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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即归处（经典好文）

文化 2024-11-03 06:01 上海

解读：何予遥

朗诵：知之

原著：马伯庸

编辑：慈怀读书（ID：cihuairead）

晚唐年间，杜牧一日过华清宫，见层台楼阁，耸立其间。当年这座玄宗赐予贵妃的行宫，倾天下之力建成，如今在风雨飘摇中，早已萧疏寥落。

但杜牧却在极目远眺之间，仿佛见到了鼎盛时期的华清宫：

宫外，一名专使骑着驿马风驰电掣般疾奔而来，紧闭的宫门一道接一道次第打开，宫人端持食盒，进入内殿，等到贵妃一双柔荑打开盒盖，入目便是晶莹剔透的荔枝。

贵妃轻声一笑，所有人瞬间松一口气，再无人去管累倒的专使和驿马了。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杜牧喃喃念出这两句诗，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百年前的盛唐，有一个人为了送来荔枝，差点连命都丢了。

今天，一起来读马伯庸的《长安的荔枝》，看看到底是谁带来岭南的荔枝。

做任何决定，都不要操之过急

53岁的李善德，在长安城里做一个从九品的小吏。他在的部门叫司农寺，干的活也是一个监事，几乎朝中所有的风云变动，都和他扯不上关系。

为了买房，李善德花光了所有积蓄，奈何基层公务员工资太低，还债之路遥遥无期。

恰在此时，圣上下了一道谕旨：招录一名“荔枝使”，专管荔枝转运。

当时，这种特派的使者都是肥差，中标的人不仅直接给皇帝办事，如果办好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飞黄腾达，也就不用愁了。

李善德从没想过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某一天，平日里色厉内荏的领导竟然和蔼可亲地招呼他吃饭，还在饭桌上对他不吝夸奖，最后说推荐他去做“荔枝使”。

李善德被夸得飘飘然，再一想特使的风光，登时就同意了。

直到接完旨，他才想起来细看文书，结果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文书上写的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五千里外的岭南运输新鲜荔枝到长安。

荔枝保鲜时间很短，最多三天就会变味流汁，而五千里之遥，不说三天，即便是三十天也走不下来，所以，岭南自古以来进贡的都是荔枝果脯。

连岭南的大官都想不出法子，他一个芝麻小官，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了。

其实，李善德的遭遇，在生活里并不少见。电视剧《都挺好》中，苏明玉的上司蒙总就借着夸她能力强、会来事，想将不服管的儿子塞给她，好让自己省事。

所以，别人口中的“好事”不一样都是真的“为你好”，也有可能是为一个谎言或者陷阱掩饰，如果不假思索地就相信对方，必然要吃大亏。

好多时候，只要我们回答得稍微慢一点，不用急着给对方回复，就可以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等到思考成熟了，再说出自己的决定也不迟。

如果坏事避无可避，

不如放手去搏一次

李善德本想直接放弃，可与杜甫的一番交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杜甫看不惯好友日益消沉，也不同意他现在就安排后事。即使面前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还是劝慰李善德，在最后一刻来临前不如殊死一搏。

李善德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只不过事情太大，砸得他失去了主见，萌生出摆烂的心态来。听完杜甫的一番分析，他感觉事情似乎有些眉目，这才下定决心试一试。

理科出身的他，数学运算手到擒来，很快就梳理出三个步骤：

第一步，亲自从长安去一趟岭南，看一下新鲜的荔枝长什么样子；

第二步，画好路线路，算清楚新鲜荔枝运送的极限路线和时间；

第三步，研究如何让荔枝保鲜更持久，给转运争取多一点时间。

这三步看似简单，实际每一步都衍生出无穷无尽的问题，比如荔枝何时采摘为宜？是走梅关古道入江西近，还是走西京古道入湖南近，还是顺流上溯至鄂州近？

为了搞清楚这些问题，李善德二话不说就启程去了岭南。一路上，他观察地形、水形，等到了目的地，脑中已经有了一幅大概的地图。

可光有地图还不够，他还要知道，实际运送时，荔枝变质的极限是第几天，飞骑最远的距离是到哪里。

因此，他想出了兵分四路的法子，沿着不同的陆路、水路各自北上，最终发现：

正常荔枝保鲜是三天，如果用上盐洗、水藏，就能延缓到五天；水路最先被排除，因为从岭南北上是逆流，而陆路最快的飞骑五天跨越三千里也已经是极限了。

那么，还有没有可能让荔枝保鲜的时间再延长呢？

有，就是将荔枝不摘下来，直接连枝切下，然后扎入水土。这样做，可以让荔枝在十一天内保鲜，不仅色不变，味也不变。

为了得到这个结果，李善德殚精竭虑，几乎是拼了老命。

其实，李善德心态上的转变，更多地源自“手上有粮，心中不慌”，有了实际数据的支撑，解决问题也有了更针对的方向，不至于胡子眉毛一把抓。

在电视剧《人世间》中，周秉义空降到新单位，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逐一摸清里面的人事，在做决断之前，也认真查阅了以前的资料，显得有理有据。

