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邓晋贤
1.
三天门瀑布
依次后退。悬挂着三截不同长短的
瀑布，向山涧倾注
那溅起的浪花，如灵感
如激情，如妙笔下的生花
我内心脱疆的一匹野马，正在嘶鸣
迎合一根暗藏的鞭子，奋蹄
如同命运，终将积蓄的力量
挤出来。在柔软的大地
捶打出坚硬的脊梁，托举
日转星移的一片山林。那茂盛的
草木，胜过我的思想
那洁白的飞沫，再次
擦亮灵魂的眼睛
2.
七夕抒怀
千年的云烟，越聚越拢
瞬间牵手的意愿，穿透不了
一张纸厚的红尘
为了阻隔不再成为阻隔的阻隔
请让血液潮汐，托起天桥
用喜鹊的双翼打开蓝天
用我爱的火苗将黑夜点亮
不必等待月亮升起
那根红线，在纠结的路上
保持着最初的纯真
满腔的词语喑哑，只是
这千年的缘，不肯沦为
一道流星，划过苍穹
面对千沟万壑，我依旧
未能抓住你的心，或声音
3.
在柳林，我掬一捧溪水
那天同朋友一起驱车来到柳林
一个正在开发的“小江南”景区
那些貌似风华正茂的柳树，让岁月
刻下斑驳的沧桑，它将最美的
身材，投放脚边下的溪流
翠绿的草，如我春风得意的马蹄
一不留神，就长到了半尺多高
我多情仰卧，这些在风中一弯再弯的
柳条，多像我人生匍匐的素描
多像我情感摇晃的弧线
柳林边下的小溪，泥沙还在舞蹈
残叶还在旋转，投影还在漂流
蹲在水边，我掬一捧溪水
过瘦的指缝，宽慰并不肥胖的大半生
清澈，我需持泪赌上一生的沉淀
4.
我如此需要
我如此需要 这些文人
成群结队 朝我走来
来为我破碎的江山指点
为我困惑的理想破局
为我拙劣的表演喝彩或鼓掌
凌乱的身体裹着十指分岔的
道路 像我龙飞凤舞的写作
破碎的文字阻挡一蹴而就的语言
这些需要血气来滋养的诗歌
喂饱我的饥饿
我如此需要 五月穿过我身体的
鲜花 是我心中的一条大河
扬帆的奖赞 我如此需要
是我虎头蛇尾的一首诗
注脚下的断句
他们是我胆中的一粒结石
我需要他们 不时地把我汗水
拉回到生活里 滋润仙人掌
月季花 君子兰……
我如此需要 岁月刮目相看的眼睛
5.
我不会点亮黑夜
在黎明不曾到达的地方
灵魂开始摇晃下坠
那些来自歧途上的荆棘
无法阻挡草叶的滋生
还有沉甸甸的星光
在绝望的井壁若隐若现
一切的救赎败于夜神
都不是我 此时
不会点亮黑夜的原因
脚步敲响可怕的沉默
那翱翔的船队在星河里走散
我梦见的火花正在逃逸
不朽的大地逐一吞噬
那片含泪的海洋
我不会抱头痛哭
除非我的名字溺水消亡
除非那个将我否定的世界复活
我只是黑夜里潜伏的一只蚂蚁
6.
乞讨那些闪烁其辞的力量
太多的语言妖化为雨水
今夜，我的河流涨潮
那些沉淀的词语
像千年的鱼儿
试图穿越闪电的封锁
击退雷霆的恫吓
飞向自然搭建的两岸
理想中的一只小船
卸掉谎言堆砌的集装箱
在无人等待的渡口
与星辰签订“重建墓碑”的协议
撑船人按下手印
一支花隐去四季的五彩
唯独留下鲜血的红
如果眼泪注定飘向大海
那溅起的浪花能否托起小船
一路向着理想的远方航行
我的自信与自卑分立两岸
关不住的风、鸟、黑暗
自由隐匿
只有我的梦幻 一路
乞讨那些闪烁其辞的力量
7.
