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盛夏之际,蒋丰踏着历史的尘埃,步入了中国千年古都西安,赴一场学术的盛宴——“2024年西安武则天国际学术研讨会暨中国武则天研究会第十三届年会”。在这座古城的邀约下,于秦晶晶教授的匠心独运之下,蒋丰特意探访了隐匿于岁月深处的青龙寺,那座承载着千年风霜的古刹。寺内,“空海史迹展”如同一卷缓缓展开的历史长卷,深深镌刻在心田,令人难以忘怀。
时光荏苒,转眼至9月,当《日本华侨报》的评论员程千凡踏上东瀛之地,进行学术考察之时,两人不谋而合,相约前往东京国立博物馆。这座日本四大国立博物馆之一的殿堂,正举办着一场名为《神护寺——空海和真言密教的开端》的主题展览,以此缅怀神护寺创建一千二百周年的辉煌历程。细思之下,中日两国能同时以如此宏大的规模纪念一位僧人,实属难能可贵,仿佛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次深情对话。
在此之前,神护寺于我们而言,仅是京都西北高雄地域一抹秋日红叶的倩影。直至深入了解,方知天长元年(824年),一场寺庙的合并,将高雄山寺与神愿寺融为一体,神护寺由此诞生。而那位曾远赴大唐、于西安青龙寺得惠果大师密教真传的空海和尚,正是在这片土地上,开启了神护寺的宗教篇章。
深入探究,神护寺内还藏着一段段鲜为人知的“公案”。与空海齐名的最澄和尚,早在延历二十一年(802年),便已在高雄山寺宣讲《法华经》。804年,最澄以天皇专用翻译的身份入唐求法,其规格之高,可见一斑。然而,他彼时一心向天台宗,对大唐已盛行的真言密宗竟浑然不觉。及至归国前夕,他才恍然大悟,却只能从唐僧顺晓那里学到一些真言密宗的皮毛。次年,最澄归国后,竟谎称自己已掌握“灌顶”之法,并在高雄山寺举行了日本佛教史上首次的“灌顶”仪式。需知,最澄虽学会“灌顶”,却并未在大唐真正接受过“灌顶”。
与此同时,与最澄同赴大唐的空海,其社会及其经济地位远不及最澄,犹如今日的自费留学生。最澄于805年归国,而空海则于次年方回。这一年的时间差,既是对知识追求的延长,也是毅力与耐力的见证。更为关键的是,空海在长安青龙寺期间,得到了惠果大师的亲自“灌顶”,系统学习了密教真传。相较之下,最澄在长安仅学得真言密宗的皮毛与零散知识,对“灌顶”仪式仅有粗浅了解;而空海则在惠果大师门下,六月受胎藏法灌顶,七月受金刚界法灌顶,八月受传法灌顶,知识体系完整且缜密。
倘若以今日之语言喻之,最澄所得乃是假文凭,因其不惜在学历上造假;而空海所得则是真文凭,因其为获得真学历付出了辛勤与汗水。尽管回国后,最澄与空海曾有交集,空海甚至为最澄进行过“灌顶”,但两人最终却因种种缘由反目成仇,分道扬镳。
走出东京国立博物馆,我们回味着这段历史,感到它无疑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启示。它告诉人们,学问之路无捷径可走,唯有脚踏实地、勤奋付出,方能获得真正的成就与认可。而那些试图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成功的人,最终会黯然失色的。(2024年9月7日写于东京乐丰斋)
● 【日本文史漫笔214】秋夜,并立在日本“国民作家”夏目漱石墓前
● 【日本文史漫笔211】演绎从江户到昭和风情的江户东京建筑园
● 【日本文史漫笔210】日本唯美派佐藤春夫“秋刀鱼”的味道
● 【日本文史漫笔207】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到日本美秀美术馆
● 【日本文史漫笔205】与太宰治一起自杀却中途爽约的“无赖”檀一雄
● 【日本文史漫笔204】从大河剧中后鸟羽上皇和北条时房的“蹴鞠对决”说起
● 【日本文史漫笔202】与谢野晶子留下“乌龙”诗的镰仓大佛
● 【日本文史漫笔201】遥想20世纪初松海别庄里的那场欢迎宴会
● 【日本文史漫笔200】从歌川广重《大桥骤雨》到梵·高《雨中桥》的畅想
● 【日本文史漫笔199】把自己“玩”死在战场的远征大将中川秀政
● 【日本文史漫笔198】难忘的日本人给白居易树立的“感谢碑”
● 【日本文史漫笔197】从日本京都东福寺的“板渡墨迹”说起
● 【日本文史漫笔196】志贺直哉在《朝颜》中探索生命与自然
● 【日本文史漫笔194】在金秋的砥峰高原品读《挪威的森林》
● 【日本文史漫笔193】在京都探寻明治维新前夕的池田屋事件
