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纪实】方登华将军:难忘21军组织师团干部集训的那些事儿

文摘   2025-01-09 09:31   安徽  







编发||拂晓哨位(fxsw2021)    

作者||方登华    王皇义推荐


踏遍荒山练战法

——组织师团干部集训侧记

文/方登华

从1969年开始,军每年雷打不动要组织一次师团首长机关集训,时间一个月左右。集训由军首长任队长,各师由一名师首长带队。主要课题是在预设战区学习毛主席积极防御军事思想,熟悉地形,研究战法。承办单位自然是军作训处,具体落实就是处领导和干部司令部训练组,我当参谋八个年头,一直在这个组。
1969年上半年,兰州军区组织军师主要领导和相关工作人员到河西走廊勘察战场,熟悉地形,东起乌稍岭,西至嘉峪关,北至居延海,南抵祁连山,浩浩荡荡,颇有震撼。下半年8、9月份军组织师团主要领导带机关相应人员集训,先在西安军部集中学习理论,并在沙盘上介绍河西走廊主要地形地貌、气候特征及未来敌我可能的行动等。我当时还在188团当作训股长,陪同我们团李宝衍政委参加集训。在西安学完理论之后,第二阶段就到现地勘察地形,仍是那个地区,只不过范围相对缩小。北部边境不去了,主要在走廊南北两侧。
这次勘察为了减少车辆,缩短车队长度,军师领导乘吉普车,其他人员乘五辆敞篷“解放牌”卡车,卡车上放两排靠背木椅。我身背水壶、挎包、图板、望远镜、指北针,还背了一个团里在朝鲜战场上从美军缴获的莱卡破照相机坐在最后面。上下车要关照李政委,还要协同关开车辆后箱板、拉保险绳。在乌稍岭主要看古浪口三面高地,北部主要看牛圈子沟、永丰滩沿长城南北地区,向西主要看大黄山、金昌北山、山丹马场、扁都口至青海的通道,以及北面的俄罗斯山、大小尖山、黑水河流域等。到了张被主要看临泽、高台及其以北高地,在高台我们参观了董振堂军长的烈士纪念馆,并听取了当年西路军遭敌合围至全军覆没的惨烈战况介绍。到达酒泉后我们用三天时间重点勘察了金塔南山、嘉峪关、乌龟山、榆树沟以及南面的文殊山、镜铁山口等,当然我们也喝了传说中霍去病当年倒过酒的泉水。
一路上坐车、爬山,因带着临战任务,大家都严肃认真。第一次到这些荒漠地方也觉得好奇,尽管人人浑身是泥沙,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相互逗乐,沿途我给大家拍的泥人照,大家还说值得珍藏。十来天的风吹日晒,沙尘洗面,回到部队都说我们变成非洲人了。
时隔不久我就调军作训处了,直接参与师团干部集训工作。1970年的集训,作训处基本是全处出动,因为秋天要在贺兰山组织实兵战役演习。我们先在宝鸡和青铜峡集中学习毛泽东军事思想和战役理论,尔后转场到贺兰山三关口西面长流水公社住下来看地形,研究拟定企图立案、演习实施方案等。
为了熟悉地形,我们围着贺兰山不知转了多少圈,选了多少点,从石嘴山向北直至看到阴山、狼山为止,勘察了贺兰山北侧41号公路交叉口、阿列乌拉、奶子山、羊圈子,向北到二连浩特,再向南到阿拉善左旗,过长流水到照壁山、黄河渡口莫家楼,再到牛首山、青铜峡水库大坝、马长滩,从三关口回到长流水。有的山沟车进不去就徒步走到沟底。这次演习攻防主阵地设在长流水地区,我随刘江亭副军长到青铜峡马长滩地区,负责空降与反空降课题演习。当时参演兵力空降15军空降兵1个营(实际1个加强连参演),步兵188团并配属高炮1个连、榴炮1个营、青铜峡民兵2个营(实际参演2个连),还有空军轰炸航空兵、歼击航空兵支援。
从1971年到1976年,分别在青铜峡、一条山、大罗山、环县举办集训。集训的主要方法有按总部要求的理论学习、战例研究、现地熟悉地形、现地或沙盘推演、实地观摩部队演习几个阶段。
筹划准备阶段主要由处长胡远春和我负责,主要内容包括当年集训地区的选定,战役企图立案的设想,现地勘察地形的范围、重点、路线,理论学习内容和战例研究的选择汇集,机关之间相互协调,集训食宿保障等。
先期采点主要由处长和我二人,有时处长不能脱身就由我一人带个战士遂行,整个方案完成并打印成文大约一个月时间,若有变化则可能更长。比如一条山方向,开始准备一次集训完成,结果到现地一跑,发现地幅大、点位多、战线长,就改成两年两期完成。从前到后,一期在一条山小学办,第二期在皋兰以北中泉公社办。第一期主要研究营盘水、五佛寺、白冬子、长岭山、老虎山、一条山南北地域,第二期则在皋兰以北、中泉、脑泉、一条山南部等地域,研究纵深行动课题。
集训正式实施阶段就热闹了,军首长、各部门首长原则上都去,各大部留一人值班,机关各兵种处、侦察处、组织处、战勤处都要去人组织实施本专业的相关教学实施,体现联合协同作战。供应处要组织安营扎寨、保障食宿,卫生处负责医保。
那时干部相对较老,任职时间都长,比如孙魁元、徐宝俭、胡明环、张仁杰、潘体柱、周越池、王森材等几位副师长、副政委。朱文林、厉永松、邱述先、陈德俊、刘德胜、肖洪川、王宏民、胡志福等几位团长都是枪林弹雨中出来的,多次参加集训,常常在现地、沙盘上争执的脸红脖子粗。各有各的高招,各有各的打法,场面十分激烈,水平不相上下。看地形站立点普遍选择高处,站得高看得远。这些老同志中许多还是从一条堑壕里出来的,许多人有“外号”,有叫还有应,多年的战友情意,习惯了。一次在一条山的实兵演习中,在观礼台上的兰州军区皮定均司令员从报话机里听到了,狠狠批评了一通,要军里抓一抓这种游击习气,从此在正式场所不敢再叫“外号”了。
