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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耳鼻喉科高峰论坛即将在这座小城召开，张拓一度认为这和玉林风景区有直接的关系。开完会，拉着那些.专.家.们到风景区散散心，再吃个农家乐，也算是其乐融融。作为某医药公司常驻这座小城的代表，他肯定是要安排接待专家的各种事宜。接待的人中，有一位专家陆丰是某三甲大院的科室主任，张拓中午出门时，正好遇到陆主任。主任，您这边请，中午安排的自助餐！张拓送上殷勤的微笑。
不了，我一个朋友正好也过来开会，中午他安排了饭局，时间紧张，我过去碰个头就行！陆主任笑眯眯地说。张拓即刻决定放弃中午这顿饭，开车送陆主任到吃饭的地点。原来，陆主任的朋友是全国知名的整形专家雷俊，他在本城也开着一家小小的整形门诊，大概一个月才飞来一次。小张，我耽误你时间了，一起吃一点，我们再一起回去！架不住陆丰和雷俊的盛情相邀，再加上也想和他们搞好关系，张拓就顺水推舟留下吃饭了。落座之后，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蓝色旗袍裙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的眼角上有一颗痣，嘴唇似笑非笑，明眸皓齿。张拓顿时愣住了，分手1600多天之后，再次见面，冯小琦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小琦，过来坐！雷俊很熟稔地冲冯小琦招招手，两人看上去很亲昵。雷俊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样子，头顶却已经锃亮了，也许是需要飞到全国各地做手术，常年疲倦，他的皮肤松弛，眼袋凹陷，俨然是老头子的既视感。冯小琦却是容光焕发，眸子里蕴含着一汪清泉，清澈见底，越发的像青春少女。张拓低头吃饭，冯小琦应该早就注意到自己了，她却没说话。冯小琦呵呵一笑，谢谢，不劳你费心，比跟着你强多了。张拓撇了撇嘴，雷俊的老婆听说是他高中同学，脾气火爆，你小心被狠狠收拾，把名声搞臭。听说他老婆已经病了好长时间了，等他老婆死了以后，我就会和他结婚的，雷俊的好朋友都知道我的存在，他对我是真的，不像某些人，哼！冯小琦抿嘴一笑，转身出去了。曾几何时，冯小琦微笑的眉眼里只有张拓一个人的影子，而今……张拓送陆丰回会场的时候，陆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雷主任和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你暂时不要说出去，毕竟，关系到女孩子的名誉。哦，好的，您放心！张拓在陆丰面前，严守业务人员的本分，谨言慎行。天色灰蒙蒙的，风里带着土腥味，就像8年前的那个春天。那一年，张拓和冯小琦租住在太神宾馆往下走的城中村里，那里全是一小间一小间的出租屋。屋子里只能放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水龙头在院子里，洗澡也是到城中村的公共澡堂。张拓是全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他没有给父母说城里是这样的残酷，也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在民办学校当老师，连实习工资都不能按时拿到手。冯小琦倒是成功应聘到一家内刊做编辑，但，试用期的工资也仅仅够吃饭的。他们到旧货市场花几十块钱淘了一张床，把所有的床单和褥子都铺上之后，还算软和。小屋有一扇窗，窗帘几乎是透明的，张拓亲冯小琦一下，那吧唧的一声似乎都被空空的屋子无限放大，他们每一次都是下意识地躲开，环顾四周，再噗嗤一笑。有一回睡到半夜，噗通一声，小床从中间折成两半，冯小琦睡梦中被摔到地上，她揉揉眼睛，问，哎，地震了吗？张拓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竟然无法给冯小琦踏实的生活。那所民办学校因为欠缺资质被查了，张拓失业之后，躲在出租屋里打游戏，啤酒瓶摆满了整个窗台。冯小琦每天晚上到太神宾馆对面的小区菜市场去买五个馒头，他们回去蘸辣酱吃。其实，自己做饭更省钱。可是，房东严防死守，根本不让做饭,说是油烟会熏黑了屋子。张拓去应聘，效果不理想，家里拿不出一毛钱来接济他，他又买了两瓶啤酒提回出租屋。房东晚上来敲门，催下个月的房租，冯小琦哀求着，哥，您再宽限几天，求求您了，我快发工资了！当晚，他们两个人爆吵一架，冯小琦哭着求张拓赶紧找个工作，哪怕保安都行。张拓骂冯小琦，说她开始嫌弃他了，不再是之前那个简单的女孩。