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个人演奏会,周晋深没来。
可演出结束后,我却在演奏大厅见到了他。
他捧着一束花,在等人。
我心停了一拍,以为他是来给我惊喜,提着裙摆刚要走过去找他,另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孩却先我一步,走到他身边,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周晋深轻哂一声,扒下她的手,“累不累?”
女孩摇头,“不累,看到你就一点都不累啦。”
心骤然一紧,我站在原地,手渐渐凉下来,忽然觉得刚才要走过去的举动有些可笑。
这女孩我熟,我的学生,她拉琴的手艺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我还曾夸过她很有慧根,学什么都快。
想来,周晋深对此应该也深有体会。
其实我前不久就听说了。
他新养了个女学生,挺宠的,前些天还买了二环附近一栋楼给她庆生,圈里人都知道,还有人问我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但也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场演奏会即将开始,女孩跟他黏糊了会儿,才依依不舍走进去。
“我说,你来这儿接她,就不怕简棠看见?”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往他旁边瞧过去,是陈烁。
京城另一个赫赫有名的公子哥,也是我在他们圈子里唯一能交心的朋友。
因为周晋深顾不上我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所以我始终记着他的好。
周晋深抽着根烟,表情挺淡的,“说这种话,有意思么。”
陈烁嗤笑一声:“怎么,这次真腻了?前两天我还跟老三他们打赌,说你没准儿会跟简棠结婚呢,毕竟这么多姑娘里,就只有她能跟你七年。”
“就是因为七年了。”周晋深语气淡漠,“再不扔,就不好扔了。”
这话像个巴掌似的,扇得我脸火辣辣,险些要没站稳。
的确,跟了周晋深七年,我是最久的一个。
从十八岁就跟着他,多年来是我陪他出席的各种重大场合。
他的朋友都很给面子,叫我小周太太。
正是这种特例,让我自己产生了错觉,以为周晋深会娶我。
“也确实该处理了,不然等你那白月光哪天一回来,看见你身边养了个七八年的女孩,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陈烁感慨,“七八年,就是养条狗,也得养出感情来了。”
狗?
周晋深家里的确养了条狗,整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这么多年依旧疼着,宠爱的保质期可比我长。
我心口抽痛,实在没忍住,自嘲轻笑了声。
就是这声笑,让那边两人注意到了我。
陈烁看见我,倒也没什么被拆穿的尴尬,挑了下眉,点上根烟走到旁边去抽。
还是周晋深主动朝我走来,他无论何时都总是从容自若的。
“演出结束了?”
我不明白他怎么还能做到无事发生般向我问出这种话,喉咙酸涩,慢慢笑着应了声:“你呢?还得在这继续等人出来吗?”
“没什么要等的。”
周晋深牵过我的手腕,语气温和,“我送你回家。”
我迟迟不动,站在原地。
“周晋深。”
他脚步微顿,回头看我,那张令我痴迷的脸依旧俊朗,带着上位者男人该有的一切资本,“嗯?”
我直直盯着他,回想起这些年毫无尊严留在他身边的情形,眼眶有点很没出息的红了,轻声问他,“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没有真心的?”
我向来很乖,从不会这样。
大概是周晋深也被我的不懂事搞得怔了下,停下动作,盯着我看了很久,才将将给了一句低沉的回应,“简棠,你已经不年轻了,适可而止。”
他这种人,骨子里就带着修养,哪怕再瞧不起一个人,也不会再说更过分的话了。
适可而止,是提醒,亦是警告。
自那天之后,周晋深便再没找过我。
话说明就没意思了,他大概已经对我失去兴趣,弃之敝履。
我也很自觉的没找他,只是抽了个他上班的时间,去他在北郊的别墅里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
“简小姐。”
直到走进去,看到他的特助徐安站在门口,我愣了愣,“他在?”
徐特助没说话。
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很大,还有争吵声,我杵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走。
下一秒,我的行李箱就被丢了出来。
内衣和各种衣服散落一地,顺着台阶滚下来。
还有周晋深曾经去法国给我带回来的陶瓷碟,也被摔了个稀碎。
“恶心死了!周晋深,你恶心死了!”女孩的声音愤愤传出来,“你在外面再怎么养,也不能把这种脏东西带回家,你把我姐当什么了周晋深?!”
周晋深的眉头稍显几分不悦:“闹够了?”
“没有!”
女孩许是还觉得不过瘾,走出来要继续折腾我的行李,这才抬头看见了杵在门口的我,眯了眯眼,冷笑一声。
“怎么是你?”
