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班,就是一通忙。不是工作交接,就是跑现场。说来惭愧,这些个大事小情,仅仅看两个文件,或工作群上下浏览一遍,总觉得一个个数字,一行行信息,在眼皮子底下“搞怪”,转脸就模糊成了一团,莫非节后综合征?
咋办?土方子,笨办法上呗。打印,圈点,勾画,查资料,细琢磨,深思量。非得个把钟头功夫,脑袋填满了,喂饱了,眼里自然有光了,方才紧提着那个心“啪嗒”一下落了肚。
正忙得起劲,“滴滴”两声,打印机罢工着。那就先跑车间吧。
上午12点,维修师傅赶到。一身休闲装,一套魔法工具包,还有汗涔涔的一脸忙碌劲儿。
“这不,电话一打,刚从轮台基地工程院那忙罢,就一路飞奔着赶来。”维修师傅说。
嗨,咱这光杆实在不中了,得换。说着干着,各自忙碌着。
今儿变天,怪凉嗖,喝杯热茶吧。稍微闲下来,我赶紧给师傅递杯水。
这就是光杆?不,这是感光器,或感光杆,俗称光感,英文叫OPC。
啥OPC,不就一配件嘛。嗯,OPC就是original picture copy。咦,修电脑懂硬件软件,一个小小的硒鼓感光器,还摸着这透。
嗨,兄弟,俺在日本、韩国留过学呢。
留学,咋干起了修电脑。我嘀咕。
1987年老家安徽巢湖,586分考上了安徽医科大,就是俺爹妈没钱儿,七大姑八大姨也都紧,没法,去了广东打工。
半年不到,天津的远房叔发来电报,说中关村招人,得考试。给爹写信说,谁知不到40的他,一夜白了头。可自己心里旗鼓难下,怪痒痒,就一股劲儿,不服,得冲一把。
夏初,硬拱着头皮回了家,白天务农,晚间学习。别说爹的老脸没地搁,自己更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那会儿,说风凉话,撂白眼的人,天天在眼前蹦跶着。
唉,天无绝人之路。1989年初,我终于如愿以偿,坐到清华大学计算机工程系阶梯教室,和更多的天之骄子一起, C语言,C++,还是专业学习,实验室熬个通宵更是家常饭。那会儿周末,哪有时间逛,不是图书馆,就是阅览室,大不了就是逛下中关村电子城,囊中羞涩,也就饱饱眼福。
比起这些,我更喜欢到联想、方正那些地儿,看着一幢幢大楼,一个个白领工程师,心里一天比一天踏实,有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错,未来的路曲曲折折,但老长也温暖。我总这样安慰自己。
两年后,我们一行20人,如约到日本下丸子市深造学习。一年半时间,我们进高校、访工厂、拜友人,针对当地老牌企业,松下、东芝,走进宽敞的流水线车间,见到自动化生产线,装配工艺,当然人家的核心技术,比如集成模块设计等,是看不到摸不着的。
咋办?电子科学信息化,大势所趋。关键有了理念转变,理论加持,贵在实践呗。哎哟,我一修打印机的,咋净扯闲篇了。师傅说。
人人都是一本书哦。不是说,好看的皮囊,有趣的灵魂嘛。我抢白说。
这不,日本实习后,我们又赶到韩国三星,又是大半年。他麻利地干着活儿,不疾不徐“倒”着他的那壶老茶。
嗯呐,日本那姑娘,可相中了,就是爹说,那不是咱家的花儿,要不得。爹还说,赶紧回,中关村大发展,就等你卖大力。
这不,回来后,清华三尺讲台,一站就是5年。提亲的,送礼的,常有。没法,还是爹出面,进了京,换行头,拜“亲家”。那一晚,我陪爹一人半斤,爷俩全撂倒了。呵呵,爹还是说,那咱老袁家薄田种不得贵牡丹。
一年后,别说,真从老家找到了一辈子相依相伴的她。
再后来呢?哈哈,师傅,别将军了,俺不就是轮台小城一修电脑的嘛。服务好石油服企业,尽微薄之力挣两毛养家糊口,对得住县政府给俺杰洋公司的金字招牌,对得起大漠戈壁淘洗近20年的良心,足矣。
……
深秋大漠,小城轮台,秋叶萧瑟,寒气袭人。
回望一身休闲装,干净利索的络腮胡,还有他的百变魔法包,让人捉摸不透的打拼路,仿佛间,我依稀看到这个69年出生,55岁的创业人,一路辛酸泪,洋溢着满心的幸福喜悦,正奔跑于一个个随叫随到的现场,他的金字匾额沉甸甸的分量,天山有知,大漠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