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崔贵齐
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之上,有一个充满活力与传奇色彩的连队。这里的日子简单又充实,只是因缺少女性身影,而多了一份别样的宁静。
1972年仲夏,一天上午10点许,连队值班室里突然传出急切的呼叫声:“李树华,接电话,快来接电话!”这声音如同一颗石子一般,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连队的宁静。
正在隔壁教室训练的李树华听到喊声,像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奔到值班室接听电话。原来是远在广州的“妹子”要来连队看望他,李树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与激动,那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霖。
接完电话的李树华,赶紧请示连队领导:“报告连长,我妹子从广州来看我啦,我去码头接她一下。”
连长微笑着说:“可以,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得到批准的李树华满心欢喜地朝着码头奔去。
李树华“妹子”来到连队的消息,如同在热油锅里加瓢水似的,在连队里炸开了锅。要知道,在这个连队里,当兵的战士们平时很少能见到女性,就像那句调侃的话:“当兵三年,看到老母猪赛貂蝉。”
大家都满心期待着,想看看从大城市广州来的李树华“妹子”到底有多漂亮、多时髦。毕竟李树华这个班长的容貌、身条,长得相当出色,大家都觉得按常理,“捉猪看母”,他“妹子”的容颜,肯定也貌如天仙。
说起李树华,他是广州市人。参军前,他在广州市的某工厂当工人,学徒期满后,正好部队到广州招兵,他从小就怀揣着一个当兵的梦想,觉得穿上军装那叫一个帅气、威武。
就这样,他怀着这样一颗火热的从军之心,他毅然报名。体检后,他得知自己是个可走可不走的预备一号兵。正巧一个兵复查时,身体状况有点问题,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被他捡漏了,他也由此顺利地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军人。
在这个平原上的连队里,李树华和其他战友们一起,为了祖国的安宁,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而此刻,李树华“妹子”的到来,无疑给这个连队带来了一份别样的惊喜和温暖。
李树华兴高采烈地从码头上带着“妹子”回到连队,连队顿时热闹非凡。
大家纷纷围上前去,亲切地称呼着“大姐”长“大姐”短的,她看上去很时髦,但相貌没有想象中那么漂亮,年龄也看上去比李树华还要要大一些。
李树华是1969年的兵,在连队里算是年龄比较大、资格比较老的班长。平时大家也常常背地里尊称他为“大哥”之类的词语,所以这一声“大姐姐”叫得也似乎顺理成章。
连队有招待房,李树华的“妹子”被安置在一个单间里住了下来。
此后,李树华依旧照常站岗值班,闲暇之余也会偶尔带着“妹子”去连队附近的国营农场逛逛,瞧着兄妹俩亲热的模样,惹得众战士眼热而想入非非。那个农场可大了,有商店、照相馆,街道狭窄,两边的建筑物古色古香,宛如一个大村落。
然而,住了几天后,连队领导对这个女子的言行举止起了疑心。她高谈阔论不经意间,偶尔会显露出湖北俚语,那叫一个顺溜,要知道连队就在湖北,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连队难得来一女性,出于谨慎起见,连长和指导员打开李树华的档案查看,发现她的家庭成员只有父亲、母亲、弟弟和他四口人,并没有妹妹。
于是领导把李树华叫到办公室询问,你档案里记载没有妹妹,这个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树华听闻脸色骤变,却故作镇静地坚称,自己是有个妹妹。解放初期,因家里困难,便把妹妹送给了亲戚家做养女。刚刚认祖归宗,便兴致勃勃地前来连队看望自己。
连队里有两个李树华的广州老乡兼工友,平时他们三人一起闲谈时,总是用广东话交谈,叽里哇啦的像鸟语,故意怕旁人听懂,因此常被连队点名批评,要求平时和老乡在一块聊天要讲普通话。
连领导为了慎重起见,把他那两个老广同乡叫来询问,他们含糊其词地打着圆场,说这个女的的确是李树华的妹子。参军前,他们还见过呢,如此一来,连队也就暂时不再怀疑和追问此事了。
