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留给金子美玲生命的长度很短,难以忘怀这个诗坛金星般存在的童谣诗女作家。她其实只活了26岁。和中国文人墨客毕生所求的“著作等身”相比,金子美玲恐怕早已经远远“超”身了。
美铃,是中国译者赋予她名字的翻译,诗人的日语原名并没有对应的“正版”汉字,而只是保留了也同样具有诗意空间的叠加假名“すず”。毕竟,追求美好是所有人的共同愿望,何况她的诗歌如此入心,正如随风而动的风铃,直入看到美好的孩童耳中。我相信,中日美好的诗歌,在源远流长的文字和文化互融共通里,彼此都应成为最懂对方中意的心灵“诗伴”。
纵然如此,美好,有时并不因美好而产生。正如用笑声走上巅峰、为众人带来欢乐的喜剧人,往往和泪水与痛苦作伴,金子美铃便是如此。出生于大正时期日本山口县的村庄,幼年丧父,母亲再嫁,金子美玲的童年带着一丝寂寞与孤苦。可又有老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不知是否在经营书店和文具店这样的生计过活中浸染的原因,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挡不住金子美玲这个逆势生长的大树。在那个依然传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日本男权社会,金子美玲的芙蓉出水,便如一颗闪耀的新星。放弃做一名教师的金子美玲,也注定要用属于自己的文字打造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命运总会开玩笑。23岁结婚的金子美玲,几乎遭遇了自己诗歌创作的坟墓,也就是自己的丈夫,不但没有获得理解,得到的是无尽的抗拒甚至是禁忌。随之而来的,疾病,离婚,痛苦成为诗人的生命常态。在父亲拥有绝对亲权的年代,为了不让前夫夺去心爱的孩子,金子美玲选择自杀。研究者们带着并不轻松的心态认为,金子美玲的死,不仅来自她与幸福相去甚远的生活,特别是浪荡出名的丈夫,也有无法言表的性格壁垒。
在她的文字中,美好被夭折的描述也无法回避。她曾在给女子学校同窗会诗刊寄稿时提到,孩子是自己唯一的“始”和“终”,而昔日的理想已经在空中折了羽翼。失落和绝望之中,作为母亲的女性之强也跃然纸上。这,不得不说是金子美玲的一种坚韧。投于诗歌,金子美玲也毫不吝啬写母亲。她也咏“土”,因为土的美好是母亲般的包容和丰饶。如果从共情的角度,我更愿意认为,金子美玲失去人生的美好,这让她更愿意看到世间仅存的美好,才有着创作和传递美好的柔情。
在金子美玲逝世80周年之际,在山口县长门市举办的金子美玲诗作名人品读展会上,《面包超人》的画家柳濑嵩作为忠实的粉丝,就《蚕茧和坟墓》写下这样的感想:心中的柔弱部分有时令人为之一痛,而有时却让人看到活着,以及同样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感动。用柳濑嵩的话讲,金子美玲对待诗作,展现着不容模仿的严肃。或许,这也是没有被时代束缚的女作家的人生活法。
关于金子美玲的出道,我更愿意用“闯”入诗坛这样有冲击力的说法。当她首次向4份杂志投稿自己的童谣作品时,一下子同时全被刊登,当时知名杂志《童谣》的评委西条十八则惊呼为“年轻童谣诗人的巨星”。不仅如此,她也成为和与谢野晶子一起成为跻身当时知名童谣诗会唯二的女性会员。与众不同,也是金子美玲作为女性为世界展现的另一种美好。
在读收录她诗作的《向着明亮那方》之前,不妨再读也出现在中国小学生语文课本里的《一个接一个》。孩童的世界,虽然也有那么多带来困扰的大人叫早,上学,以及上课铃声,但稚嫩清澈的眼里,也发现着无数他们独享的美好,这是生命的可贵。包括金子美玲,这份纯真,谁不想永葆呢?(2024年9月15日写于新加坡Grand Copthorne Watefront Hotel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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