这话也是我想问她的,原来她就是周晋深白月光的妹妹。
三年前周晋深曾给我介绍过一个练琴底子很好的小姑娘,我费心费力教了她很久,终于让她考上了伯克利音乐学院。
而那个小女孩,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杨瑞琼。
看见是我,杨瑞琼反倒没那么生气了,大概是觉得我对她没有威胁力。
她下巴微扬,笑盈盈道,“简老师,都二十五六的人了,不知道老老实实找人嫁了,成天跟在别人后边,是准备做小吗?”
我才知道原来上层人骂人也可以这么难听。
心脏像是被划破了个口子,顶着狼狈和耻辱的我淡淡一笑:“杨小姐没必要如此针对我,七年过去了,腻的不只是他,也有我。”
旁边周晋深从始至终都是蛮平淡的态度,懒得应付女人纷争,但也就是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眼皮轻微颤动了下,撇我一眼的眼神讳莫如深。
杨瑞琼的神色也霎时变了。
七年,堪比结过一次婚,这可不是那些普通莺莺燕燕的概念了。
她大概是太过震惊,表情中只剩下错愕,反应过来后当场给了周晋深一个巴掌:“周晋深,你混蛋!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儿告诉我姐!”
被打的是周晋深,我的心却停了一拍。
因为如果打他的人是我,我那老母老爹现在估计都难留于世了。
可白月光的的妹妹,待遇也是不同的。
挨了一巴掌的周晋深侧过脸,没什么表情将烟捻灭。
“在威胁我?”
他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心中发寒。
杨瑞琼也知道自己惹到了他的逆鳞,颤动着唇角抿了抿,安生几分:“我只是替我姐不平,谁知道你身边居然有个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女人。”
“我姐”二字或许是免死金牌,周晋深终究没跟她计较。
“不平什么?”他语气平静,没有分毫眷恋,“不是已经被你扔了?”
那态度,像是在说某些毫无用处的垃圾。
扔了就扔了,碎了就碎了。
杨瑞琼撇撇嘴,勉强没再揪着不放,扫我一眼时眼里满是不屑,冲他说:“总之你得在我姐回来前把所有垃圾都处理好,我姐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
周晋深轻点了下头,语气漫不经心:“跟我进去转转,北郊这院虽小些,但我常住着,也住习惯了,前个儿找了些老师傅来将房子重新修整一番,你替你姐先瞧瞧。”
北郊,不光是他常住的地方,也是我曾住过七年之久的地方。
数九隆冬,他闲暇时会陪着我在这里看书,也会瞧着我包饺子的样子慢慢跟学。
我们和朋友一起打过牌,喝过酒,也有他特地叫来戏班子唱戏,问我喜不喜欢。
旁人说他妻管严,他只说家里她做主。
他这人散漫而平淡,骨子里却是冷的,让人很难进入他的内心。
也只有在北郊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他偶尔是属于我的。
有一年,他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来。
我也不知他去到哪里,一一回绝,可等我回家时,他和柴犬珂珂就坐在院里等我。
周晋深烧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一见到我,还是将身子埋进了我怀里。
我照顾了他整整三个月,每次一回到家,就见到他抱着珂珂在门口,像是父子俩在等我归:“你妈回来给咱们做饭了,还不快去感恩戴德的表示感谢?”
珂珂摇起尾巴,小短腿跑到我身边,伸着爪子冲我乱拜。
我哭笑不得,被周晋深伸手接过手里的东西,揽着我的腰将我往里带,轻声问我累不累。
大概就是这些富有生活气息的瞬间,让我一直以为,我是不同的。
......
总之已经没尊严到极点,天不怕地不怕,我挺着不值一钱的脊梁,走去台阶上将我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重新装回行李箱。
玻璃门里,周晋深正站着带对方参观房间;玻璃门外,我蹲在台阶下捡东西。
我们的地位就是如此分明。
我早该清楚明白的。
拉着行李箱出门后,徐特助拦住了我。
“简小姐,先生说让您去天玺园等他。”
我心早已被扯得稀巴烂,一点力气都无,只能勉强轻声拒绝:“不用了。”
我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想放弃了。
可徐特助再次拦住了我,语气不容置喙:“先生说了,一定要您过去。”
我沉默了很久,没说话,久到徐特助又再叫了一遍:“简小姐。”
“低人一等,就该被像条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想当狗了,也不行吗?”我抬起头,安静笑了。
他看清我眨眼间平静滑落下的那滴泪,微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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