自从李树华的“妹妹”来到连队后,连队以往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顿时发生了巨大变化,晚饭后的连队球场,只要有大姐在场,战士们似乎比兔子跑得更快了,弹跳得更高而且投球更准了,甚至猛然间可以达到专业球队的水平。
这段不寻常的日子里,李树华的工作态度也发生了极大变化。一向工作消极的他,突然变得积极起来,精神面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脸色红润,行走健步如飞,浑身散发着青春雄壮的活力。
尤其是晚上,他一改往日懒惰的习气,每晚都主动替同班战友站岗,动不动就站两班岗,甚至更多。
每晚领导查岗,都能看到他站岗巡逻的身影,他的这一反常举动,反而赢得了战友们的一致感谢。
无论何事均有定数,乐极生悲后的结果,就是意外地降临。
一天,李树华的“妹妹”在营房内小花园赏花时,突然四仰八叉地仰天倒地,四肢抽搐,怒目如胆,牙关紧闭、嘴角泛着白沫。
战士们见状,立刻叫来了连队卫生员。可连队的卫生员,是赤脚医生出身医术有限,面对这突发且从未见过的病症束手无策。
连长和指导员当机立断,马上安排四个战士用连队的板车铺上被褥,风驰电掣般地将其送至五里外的国营农场医院。
此时李树华正在雷达阵地上值班,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毫不知情。
农场医院的王医生接诊,他一看这个患者的病状马上断定,这是典型的癫痫病(羊角疯)发作,并安抚众战士不要着急,这病并无大碍,只是多日睡眠不足造成的,这病不用吃药打针,只用两根手指紧掐患者的合谷和人中穴即可清醒。
果然,几分钟后,这位大姐便苏醒了过来。医生按常规将其留置在观察室观察。
医院很大,医护人员也很多,这时有一个护士来观察室拿东西,见躺在病床上的她家邻居,被几个驻军小兵围在一起,嘴里甜蜜地叫着大姐,手里捧着茶水,众星捧月似的,忙前忙后地为她服务,心里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这个护士出去后瞅机会询问当兵的,得知原委后说道,这个女的家住三十里外的小池口镇,有家室、且是个作风败坏而闻名当地的女人。
战士们一开始还不相信,坚称她就是广州来的李班长的妹妹。
可护士坚持说不是,这个女子在骗你们,我们医院还有好几个同镇的人都可以出来证明此事。
几个战士得知真相后,留下三个人“看护”好“大姐”,一人心急火燎地奔回连队向领导汇报这一意外情况。
连领导一听这突发事件,怒火中烧,立刻打电话把李树华从雷达阵地上叫了回来。
李树华站在连领导面前,依旧一口咬定那女子就是他的亲妹妹。然而连领导以铁的事实质问他:“你的妹妹从千里之外的广州来看你,只挎个巴掌大的小包前来,这合乎探亲的常规吗?而且她的口音也有问题,忽而鹦鹉学舌,忽而俚语满天。现在那个女的,如今癫痫病突发住进了农场医院,可能最让你想不到的是,经医院里好几个同镇医护人员暗中指认,她就是小池口镇无人不晓的风流名人”。
这番话如当头一棒,打得李淑华灵魂出窍,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铁的事实面前,他哑口无言,只得低头认错。
经询问得知,原来是两月前,李树华去武汉团部办事,在返程中的客轮上,偶然认识了这名家住小池口的女子。两人相谈甚欢,片刻之后便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女子当即就说要抽机会到连队看望他。李树华有些胆怯,但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色胆包天之下,于是两人便捏造了这一荒唐的闹剧。
更令人震惊的是,李树华每天晚上并非真正在履行哨兵的职责,而是趁着站岗的时机,偷偷溜进女子的房间里,与她行巫山云雨,享苟且之欢。
连领导理清此事后极为愤怒,立即派连队文书和一名干部赶往医院。他们当场戳穿了该女子的真实身份,撕下了她的假面目,并将她交给了当地农场派出所。
经过审讯,女子的口供与李树华的口供一致,这也彻底澄清了这个荒唐的事实。最终连队对李树华给予记过处分,撤销班长职务,当年就复员回家了,而他那两个广州老乡因知情不报,做假见证,给予口头警告处分。
这场闹剧在连队里落下了帷幕,也给所有的人上了深刻的一课。
连队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连队洗漱室却热闹了起来,凡是喊过那个女人大姐的那些稚嫩无邪的战士,对自己当时的行为举止懊恼不已。
他们觉得“大姐”这两字,从他们口中呼出,是那么的恶心和自讨侮辱,没事就漱口刷牙来自我解嘲。从此连队战士暗中便把连队的洗漱室,称为“洗口室”,暗意警示干部、战士们以此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