命令,下一个镜头就是被刺杀的对象血卧在地的场面。实际上,刺杀一个人,之前要做许多的准备工作。比如,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用什么样的方法(是用枪还是用刀抑或其他)、刺杀之后如何嫁祸于人等等都是需要准备的功课。戴笠也是如此。
戴笠开始着手布置刺杀史量才的行动。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戴笠做的第一步就是调查史量才。这一调查,却查出了史量才的一段风流韵事。
那时的上海滩妓院林立,一些用心不良的人开始打一些良家女孩子的主意。有一个开过多家妓院的老鸨子叫花翠琴,她养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养女,老大叫灵芝,老二叫采芝,老幺叫慧芝。其中的慧芝那可是生得花容月貌,貌比天仙。慕名而来找慧芝的都是上海滩有钱有势的人物。
有一个叫陶骏葆的人,是个军人,威武雄壮、剽悍粗犷,他看到慧芝的第一眼,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对慧芝可以说是出手阔绰,千金买一笑,终于占有了慧芝,而且还许诺要娶她回家。
后来,陶骏葆军务在身,离开了一段时间,这时,花翠琴就让慧芝接待了第二个比陶骏葆更有钱的男人叫钱有石。钱有石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富二代”。他见到慧芝之后,也被慧芝的美貌和才情折腾得神魂颠倒,一直流连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发誓要娶慧芝为妻。
那么慧芝是怎么想的呢?我们知道“婊子无情”,我认为“婊子”就应该“无情”,妓女也是一种职业,和妓女讲情,那是一种骗子的行径,要和妓女讲价钱才对!
无论是陶骏葆还是钱有石,慧芝都没有答应,她年纪虽小,但是经历的“风雨”可不少,她最懂得人性,对于在温柔乡里男人的誓言,听听就得了,千万不要当真。所以,慧芝一直是找借口拖延。
慧芝对陶骏葆和钱有石没有动心,是因为他们俩除了有势就是有钱,而让女人最容易动心的反而是一个男人的才华和幽默,史量才是既有才华又谈吐幽默风趣,因而,慧芝一见史量才,便坠入了爱河。
民国时期实行一夫多妻制,尽管妻和妾的地位不同,但是一个男人娶多个老婆属于合法,恁你是“母老虎”也没有办法。
辛亥革命爆发后,镇江军阀陶骏葆带着巨额财产找到了慧芝,想要寄放在她那儿,等风头过后再为她赎身、购地置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陶骏葆碰到了一个蛮横的沪军都督陈其美,这个家伙不经审讯就把陶骏葆给枪毙了。
这样,慧芝一夜之间成了富婆。她先给自己赎了身,又找到了史量才,和他定下了终身。
这下,史量才是“财色”双收。为了表达对慧芝的爱,史量才给慧芝先是恢复她的本姓“沈”,又给慧芝取了个颇有诗意的名字“秋水”,这样,“花慧芝”就变成了“沈秋水”。同时,史量才也用沈秋水带来的财产盘下了《申报》,开始实现了自己的传媒梦想。
有首歌唱得好:“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尤其是夫妻,刚开始,史量才肯定对沈秋水感恩戴德,怎么爱都不够,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所有的现实问题就摆到了面前。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沈秋水和史量才婚后总也没有孩子,而史量才在和沈秋水结婚之前已经有了家室,并且还有一个儿子,对儿子的重视也会让沈秋水心中不舒服。
更为可气的是,为了传宗接代,史量才居然背着沈秋水又在外面找了个女人,而且还生下了个女儿,这让沈秋水更是怒火万丈。
为了平息沈秋水的怒气,也为了报答沈秋水对自己的支持,史量才出巨资在杭州西子湖边的北山路给沈秋水建造了一幢别墅,题名为“秋水山庄”。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在秋水山庄陪沈秋水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戴笠得知史量才这段风流韵事后,就想在这方面做文章。因为,在戴笠看来,史量才辜负了沈秋水,如果能把沈秋水拉下水,让史量才后院起火,那就不是政治谋杀,而是争风吃醋,弄个情杀该有多好。
所以,戴笠也想在沈秋水身上下功夫,让沈秋水怀恨史量才,使他们夫妻反目,他好从中做文章。令戴笠大跌眼镜的是,沈秋水根本不吃这一套。戴笠是软硬都使了,但是,沈秋水警惕性很高,戴笠也无可奈何了,只好来硬的了。
1934年11月13日,史量才带着沈秋水从上海回杭州的秋水山庄度假。同行的有司机、史量才的儿子史咏赓、史咏赓的同学邓祖询。
当车子开至海宁翁家埠村时,有一车横挡在路中间,好像是坏了,车上的人正在修车。史咏赓不知道是圈套,还探出身子说:“前面的车子请让一让。”
没有想到的是,修车的人突然拔出手枪就射。
史量才立刻明白是冲着他来的,他把沈秋水往座位地下一推,对儿子大喊:“咏赓快走!”说完之后,自己拉开车门就往外跑!
一时间枪弹横飞,司机和邓祖询当即被打死。史量才和史咏赓向不同的方向跑。史咏赓还是年轻,跑得飞快,摆脱了特务的追杀。而史量才跑进一家农户,从后门出来,藏在一个干涸的池塘里。
倒霉的是,正好一个聋哑人站在池塘边上,他觉得史量才躺在一个干涸的池塘里很有意思,就呆呆地看着他,史量才一直给他打手势,让他快走。
聋哑人怎么能看懂史量才的手势?还继续看。聋哑人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军统特务杀手赵理君的注意,他跑过来,大喊着:“人在这里!”
几个特务过来,冲着史量才一起射击,史量才身中数弹,一代报人死于戴笠军统特务的枪弹中!
史咏赓跑到航空学校报警,那些警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根本就不出警。一天之后,史咏赓才把父亲的遗体抱上了回家的卡车。
蒋介石与戴笠
戴笠被称为“蒋介石的佩剑”、“暗杀王”、“间谍王”,被美国总统罗斯福称为“东方的希姆莱”。他的一生,是罪恶的一生,是罄竹难书的一生!他的双手沾满了共产党人和人民的鲜血。
好在上天有眼,让他在1946年的3月17日摔死在南京城外的戴山,由于天降大雨,3天不曾停息,他的尸体在暴雨中中淋了3天3夜无人收敛。真正应了那句“不得好死”的古话。
这个搞了大半辈子特务活动的恶魔,一向夸口他的情报网不但遍布全国,还普及全球五大洲,结果自己被摔死之后,在特务密布如麻的南京附近地区,暴尸3天后才被发现,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