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告别旧时光(素材/提灯居士)
如果有人问我,在部队那么多年,你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那么我要说:那就是曾押解一百零七名重刑犯到新疆,虽然当时我们执行任务,只是一段旅程,但却是我一生刻骨民心的记忆。
1991年5月,是我新训结束后分到中队第二个月。那天我正在吃饭,队长忽然找到我,他郑重地对我说,这次安排和你和其他几名战士,负责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届时你们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
下午我才知道,第二天一早,有107名犯人,从上海调押至新疆,我和另外十八名身体素质相对较好的战友,负责火车站一段沿途的警戒任务。而那些犯人,基本都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或者平时在监狱中,消极改造的罪犯。
对执行的任务了解后,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作为一名新兵,能够被领导选中,那就是对我的认可,这样也可以有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紧张的是,里面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万一完不成任务,到时就会辜负领导的信任。
随后,队长把我们19人召集起来,进行了相应的演练,并告知了我们一些要注意防范的事项。
当晚,我不知是因为亢奋还是什么原因,到半夜一点多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队长集合训话之后,我们各自配备好相应的枪械和头盔,半个小时后,负责运送我们的车辆就到了。
接下来,警车开道,领导在一旁,不停地给我们重复着执行过程中的纪律。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样子,我们就到了指定的火车站,我们一行人快速下车集合,要现场负责指挥的首长报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首长再次给我们提出了相关的要求,一些围观的市民,纷纷议论说:“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不然,不会搞这么大的动静!”
一切安排完毕后,我们按照既定的方案,跑步进入指定的位置,那时我才发现,整个站台上,竟然见不到任何旅客,只有铁路警察和一些职工,在紧张地忙碌着。
我们每个人井然有序,严阵以待。
三十分钟过后,一辆绿皮火车,在阵阵轰鸣中,来到了我们面前,首长对我们说:“这辆就是押送重刑犯的,补给——加水加煤。
列车停稳了,车厢里坐满了囚犯,他们彼此交头接耳,看着外面的我们,私下议论着,为了震慑他们,我们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车厢。
我留意到,车厢里有警察在来回走动,监视着犯人们的一举一动。除了一些食品,犯人的座位周边没有任何杂物。
有些犯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有的犯人,看着我们站得笔直,还对着我们嘲笑说:“一看就是新兵蛋子!”
面对他们的议论,我不为所动,我只是和车内的武警战士,在眼神对接的同时,彼此相视一笑。
随后,车站的工作人员,开始进行各种补给,随车负责从始发地押送至新疆终点的三名警官,下车后和我们的首长握手,并亲切地交谈着。
紧接着,队长再次让我们集合,让我们持枪登上指定的车厢,一路负责押送到指定的车站,就算完成了任务。
在我们下一节车厢里,坐满了剃着光头的犯人,在车厢的两端,是六名持枪而立的武警战士,他们的眼神一直不停地扫向那些囚犯。
这看似平静的遣送车厢,也暗存着警察、武警战士和服刑人员的心理较量,他们不能有任何出错的机会。
再看看那些犯人,也有靠着座位睡觉的,有闲聊的,有下棋的,有闭着眼睛沉思的,有透过车窗极目远望的,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未知的茫然。
那时的车速很慢,从上海到新疆,估计要过好几天才能抵达。
在我老家的镇上,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曾在新疆(大西北)服刑,在那里改造特别辛苦,监狱外围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沙漠,亲属想去看望,几乎不太可能。
无论去哪个监狱服刑,都是在弥补此前的过错。而眼前的这些犯人,他们即将面对的,肯定是一段充满艰辛和困苦的岁月。
晚上七点十五分,到达了下一站,当地武警、铁路公安早已在车站警戒等候,我们的押解任务也宣告结束。
那里的武警战士已各就各位,他们的火炮中队人员一个个严阵以待,不用说,那样的阵势,对车上的那些犯人而言,威慑力是空前震撼的。
我们的领导和他们进行了交接后,我们下车归队,他们将接替我们的任务,押送这批犯人直到下一站。
夜深了,火车继续缓缓行驶在前往西部某城市的路上,这是一趟近二十个小时的漫长路程。
其实,与其说是“押解”,倒不如说是我们短暂地协助一程罢了。
那次押解任务,给我的启迪也是很深刻的,人生短暂,活得一定要有价格,无论从事什么样的职业,都不要犯罪,成为人民的公敌。
还有,我越来越坚信,走正直坦荡的路,一定会有一个问心无愧的归宿,正直守纪的人,就像一颗饱满的种子,不管多么贫瘠的土地,只要扎根,都能结出最好的果实。
如今的我,已经年过半百,目前在公安部门工作。今天,我在网上偶然看到一个服刑人员的故事,脑海里一下子就闪现出那次长途押解的画面,于是我有感而发,写了这些,希望我的真实故事,能带给你不一样的思考与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