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杏坛闲人
我们镇财政所的所长,他是副团长转业,而且还是我们单位的副局,他的邋遢程度,让我真的“刮目相看”。
毫不夸张地说,我在机关工作三十多年,他是我今生见过邋遢人中,最无人能比的一位,他的姓名叫陈彦林。
他在没来我们所之前,听说他是县里一家银行的业务干部。如果你是初次和他见面,一定会被他的热情和健谈所打触动,也会为他纹丝不乱的发型所注目。
但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年四季,哪怕是严冬时节,每天早上洗头是他的必备课题,我想,这可能是他在部队时保留下来的一个好习惯吧!
那时候,镇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和镇领导人的办公条件都很简陋,办公、宿舍都在一间房子里。中间做一个隔断,里面住宿,铺一张床,放一个床头桌;外间办公,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办公桌前靠窗户处,是一张能供三四个人坐的条椅。
作为镇机关的工作人员,办公和生活的场所都会收拾得比较整洁,只为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可是这位陈所长可与众不同。他的行为,也彻底颠覆了我对军人“高大上”的良好印象。
进了他的办公室,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乱”二“脏”。办公桌上,书、报纸,横七竖八地地放着,茶杯、碗筷也放在办公桌上。
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积得像个小山,不知有多久没清理了,桌面上的水渍像画的地图,抖在桌面上的烟灰,好像地形图上标出的地形。与其说是办公桌,不如说是杂货摊更确切。
进了他内间的卧室里,更是凌乱不堪。床上的被子像猪窝,被窝里,枕头周围,烧饼渣子,油条头子,饼干碎,到处都是。
床头桌上,酒瓶、酒杯、烟灰缸、牙具、收音机、手电筒,乱七八糟地摆满桌子。床前,棉鞋、单鞋、皮鞋、布鞋、雨鞋,连同不穿的那些薄的、厚的、长筒的、短筒的袜子,扔的到处都是。
地上,从里间到外间,满了烟头。
室内拴的一根铁丝上,晒的毛巾脏兮兮的,盆架上的脸盆里,始终都有半盆脏水。不知是何时,也不知是何人,暗地里给他送了个外号叫“大仙人”。意思就是“邋遢仙人”。
这位“大仙人”工作在农村的镇上,也许是受农村人邋遢的传染,也许是受他家庭的影响,成为机关工作人员中的另类。
至于他的生活状态是如何的邋遢,我就不再介绍了。只讲一件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就可见一斑了。
说的是有一年夏天的晚上,因为天热(那时候还没有空调),他睡觉时没关门,为的是让凉风吹进屋内。
谁知夜里来了一个小偷,一看他的房门大敞,就蹑手蹑脚地进去了。谁知他的屋子里,盆、桶、酒瓶等等乱七八糟的遍地都是,也不知道小偷碰到啥东西了,发出了响声,把他惊醒了。
他忙问:“谁”?小偷一听,连忙拔腿就跑。他意识到了是进来了小偷,连忙下床,鞋也来不及穿,就追。边追边骂:“奶奶的,居然还来偷我的东西,我的东西我想找,都找不到!”
这个“追小偷”的故事,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笑谈,几乎传遍整个小镇。
我写下此文,并不是给机关工作人员脸上抹黑,我只想说一句:无论在城市还是在乡村,邋遢之人,都有可能存在。
还有,陈所长虽然邋遢,但他为人正气,从来不收受他人的馈赠,在工作中,他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估计这和他在部队二十多年的经历有关。
由于我是一个“军迷”,当时很喜欢听他讲述部队的故事,因此,和他接触的时间,算是多的。
如今一晃三十年过去了,陈所长早已经退休了,有一次我在车站时遇到他,他头发花白,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特别儒雅。
至于他晚年的人生轨迹是怎样的,我并不清楚。
如今,我依然会记起他,毕竟,他是我当年在镇财政所上班时,和我聊天最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