一条山的第二次集训,我们选择住中泉公社,参加集训的人都分散住在群众家里。后来我们发现这里很穷,天旱受灾群众缺粮。供应处把做饭的地点选择在公社院子里,发现每次馒头不够吃,以后多蒸馒头还是一个不剩,原因是住家户生活困难,参训人员拿回去给老乡家孩子吃了。一次我看到陈德俊团长盆里装了九个馒头,他对我说,他们住的那一家人有九个小孩,大的15岁,小的才一岁多,多半赤身裸体,晚上睡一炕。家里也没有灯,谁回来谁没回来也数不清,第二天早上开门才发现有两个睡在门外。团长心痛,每天给他们拿点馒头,少了不行,得一人一个。到结束时助理员说,这次出来集训每天每人吃两斤多粮食,特别面粉吃的最多。
胡远春处长是军机关公认的工作狂。在他心目中基本没有工作日、节假日之分,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细致,件件工作亲手办、亲眼过。干部集训实施计划,他是改了一遍又一遍,研究一次又一次,现地走了一趟又一趟。在野外看地形大多由我带车队,自已也觉得不提前走三次五次不放心。处长说的不无道理,集训地区大都是无人烟、无植被的荒漠戈壁,有的晴天是路,雨天就变成河,有的今天是路,晚上一夜风,明天就被沙子掩埋了。所以,在这些地方行驶一定要方位很熟,手不离地图、指北针,否则就可能搞错方向走错路,前面错了后面的车队调方向可就难了。特别在山沟里没有标志、问路无人,这条沟那条沟相差不多,唯一办法就是多走几趟,记熟记牢。每到一个站立点,通常由我给大家明确站立点,介绍四周高地,山谷从前至后、从左至右,处长反复讲各个点位的战役战术价值、对敌我行动的利弊影响等等。那时我们乘坐的都是212篷布吉普车,别看外观很土气,颠簸也很厉害,但结实耐用,至今还很留念。期间,幸亏没有因我带错将而误时间。我曾对人说,以后这些地方打仗我可以当个合格的向导了。
胡远春处长工作起来不顾家,相处几年间他批评过我,我也挖苦过他。说来实在让人不好意思,不是为工作而是为他爱人老徐。老徐要人工流产,他让我带到医院找医生。我说,我可以找医生,也可以带路,但你必须去,不然叫我给医生怎么说。无论我怎么刺激,他就是不说话也不去。他也不向管理处要车,我们只能挤公共汽车去,回来我给老徐租一辆带篷的人力车,我不好意思同乘一辆车,只好再挤公共汽车回来。我给医生说,我们处长临时有急事不能来,医生问你们处长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说管作战的。其实这位妇科名医我很熟悉,她50年代名牌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二康”工作,“二康”搬走后她就到“一康”医院,以后又调到西关三院,在宝鸡妇科界应该是首屈一指很有名气的。
我认识她还是“支左”初期我在宝鸡“支左”委员会接待站,一天她来接待站诉说她因资本家庭出身,现在造反派老批判她,弄得她看不成病,病人只得跑到她家里,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我到“二康”了解得知,她医术好,除了资本家出身,在医院表现一直很好。鉴于此,我把造反派头头找来狠狠训了一顿,从此以后再不找她的事了。
老徐人工流产不到半年,处长又要我带她去医院看妇科。我说看别的科我去,看这个科你自己去,老徐人也认识了,地方也知道了,你自己带她去吧。说完我扭头就走,他赶紧过来把我抓住。我说你还配当丈夫吗!他说不配不配,但你今天无论如何再去一次,还是找那个杨医生,老婆病得不轻。无可奈何,只得又领着老徐去,还是挤公交车。杨医生见我又去了,处长没有来,问是不是要打仗了,我随口说准备的越好仗就越打不起来,不准备就可能挨打。
老处长走了,临走前我和家属专程到医院看他。他已睁不开眼、说不出话,但似乎能听见,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不放,直流眼泪,我们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此时正好科主任进来了,我大声对老处长说,我要向科主任了解情况,于是他才把手松开。到科主任办公室,主任说他的脑瘤长在中干,一天天长大,压迫神经到最后就不行了,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我问为什么不手术切除,主任说研究过多次,风险很大,一半可能就下不了手术台,一半可能术后成植物人或瘫在床上,家里孩子们不同意做手术。我坚持认为哪怕有一线希望,还是做了好。从医院回来后我分别打电话给马殿魁、任绪林和陆军学院政委夏龙祥,他们的说法和科主任的说法基本一样。夏政委说学院也挺重视,研究过多次,但还是要尊重家属的意见。果不然一个月之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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