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踩着高跟鞋,纵然匆忙,脚步却不乱,走到拿体检报告的科室外,手机响了。
是她婆婆的电话,她不得不接。
“沈知念,景川就快到家,你要做晚餐就速度快点。还有家里的水果没了,你再买点,我的贝贝洗了澡,再给它买点零食和玩具回来。”
“我知道了,妈妈。”
听着婆婆如使唤佣人一般的语气,沈知念习以为常,点开备忘录,一条条写好。
顾景川,她的丈夫,国外出差一个月终于要回来,她要亲自下厨。
婆婆喜欢车厘子,菠萝蜜,山竹......再加一些葡萄。
贝贝是婆婆养的哈士奇,她也是趁着带贝贝出来洗澡,才抽出一点时间来她医院。
她前段时间晕倒,被送到医院做检查,当时赶着回家做饭,就没来得及拿报告。
挂了电话,她推门进去,说明来意,拿体检报告。
“沈小姐,请你有个心理准备,你的癌症,是晚期。”
沈知念接报告的手一顿,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晚期?”
“癌症晚期,沈小姐。”医生强调了一遍。
“......”
沈知念不信,她因为备孕,一直都饮食清淡,生活规律,怎么可能会得癌症?
翻到体检报告后面,是白纸黑字写着她的状况,她瞬间腿软,手中的体检报告散落到地上。
“沈小姐,你还好吗?”
“你日常有喝有助于怀孕的偏方,那些东西使用不当,就会导致你的病情急剧恶化,但你现在动手术,风险也很高......”
偏方......这不是婆婆一直监督她喝,说是能生孩子的吗?
她最后说了什么,沈知念已经听不清了,恍恍惚惚地离开病房,眼神空洞的一时找不到焦点。
她得了癌症。
她要死了。
夏日明明燥热,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心中沉闷得喘不上气。
她母亲强势,对她管教严厉,从小她一言一行都有规矩教条,衣食住行要端庄素雅,学业更严苛优异。
她成为名牌大学高才生,是名门千金的典范,是沈家参加宴会的面子。
但三年前,她弟弟闯了大祸,面临要入狱的危险。父母为了寻求庇护,却把她送到顾家大少爷,顾景川的床上。
她没有怨言,没有反抗。
因为母亲教她,女人就应该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没有肆意的人生,没被父母疼爱过,更加没有体会过婚姻的宠爱......
她在生命的临界点,居然回忆不起来属于自己快乐的日子,全都是为别人而活。
手机响起,沈知念回过神来。
是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来催促她,贝贝已经洗好了,可以接回去。
沈知念心中自嘲。
她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不仅要回去伺候顾家老小,还要伺候一条狗,多讽刺!
沈知念坐在车里,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查看自己从大学时期投资的基金股票和不动产。
人,只能靠自己。
什么老公的就是自己的,全都是胡扯!
只有自己手里掌握着资本,才能有说话的底气。
父母都能背叛自己,更何况老公这个外人呢?
清算完,沈知念这才开车去接那只狗回顾家,刚进顾家大门,贝贝就在笼子里叫。
沈知念拉开笼子,哈士奇立马撒欢地跑出去。
听见狗叫,顾夫人走出来,傲慢的扬起下颚,如常地呵斥她,“沈知念,是不是欺负贝贝呢!”
沈知念讥讽;“喜欢欺负人的人,才会觉得别人会欺负一条狗。”
“沈知念,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顾夫人被她的逆反惊到。
这个儿媳妇,是她提前精挑细选出来的落魄户,用来算计顾景川的棋子!
而且性子软糯不管怎么磋磨,都没有忤逆过她,非常好拿捏。
今天居然敢这么放肆!
沈知念不和她吵,吵架伤身,抬步往别墅里走。
她从早起她剪花插花,收拾别墅,整理衣物,弄好午饭,还要照顾她的狗,忙忙碌碌地做了那么多,这顾夫人是一点儿没看见,还处处挑错。
她不伺候了!
顾太太抱了贝贝回客厅,看沈知念悠哉地喝水,想到她刚才的态度,十分不悦。
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声音,她往外看了眼,“沈知念,你老公回来了,去接一下。”
沈知念打开电视,“他自己的家,不认识路吗?”
以前顾景川每次回来,她都会跑到门口等他,但高冷的男人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她。
她干嘛还要热脸贴冷屁股呢?
话音刚落,沈知念的视线里就闯进来顾景川的身影。
顾家大少爷,顾氏集团总裁,长身鹤立,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衬得他挺拔矜贵,禁欲清冷。
他高鼻梁上,是一副黑金丝框的眼镜,却也挡不住他双眼的锐利,薄唇抿着,俊脸淡漠,身姿优雅。
“你不知道我回来?”
顾景川走进别墅里才看见女人,但女人对他态度冷淡,和往常不同。
沈知念听见他询问,不情愿地从电视里移开目光看他:“知道呀,怎么?”