所以，无论是李善德，还是周秉义，其实都深谙一个问题解决的思路，便是用事实说话。无论什么样的问题，总有它能解决的理由，也有它解决不了的理由。

对于问题的解决人而言，把能解决的地方找出来，然后再各个击破；将不能解决的地方区分出来，寻找更多、更大的外部援助，最后一次性解决掉。

人生就是在不断犯错，

又回归本心的路上

李善德得到解决荔枝之困的法子后，立刻回长安奏请朝廷外援。

然而，官场黑暗，同僚们各怀鬼胎，李善德碰了一鼻子灰。为了争取活命，他不得不放下成见，将老庄之道学了个十成十，并成功拿到一块施令银牌。

仓促之间，他再次启程，一路上半分都没敢耽搁，直奔目的地。

有了朝廷的资源，荔枝运输的效率大大提升，可李德善还是不放心，成功越在眼前，越不能出一丁点差错，和第一次来岭南相比，他变得冷酷了许多。

当上面突然改动数量，要求将鲜荔枝加到30丛时，李善德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按照原先切支保鲜的方法，每一丛荔枝都要毁掉一棵荔枝树，再加上预留的坏果量，恐怕一整个园子的荔枝都要全数尽毁，而一个农人大半辈子的心血也就没了。

李善德不说话，他想不到其他办法能够救树，如果救了树，他就活不了。

所以，他只能继续向前。在驿队前进之前，他先行去各驿点踩点，每到一处，他都用银牌告知身份，然后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

在江陵的一处驿站，他下令让监事打开冰窖，四块叠压，合并成五方，监事心疼的模样似曾相识，可李善德却只回了他一句“诺”。

装冰的船吃水太深走不了，就直接拆帆拆桅，直到成了只能用一次的空壳。

疯狂的压抑让李善德出现了严重的情绪低谷，他的心越来越麻木，唯有荔枝线路像刀刻斧凿一般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什么都影响不了他分毫。

最终的爆发是在一个逃驿。

李善德没法为自己辩解，为什么百姓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要为圣人们品尝的一味荔枝安排人马？他本不是一个冷酷的人，这一刻，他只想大哭。

十一天之后，穷国家之力，鲜荔枝被送进了宫里，成为贵妃诞辰宴上的小插曲。

对李善德而说，人生有太多不可为而为的痛苦。电视剧《山海情》里有一名张书记，为了让村民致富，劳心劳累，最终累倒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如果让李善德来选择，与其当“荔枝使”，他肯定更愿意做一个为百姓做实事的好官，所以才会在苦难面前，一次次地拷问自己。

只不过，在坚韧不拔的本心面前，再大的困难似乎也是“沙里淘金”，去掉了身上的种种杂质，留下的就是支撑着他未来走下去的信念。

故事的最后，李善德拒绝了升官发财的赏赐。

他用旁人无法理解的勇气为自己一路上看到的的苦难寻一个公道，这一举动不亚于以卵击石。因此，他得罪了贵人，被流放到了岭南。

不过，李善德却从善如流，带着妻女种荔枝、吃荔枝，一家人幸福和乐。

再次年，安禄山攻破了长安，皇亲国戚一齐出逃，结果，贵妃被缢杀，众多官员丧命。只有在岭南这偏安一隅，反倒躲过了战争和祸乱，独享安宁。

也许，连李善德自己都没有想到，一次善举，竟在冥冥中有所照应，并终得善果。在兹心看来，这个善举，并非无心，而是早有迹象。

当李善德与被称为“峒獠”的族人相处甚欢，与被称为“人兽”的昆仑奴平等相待，一场关于荔枝的考验，才有了人性的光辉，荔枝愈甜，人心愈暖。

如果能让李善德重新再选择一次，他势必会义无反顾地重来一次，只为了遇见这些人、这些事，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粗布麻衣、荷锄挥汗，做个种荔枝的老农。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注：配图来自摄图网

*解读：何予遥，慈怀每天一本书签约作者。本文首发慈怀读书会（ID：cihuai_dushuhui）因书明理，以慈怀道。

*朗诵：知之：一个想用声音温暖世界的旅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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