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曾戈
1.
山峦，抑或时间的波涛
日月，做了时间的齿轮
山峦，抑或时间的波涛
此山到彼山
一次律动，若非前世
或今生的一次花开花落
也该是，一眼万年的某个瞬间
时间的河流
起伏，聚散，一泻千里
生命的潮汐
悲喜，轮回，石破天惊
我想起，为每一次生活的登顶
而振臂欢呼时
弹奏时间的巨人
正在云端低头俯瞰
夕阳西下，星汉闭目养神
小溪边一只驻足的蚂蚁
与碣石上观沧海之人
匍匐在地的影子，一样虔诚
2.
早春图
白色之外，须用赭石、藤黄
调色罩染
墨线勾出起伏的山影，扭动的小径、溪流
勾出沟沟坎坎，枝枝丫丫
然后，换一支上好的狼毫晕色
从小草鹅黄，到柳条嫩绿
从天街小雨，到清雾婆娑
从拱桥上一顶花折伞，到青石巷
一缕清瘦的影子
轮回在人世的画笔，深谙
草木之心
却不敢在料峭春寒中
随意请出那些冬眠的小骨朵
天色空蒙
携燕的东风，尚在路上
旷野生息
春耕的牛鞭，还未甩响
往事似乎停留
于那一片萧瑟的白
只有院墙上，斜逸而出的玉枝
急冲冲捧出羞赧的花蕾
点点红梅，消融岁月的残雪
款款暗香，氤氲穿行的光影
跟随时间之笔游走
生命俨然卸下莫名的重
胸襟之间，诗意的春
相伴脆生生的几粒鸟鸣
冷不丁地，萌出
3.
菊花茶语
我知道，只需一杯翻滚的沸水
你的芳魂便会归来
看着你
慢慢从杯底起身，舒展身姿
像一条金色的美人鱼
首尾飞旋，恣意舞动
一杯隔世的忘情水，泡开
你风干的记忆，于是
南山东篱下的悠然
一缕缕溢出
微香冉冉的心事
一瓣瓣上浮
知道吗
你不必装扮“宁可枝头抱香死”
也无须演绎“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只想，你重新做回自己——
偎着温暖的秋阳
怯生生地，吐蕊含馨
或者，听一个清雅的宋朝女子
隔着轩窗，叹一声
“人比黄花瘦”
4.
做一只井底之蛙
当看清，一丘坟土，一窝蚁穴
都远远高过头顶，才豁然明白
不甘堕落的堕落
也是一种救赎
从斗大的井底，仰视
碗口小的天
时间，只是一条幽深的隧洞
用命死磕的命运，峭壁一样湿滑
日月不彰，索性忘记明天
远离高光，自然卸下伪装
于是，心会缩小
渺若夜空遗漏的一粒星光
不同夏蝉言高，不与水草论长
让肉体，遁入睡莲的平静
让灵魂，归顺源水的清澈
让一花一草的飘落，漾起喜悦的回响
安于井中，做自己的王
醉饮三千尺的月色
怀揣八百里的荷风
兴起处，鼓腹而唱——
那些爱的语句
在大地深处回荡
像一首抒情诗
深沉且沧桑
5.
秋思
就这样，倚一窗竹影
秋风煮茶
不用在意时间的清冷与荒芜
就这样，陪一池残荷
低头打盹
不必顾及光影的斑驳与纷乱
像一棵顿悟的银杏
删繁就简，舍弃那些贪恋的叶子
斜阳铺路
放下，也是一道风景
像一只定格的蝉蜕
不再鼓噪，清空那些流火的日子
原地打坐
止语，或许胜过千言
其实，我是故乡
那条走累了的河流
避开翘首以盼的岸边芦苇
正与一枚
搁浅江心的鹅卵石
推杯换盏
忘记了
一滴白露，两鬓霜降
6.蝉鸣
夏日的闸门一旦开启，滚烫的音瀑
便倾泻而来
深埋于沉默中的呐喊
终究会拱破厚重的岁月，汩汩而出———
这一群大地的歌者
即使向上攀爬的笨躯，刚刚蜕去
粘满泥水的壳
哪怕透明的薄翼，尚不能驮起
高飞的梦想
那又怎样？！
这尘世，从来不是一部循环播放的默片
雷电的呵斥，风雨的鞭挞
呼啸而过
月光下的夜莺，依旧炫卖着
醉酒短歌，或招魂小调
当雨过的天，蓝得刺眼
树叶，绿得一尘不染
当栀子花旋开洁白的舞裙
款款冷香，引燃赤日激情
听吧！
在汗珠点化青禾的田野
在脚手架勾勒的楼宇间
为了吐出那个火辣辣的字
它们，正
声嘶力竭
曾戈，本名曾书辉，大学毕业，祖籍湖北汉川，居住武汉，有若干诗、文散见省、市及国家级报纸、杂志、网络平台，诗歌偶有得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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