● 【日本文史漫笔191】从日本“开运达摩”到中国河南“空相寺”
● 【日本文史漫笔190】足利义满是权力游戏中的智者与文化传承者
● 【日本文史漫笔189】白河上皇与藤原璋子那段权力与爱情的交织
● 【日本文史漫笔188】日本战国传奇富田长繁勇猛与背叛的启示录
● 【日本文史漫笔187】阿倍仲麻吕客死他乡却有和歌“归根”
● 【日本文史漫笔186】从国会议事堂看日本现代化进程的光与影
● 【日本文史漫笔184】中日国骂的文化解读与跨文化交流的思考
● 【日本文史漫笔183】再见,越后汤泽;再会,小镇姑娘的幻影
● 【日本文史漫笔182】注入德川家康和“中京”辉煌的名古屋城
● 【日本文史漫笔178】从堕落与重生解读坂口安吾笔下的生命哲学
● 【日本文史漫笔177】窥视之美显露田山花袋笔下的灵魂深渊
● 【日本文史漫笔172】以“我的孙悟空”温暖世界的漫画家手塚治虫
● 【日本文史漫笔171】从“难攻不落”到“一夜倾覆”的小田原城
● 【日本文史漫笔170】:探寻武田信玄星光下落幕的未解之谜
● 【日本文史漫笔168】“羲之再生”的小野道风从一只青蛙中重获动力
● 【日本文史漫笔164】泉镜花从东京杂司谷灵园到文学的永恒
● 【日本文史漫笔162】茶人与庭园设计师一身二任的小堀远州
● 【日本文史漫笔161】“宗和流”推助日本茶道进入高端社会
● 【日本文史漫笔160】被强行诊断为神经病的日军败将佐藤幸德
● 【日本文史漫笔159】德川幕府“第一能臣”为何身首异处?
● 【日本文史漫笔156】“居酒屋文化”与“企业文化”相辅相成
● 【日本文史漫笔155】德川纲吉以“权”设“禁”引出“恶政”
● 【日本文史漫笔154】“江户子”不只是纨绔子弟和油滑之徒
● 【日本文史漫笔153】改名30次总想扮“青铜”的“王者”葛饰北斋
● 【日本文史漫笔152】日本建筑师里“没文化”的拳击手——安藤忠雄
● 【日本文史漫笔151】德川家康让位显示“以退为进”的政治智慧
● 【日本文史漫笔150】森鸥外“渣男”和“有责任感男人”的两面
● 【日本文史漫笔149】为何日本关西人爱吃乌冬面关东人爱吃荞麦面
● 【日本文史漫笔148】川上贞奴从平民少女到舞台明星的传奇人生
● 【日本文史漫笔147】禅僧良宽与相差40岁贞心尼的晚年情愫
● 【日本文史漫笔146】大正时代从婚姻枷锁到文学解放的柳原白莲
● 【日本文史漫笔143】与织田信长联姻的谜一样的女杰“浓姬”
● 【日本文史漫笔139】奈良“明日香村”里那些沉睡着的惊涛骇浪
● 【日本文史漫笔137】东京精美庭院“山本亭”游客突破200万人
● 【日本文史漫笔136】岛崎藤村让父亲为自己的丑陋情事背锅
● 【日本文史漫笔134】藤原药子为争权力最后走上自杀身亡之路
● 【日本文史漫笔133】阳成天皇竟然是日本变态SM爱好者的始祖?
● 【日本文史漫笔132】了仙寺上空的美国军乐声曾折服整个日本
● 【日本文史漫笔131】杨大唐贵妃仍为日本“少子化”时代做贡献
● 【日本文史漫笔130】德川时代水户藩主竟让接班人取死尸人头练胆
● 【日本文史漫笔129】“大津事件”新发现史料再现日本恐怖一面
● 【日本文史漫笔128】日本面对奥斯卡大奖狂吠也曾研发过原子弹
● 【日本文史漫笔127】日本华裔女性政治家莲舫瞄准东京都知事
● 【日本文史漫笔125】在日本历史上用手枪自杀的第一人川路圣谟
● 【日本文史漫笔】黑川博行一定要在改编成影视的作品中弄个角色
● 【日本文史漫笔】作为“搬家魔”和“跳槽达人”的江户川乱步
● 【日本文史漫笔】日本战国时代女城主井伊直虎何以幸免于难?
● 【日本文史漫笔】看看日本婆婆怎样套路儿媳“妻心”的“不贞”
● 【日本文史漫笔】从京都“最美观音像”到洛阳“最美观音像”
● 【日本文史漫笔】从芥川龙之介与胡适来往看日中“相互不理解”
● 【日本文史漫笔】源自中国洛阳官署的日本重财东福寺“东司”
● 【日本文史漫笔】在京都东寺夜赏樱花遥想空海大师的“虚往实归”
● 【日本文史漫笔】1000日元纸币新人的医学成就与家庭私德
● 【日本文史漫笔】刷新5000元日本纸币女性人物肖像的津田梅子
● 【日本文史漫笔】涩泽荣一缘何“上位”一万日元纸币肖像人物
● 【日本文史漫笔】崎阳轩是这样把“色味”与“香味”结合起来的
● 【日本文史漫笔】读《邓之诚文史札记》想到的学脉、文脉与人脉
● 【日本文史漫笔】甲午战争130周年时要说樱花拒绝的大山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