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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谧(三〇五—三七六),一名穆,字思玄,东晋丹阳句容人,因许谧曾任“护军长史”,故人称“许长史”。少以博学知名,儒雅清素,博学有才章,仕为郡主簿,曾官至散骑常侍,后归隐茅山,博访耆宿,寻真修道,为道教上清派第三代宗师,宋宣和间敕封为“太元广德真人”,道教中尊为上清真人,世称“许真人”。
井铭作者为徐铉(九一七—九九二),字鼎臣,徐延休子,江苏广陵人。早年与韩熙载齐名,江东谓之“韩徐”,又与弟徐锴并称“二徐”。历官五代吴校书郎、南唐知制诰、翰林学士、吏部尚书 ,后随李煜归宋,官至散骑常侍,世称“徐骑省”。精研文字学,尤擅篆籀,尝受诏校订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世称“大徐本”,是研习文字学的必读书。相传秦李斯碑版久佚,后世多以徐铉摹本刊刻入石。由此可见,南唐徐铉是我国文字学和篆书艺术发展过程中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上海文物管理委员会(下文简称“文管会”)曾经动员吴湖帆将家藏珍贵文物“化私为公”转让给公藏机构。彼时正值特殊时期,吴湖帆收入情况亦大不如从前,经常感到手头紧张,但却一直也没有给文管会回音,正在大家以为没戏的时候,忽然某日一大早,吴湖帆急切地给文管会主任徐森玉先生来电,表示愿意出让海内孤本《许真人井铭》,并告知他急需用钱,若在当日中午十二点前给钱的话,价八百元,过时则不候。
当年,八百元可不是一笔小钱,更为关键是,公藏机构购买民间重要文物,要有繁琐的报批手续和提请市财政拨款等诸多工作环节,幸亏徐森玉先生既是精通文物鉴定的大专家,又是一言九鼎的大权威,马上采用特事特办的方法,亲自与市委市府领导沟通,并指派他的秘书汪庆正先生赶紧提款,终于赶在那天中午十二点前将八百元交到吴湖帆手里,既解了吴湖帆用钱的燃眉之急,又为公藏机构争取了一件国宝文物。
此册收为公藏后,旋入藏上海图书馆,列国家一级文物。共十一开,册高三十九点三厘米,宽二十二点七厘米。碑文六开半,帖芯高三十二厘米,宽十六点六厘米。
现从题跋和钤印可知,此册在清乾隆年间曾归赵魏。赵魏(一七四六—一八二五),浙江仁和人,字洛生,号晋斋,乾嘉时期著名金石碑帖收藏家,着有《古今法帖汇目》、《竹崦盦碑目》等。嘉庆廿三年(一八一八)中秋,张廷济以千金购得此拓本后,直呼:“仁和老友赵晋斋魏归来,此稀见之本,可宝可宝。”张廷济(一七六八—一八四八),浙江嘉兴人,字叔未,嘉庆三年(一七九八)乡试第一,因会试屡踬,遂绝意仕途,以金石书法自娱,尤擅金石考据之学,碑帖收藏富甲当时,曾筑“清仪阁”储之。
令人遗憾的是,张氏清仪阁最终毁于咸丰庚申之劫,碑帖善本纷纷散出,后多为鲍昌熙(少筠)以重金购藏,鲍氏乃张廷济甥徐籀庄(同柏)之弟子,当年此册《许真人井铭》也一并流入鲍家。
至同治四年(一八六五)六月,此册又从鲍家转归沈树镛。沈树镛(一八三二—一八七三)上海川沙人,字均初,一字韵初,号郑斋。精鉴别,金石书画古籍收藏甚富,是咸丰同治时期重要碑帖鉴藏家,着有《汉石经室金石跋尾》、《续环宇访碑録》等。
光绪年间,《许真人井铭》转入潘祖荫滂喜斋收藏,民国十七年(一九二八)年七月,此册又经潘静淑的继母之手,从潘家转赠入吴湖帆四欧堂。吴湖帆是民国时期的大收藏家,因家藏有宋拓《化度寺塔铭》、《虞恭公碑》、《皇甫诞碑》、《九成宫醴泉铭》,故顔斋号为“四欧堂”。吴湖帆乃吴大澂嗣孙,沈树镛外孙,其妻潘树春(静淑),是潘祖荫的姪女,故而《许真人井铭》入藏四欧堂,可谓得所归矣。
此宋拓孤本,世间难寻第二本,无怪乎吴湖帆在得此拓本后难掩不住心中的喜悦,题曰:“天下第一北宋拓北宋装,四欧堂墨宝之一”,并跋曰:“吾家所贮汉唐宋诸碑帖以此真北宋初拓为最古,所见唐拓诸本亦不可信,无此古也。”
此册之珍贵,其不啻为宋拓孤本,还在于其装帧形式仍保留着宋代的原装式样。吴湖帆是碑帖收藏与碑帖装潢的解人,他只是新装了背托,将宋装册页的四角用丝线挂靠在背托之上,既未动宋装,又面目一新,让善本“厚重”并“豪华”起来。
此本从乾隆年间到民国年间,曾经无数名家过眼,诸如:陈广甯、钱泳、陈豫锺、冯敏昌、潘学敏、何元锡、倪稻孙、徐楙、陈承修、褚德彝、蒋祖诒、吴梅、叶恭绰等人留下观款。
《许真人井铭》列为国家一级文物,但在笔者心目中,这件碑帖可不简单,若果要将国内外现有的碑帖一级文物,再细分个高下,这本《许真人》照样可以荣登“一级甲等”毫无悬念,我将她评为“五好善本”:文本好,海内孤本,其文献珍贵性无可比拟。拓本好,宋拓纸墨古黝,光彩动目。装帧好,宋本原装挂线装裱,独一无二。收藏好,题跋好,名家收藏名家题跋,历经赵魏、张廷济、鲍昌熙、沈树镛、潘祖荫、吴湖帆等人递藏,已属碑帖收藏界的顶流。若硬要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此碑不是唐碑经典名品,但依然还是善本碑帖的国宝重器。
内页为原大原色精印,经过多次校色,墨色浑厚沉郁;配合馆方新采集高清文件,细节表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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