桃花源
她的名字不曾远扬，也不曾
闪烁一砖一瓦，或一草一木
她的名字含着幻影，在我徒步
触摸皮肤上的毛孔之后，感觉
汗水像惊弓之鸟，纷纷逃逸。
流水缠绕的山色，报出茶园
返青的消息。如果桃花就在眼前
我是否风流轻狂，一比高下？
这突发的奇想，与陶先生不谋而合。
遗憾的是，桃花源没有一棵成熟的桃树。
这个驿马客栈，就在眼前
闪烁其辞，不见马儿驮过的
喑哑琴箱，也不曾印下朵朵
梅花。那些游客疏松的
骨头，想象一场金戈铁马。
阳光爬满茅草彰显的古屋，微风
强留一张张笑脸，贴近葱郁
映衬的玫瑰、月季、藤蔓……
山顶上不知疲倦的扇叶，摇出
神仙般的日子，潜伏于我的归途。
8.
黑夜里逃逸的灵魂
我一直处于黑夜的前沿，领读
死亡可怕的匿名。灵魂——
星星殒落潜伏的阴影，覆盖
草叶、贝壳、石头和姓氏。
内心的火焰下沉，触发
黎明的引线，黑暗中的黑暗。
我不再相信，那个否定
我的世界的高深莫测的预言。
那颗逃逸的灵魂，洗不掉
漆黑的加冕，除非含着的泪珠燃烧。
我泅渡礼遇的光线，拥抱灵魂，
清晨的大道呈现排除魔鬼的妖娆。
9.
北山的乌桕树
在北山，那片片叶子打着酒嗝
深秋的米酒，醉红了乌桕发青的脸庞。
我随着流水般的滚动，步履只是重复的足印
如果有人问起，我一定会说，这是
北山，大悟山中的北山。
如果有人赞美，我一定会说，这是
乌桕树，大悟县树。
那些散装的珍珠，立在蓝天的底色下
像我的白发刺向天穹，拷问岁月。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列出故乡
列出红叶下的沟沟坎坎，还有农人喂养的
一条小河，和我日益膨胀的清影。
如果红色代表赤诚，我一定是红叶下的
一粒沃土，一声鸟鸣。
10.
游离的意象
自喻一只月形的轻舟
载着嫩绿芳香的果实（诗歌）
在长江中游的上空徐徐升起
以唯美抒情的乐感
游钓美艳绝伦的旷野
用入木三分的深刻
雕琢尔等荒凉沧桑的墙壁
仿佛驶入万人皆醉的长夜
醒目的诗句摇摆不定
像蔚蓝的飞烟跃起、匍匐
这抑扬顿挫的旋律打动了谁的心声
盘根错节的云
像牧马人梳理马尾后的井井有条
我看到了盘旋的鸟儿正在消失
在一片风声鹤唳的嘲笑声中
漆黑的夜晚发出颤抖的哆嗦
自视为林子里的一棵松树
昂首挺胸，静静伫立
狂风暴雨，寒风雪霜
何时听过瑟瑟发抖的音腔
那不知疲倦的星星们
语言打磨的一把银灰色的匕首
何时刺穿陨石的残骸
用鲜血染红夸父曾经追逐的圆日
邓晋贤，男，湖北大悟人，毕业于空军气象学院，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中华山诗刊》副主编。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报》《中国现代诗人》《世界诗坛》《湖北诗歌》《海南文学》《西北文艺》《南方文艺》《广东作家》《家长里短》《湖北基层文学丛书》《中国当代诗歌选集》等四十多种刊物。荣获第三届“经典杯国际华人”文学大赛二等奖、第二届“魅力中国”当代诗歌散文大赛三等奖、第六届“仓央嘉措国际诗歌”征文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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