却忍不住自嘲,每次顾景川回来,她跑出门口,笑脸迎接,又会像条尾巴一般粘在他身后,给他拿外套,蹲下帮他拿鞋。
晚餐,更是她亲手做的。
每餐都会有,两素三荤再加一个补汤。
现在她什么都不做,他怕是觉得,非常的不对劲儿吧?
顾景川正要准备上楼,顾夫人却直接对着顾景川告状:“景川,你老婆真是太过分了!你回来了不去做饭,还在这里偷懒看电视!”
顾景川目光微冷,朝着顾夫人看了过去:“家里有陈嫂,她为什么要做饭?”
即便是因为被迫结婚,没有感情基础。但该有的对妻子的尊重要有,毕竟沈知念是他法律意义上唯一的妻子,他作为丈夫,应该要尽到应有的责任。
每月打钱,不能让她被人欺负。
更何况这做饭,又不是沈知念应该做的。
顾夫人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巴,但看到顾景川的脸色没有说话,只是恨恨地瞪了一下沈知念。
沈知念诧异顾景川居然会维护她,但转念一想,也就想明白了。
顾景川跟这个继婆婆一直不对付,这不是维护她,这是维护他自己。
察觉顾夫人怒瞪着自己,她无辜地看向陈嫂,温柔地提醒,“陈嫂,快去做饭呀。”
来顾家前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为了伺候顾景川和顾家人,她才去报班学了一年厨艺,这顾夫人明明是喜欢她的手艺,却因为要磋磨她,就故意找茬。
现在?呵呵。
等顾景川上楼,看不见人影,顾夫人忍无可忍,冲到沈知念面前,呵斥她。
“沈知念,现在连做饭都不愿意了,等顾景川的白月光回来,他提出和你离婚,看你去哪哭!”
沈知念嘴里还塞着一颗车厘子,顿了一下,感觉这颗车厘子好酸,酸得掉牙,她赶紧吐掉。
顾景川居然有白月光?
“哦,那我等他和我离婚。”
临死前离个婚,分到夫妻共同财产,再加上自己大学以来投资的,活着的时候还能好好挥霍一下。
也让她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人生最后的光阴。
吃过晚餐,陈嫂端来一碗药,“少奶奶,您的药。”
顾夫人催促,“赶紧把药喝了,就去找顾景川,今晚好好努力,争取怀上。”
沈知念冷冷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质问顾夫人,“是药三分毒,你就不怕我被毒死?”
顾夫人嘲讽,“沈知念,是你肚子不争气,我才辛苦给你找药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无能!”
所以她是完全不在乎她的生死,说着让他怀孕时为她好,可谁知道她心里又在盘算什么阴谋呢。
沈执念精致漂亮的脸蛋,冷若冰霜,优雅端起那碗药,当着她的面,把药倒进垃圾桶。
顾夫人拧眉:“沈知念,你疯了!”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原来发疯这么爽,她早点疯,说不定也不会是癌症晚期!
可惜,没有后悔药吃。
沈知念放下碗,用纸巾擦手,懒得和她废话,转身上楼。
洗了澡后,她站在镜子前,梳理着长发。
她并不喜欢这一头黑长直,打理起来太麻烦,可是顾景川喜欢,她一直精心养护着。
但这也没能让男人多看一眼。
走出洗漱间,看穿着睡衣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她的脚步声,抬眸看她:“过来。”
声音低沉黯哑,很是好听,但沈知念掀了掀眼皮,懒得搭理:“有什么事吗?”
顾景川察觉她是有意躲他,冷眸一眯,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她下颚打量她。
“闹脾气?”
他工作忙,一年回来的次数也没几次,每次她都会争取机会,用各种手段靠近他,甚至有时候打扰他工作,把他拐到床上。
这男人倒也配合,可到了床上,就没了贵公子的禁欲和斯文。
有时候她都怀疑,是不是他耳聋了,眼瞎了。
不在乎她的卑微和讨好。
她推开他的手,后退想和他保持距离,“顾景川,今晚我有点不舒服,你去书房睡吧。”
“哪里不舒服?”
顾景川不肯,长指撩开她腮边的碎发,粗粒的指腹到耳后,脖颈,背脊,缓缓向下,扣住她的细腰,把她摁在怀里。
声音黯哑低沉,呼吸发热,在她耳边提醒:“这又是你的新招数吗?”
“不是!”
被男人抱到床上,沈知念试图往后逃,却被他扯着小腿,拖回到他跟前。
男人身材健硕,宽肩窄腰,手臂肌肉线条清晰,结实充满力量感。
在他手里是逃不走的,但她不想妥协。
他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只是身体发泄。
可如今,她不想伺候了。
她挡开两人距离,顾景川垂眸看着她,晃了神。
“顾景川,我有个事,和你说。”
“你说。”
顾景川喉结滚动。
“你和我,离婚吧。”
听见女人的话,顾景川顿住动作。
“沈知念,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不觉得,这段婚姻挺没意思的吗?”
