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体彩
1981年元月,我已27周岁了,在部队任团宣传股正连职干事。按当时的晚婚晚育政策,已达到符合结婚的条件,于是,我向团政治处陈正祥主任提出结婚的申请。结婚申请报上后,很快就批了下来。
结婚报告批下后,我倒为难了,婚房在哪里?结婚总得要有个像样的婚房,房间里总得要有几样摆设吧?可我家在农村,三间土坯茅草房,其它什么都没有呀?
当时地方上年轻人结婚,也是有一定讲究的,要有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录机),要有两橱一柜(大衣柜、五斗橱、梳妆柜)等等。可我当时两手空空,连婚房都没有,还奢望这些物件吗?
我硬着头皮写信给未婚妻,跟她商量来部队结婚,这样可简化程序,减少花费,也可避免和别人攀比难看。
未婚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出于对军队的信任,对军人的崇拜,不顾世俗偏见,不怕别人“嫁个穷当兵”的风言风语,义无反顾,同意跟我到部队举行简单的婚礼。
农历腊月28,陈主任批我七天婚假,让我在春节期间回家把婚事办了。从部队赶到家就大年三十了,当兵后从没回家过春节,这次回家和父母过个团圆年,正月初五,我就带着未婚妻匆匆忙忙往部队赶。
乘汽车转火车,一路颠簸,初六上午终于到了部队的营房。当时我住的机关干部单人宿舍,未婚干部都是单人床。
后来就在家属院找了一张单人床,和我睡的床拼成双人床,然后又到团招待所借了两床被褥和一对枕头,这样,我的婚房就算成功了。
为了增加结婚的喜庆氛围、同事们专门在我门上贴上红对联,床头贴上红双喜字。
婚礼是团里的一个领导主持的,我和妻子的婚礼特别简单,发了一些喜糖给大家,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二十块钱。
婚礼仪式结束后,我到机关食堂买来中饭,饭后就到政治处开了介绍信,带着未婚妻来到部队驻地,东海县石埠公社民政办,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领取结婚证后,我心里很内疚,别人结婚,新房焕然一新,我们结婚,只是战友给门上贴了个红对联,床头贴个红双喜,其它一点新意都没有,感到委屈妻子,对不起她。
出了公社大门,我们又来到供销社,准备买点糖果回去给大家撒撒,再买点洗漱用品。当时商品奇缺,不像现在的商场超市,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糖果买好后就来到百货柜台、柜台上稀稀朗朗地摆着牙膏、牙刷、毛巾、镜子、雪花膏等商品,我们买了牙膏、牙刷和雪花膏,妻子说再买面镜子吧,梳头时好照照。我一个大老爷们,身边没有镜子,这回有了妻子就有个家了,应该添一面镜子。
我说好,就花了6毛钱,买了这面圆镜。
我对妻子说,我们婚礼太简单了,真是为难你了,我们以后就以这面镜子为证,好好厮守一辈子,直至天老地荒。一句话把妻子逗笑了,她撒娇说,“就你说得好听”。
从此,这面圆镜一直存在在我们的生活里,伴随着我们走南闯北,见证着我们生活的悲欢离合,苦辣酸甜。
1984年7月,我们部队要开赴云南老山前线,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上战场生死难料,能否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我就将圆镜擦擦干净,用塑料袋装好放在小木箱里。
当时我想,如果我打仗回不来了,这些东西会作为遗物交到妻子手上,这镜子里有我们曾经的影子,妻子见到了镜子,就等于见到我了。还好,大难不死,打了一年仗,又平安回来了。
后来转业离开部队,我又将镜子包装好带回老家。回地方后,住所换了几次,搬了几次家,房屋装修了几次,家具也换了几茬,但这面镜子始终没有换,我们一直把它摆在梳妆台上。
人上了岁数,喜欢怀旧,一转眼,我们已结婚43年多,这面圆镜见证我们温馨小家的幸福生活,见证了我们爱情的患难与共,忠贞不渝,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我们一定要把它好好珍藏,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