结婚三年,两人除了床上交流,日常都没说过几句话,他是除了知道她叫什么,性别是女,其他一切都不关注。
“呵,沈知念,”顾景川缓缓起身,从床头柜拿纸巾擦拭骨节分明的长指,双眼阴鸷,冷冷地盯着她,“三年前,爬我的床,逼我领证,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
听着男人讽刺的话,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刺沈知念的心头,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三年前那晚,她也是受害者!
“顾景川,这三年,我尽我所能做一个好妻子,照顾你的生活,打理这个家,可你......”
她试图剖析她离婚的原因,但他根本没耐心听,就粗暴地打断,“沈知念,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别用离婚来威胁,成年人别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男人转身出去,哐当一声关上门。
砰!
回音刺耳。
沈知念瘫在软绵的床上,这段婚姻两人完全没有感情,只有利益算计,离了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
怎么,他却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呢?
猜不透男人的想法。
她如今生命进入倒计时,以前觉得重要的事,此时来看都显得无关紧要。
猜不透就不猜了,她闭眼睡觉。
一觉到天亮。
阳光照进房间,她缓缓睁开眼睛,起身看床头柜的闹钟,她愣住。
八点了。
顾景川生活自律,早上六点半起床,以前她会比他早半个小时起床,给他做早餐,收拾房间,熨烫好衬衫西装。
等他锻炼完,她会给他送毛巾,递咖啡,费尽心思就为了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然而事实证明,这种存在感刷不到一点价值!
还不如一觉睡到八点来得爽!
洗漱下楼,看保姆已经做好早餐,她快步过去。
“太太,您怎么睡到现在,少爷,还等着您给他做早餐呢。”陈嫂说。
“不是有你准备早餐吗?为什么我要做?我是保姆吗?我要一杯豆浆,烤点培根和五花肉,不行就多煎几个鸡蛋。”
陈嫂惊诧得瞪大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甚至是用目光浑身上下扫视她,打量她。
她怎么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不就是觉得她不对劲儿吗!
以前顾景川在别墅过夜,她每次都会早起精心准备早餐,可今天她不仅没有做早餐,还睡得这么晚起来。
“太太,这,”陈嫂要拒绝她的要求,却被顾景川打断。
“去准备吧,陈嫂。”
沈知念这才发现坐在客厅的男人,已经穿戴整齐,衬衫领口系到最上一颗,斯文禁欲,清冷疏离。
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手边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所以他的早餐,是谁做的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早餐还需要等一会,她不想和他待一起,转身去阳台。
顾景川望着女人的背影,她今天穿的简单白色T恤,配黑色牛仔裤,休闲又放松,青春又靓丽。
可这不是她日常的穿搭。
他记得这女人很喜欢穿掐腰,修身的长裙,碎花的,缎面的,或者是素雅清丽中式旗袍,勾勒她曼妙曲线,又细又长的腿,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裙摆轻荡,晃人眼。
她似乎喜欢做家务,打理装饰别墅,日常下厨......在床上也会用各种方式讨他开心,算得上是完美的贤惠良妻。
不过想到昨晚,她提出离婚......她又在玩什么花招?
大门响起门铃声,是保安来禀报,顾家二婶,带着儿子和儿媳妇来做客,顾景川让他们进来。
没一会一辆车开进别墅,是顾二夫人带着她儿媳妇和儿子下车。
正巧他们进来的时候,沈知念从阳台回来,顾二婶瞧了眼她肚子,明知故问,“知念呀,你这肚子,有动静了吗?”
一来就要扎她一刀,沈知念优雅微笑,“还没有呢,二婶,您怎么又胖了?脸上的皱纹还多了两条,您年龄不小了,要注意保养哦。”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雷,劈得顾二婶头顶都要冒烟,哪有晚辈一见到长辈,就说她脸上长皱纹的,失礼又低情商。
顾景川的父亲那一辈,家里兄弟姐妹多,有五个,四男一女,他父亲顾岳群是老大,也掌控着顾氏集团,其他兄弟姐妹也在顾氏任职。
顾景川是顾岳群的长子,相当于顾家的太子爷,各方面享受的自然也是最好的,哪怕他母亲去世,顾岳群再娶现在顾夫人,又生了一儿一女,他的位置也丝毫没有人能撼动。
在顾家,顾夫人的面子可以不看,但顾景川的话,你不能不听。
都知道顾景川娶沈知念,但和她感情并不好,所以顾家长辈过来,谁都会踩她一脚。
这位顾二婶,就会仗着长辈的身份,嘲讽她家族落魄,不管是什么事总能从她身上挑刺。
现在她可不惯着!
“沈知念,大清早你就发什么癫,你备孕三年,还没怀上,是你自己无能,我好心问你,还问错了?”
顾二婶看坐在沙发上的顾景川,又告状,“景川,你老婆小门小户出来,没教养还不懂规矩,让她跪几个小时反思才行。”
顾家有家规,犯了很大的错,会罚跪。
沈知念以前也被罚过,也是因为一些小问题,这个顾二婶就抓着不放,逼着顾夫人罚她,顾夫人也没维护她半句,就让她硬生生跪了几个小时。
沈知念想要反驳,却听顾景川先开口。
“二婶,我老婆说的是事实,您要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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