第二日中午，张拓提前回来准备换个衣服收拾一下再去应聘，不料，却听到出租屋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冯小琦愤怒的低吼声。他一脚踢开房门，男房东猥.琐的眼睛里有别样的光芒在闪烁，冯小琦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连哭带骂，我要报.警了，你个混蛋，不要脸！张拓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攥紧拳头准备冲上去，男房东走到跟前，贼眉鼠眼地说，她主动的啊，说顺着我一次，就免了房租！没想到你女朋友挺放得开的。没有，你胡说，你污蔑，你想硬来，张拓正好回来了，你给我泼脏水呢！冯小琦急得语无伦次，流着泪望着张拓。张拓狠狠提了男房东一脚，说，滚，再让老子看见你欺负小琦，我宰了你！关上房门，张拓甩了冯小琦一个耳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你守规矩，他怎么会盯上你的！冯小琦惊呆了，她流着眼泪，哽咽着说，张拓，我跟着你窝在城中村，没说过一句苦，没抱怨过一句。我今早问同事借了200块钱，怕房东把我们赶出去，就想问问他，先交半个月的行不行。没想到，他看周围没人，就想欺负我，你竟然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张拓至今到记得冯小琦那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衬衫，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外套，她的睫毛膏被泪水冲刷着，糊了一脸，眼角四周都是黑的，眼神伤心又绝望。后来，她过生日，他买了花去找她，他们抱头痛哭，冯小琦又回到了城中村的出租屋。城中村有个做米花糖的，自己家拿点大米过去，再交一部分加工费就行了。张拓和冯小琦交完房租就剩下只够吃喝拉撒的钱，还得预留出一部分用在亲友间的婚丧嫁娶上，他们俩从来不敢轻易乱花钱。冯小琦每一次路过，都满眼艳羡地说，下次，我们也做点米花糖吃吧，又不贵。好容易张拓写了一篇散文发表在报纸上，给了五十块钱稿费，他第一时间买了点大米去做米花糖。冯小琦买了一个大脸盆，米花糖满满地装了一大盆，她像个燕子似的飞来飞去，又凑近米花糖闻一闻，对着张拓傻笑，真甜，真香。不过，那一次张拓打了冯小琦一耳光之后，他们两人中间就出现了裂缝。冯小琦一说谁谁的房子真大，张拓就不耐烦，骂她爱慕虚荣，骂她想让男人养着，不要脸。我就是喜欢大房子，怎么了？我和你谈恋爱四年，得到什么了？我从来不敢告诉父母，我喜欢上一个穷光蛋，我吃个米花糖还要看运气，可笑不可笑？冯小琦又哭了，她的泪水簌簌地流下来。再后来，分手、和好成了常态，最后一次，张拓抱着冯小琦，说，我们分手吧，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没有更好的人选，我也没找到合适的，我们俩就结婚！租房子也要结婚，我豁出命去，也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好，张拓，我喜欢你，可是，和你结婚，你们家一毛钱都拿不出，也买不起房子，全部要我倒贴，我不甘心！对不起，我怕了你的自尊心了，谁没个自尊心啊……冯小琦泪光闪烁。张拓莫名地生气，他吼着，所以你就和房东搞到一起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跟了领导，所以才能转正的？你混蛋！冯小琦咬着嘴唇，目光中露出绝望的神情，良久，她拿起包包走了出去。分手第二年的圣诞节，张拓陪着客户应酬，出来时，大雪纷飞，他看到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姑娘侧脸特别像冯小琦，就连忙跟了上去。谁知，走着走着，姑娘忽然惊恐万分地说，我没钱，你别跟着我，然后撒丫子往前跑去。他想起冯小琦，想起她没心没肺的笑声，想起和她在出租屋里吧叽接.吻的窘态，他的心剧烈地疼着，他想给冯小琦打电话道歉，骂自己是王八蛋，想挽回她，可惜，电话打过去，号码已经换成另外一个人了。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卑微地爱着，想要给他所有的幸福？
可当你在现实面前摸爬滚打，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再次往前冲，再次摔倒，你知道，这是自己的不对，估计是姿势错了，要不就是风向不对，很多话到嘴边，却变了模样，像利剑一样刺穿另一个人的心脏。
很多年前，青春年少的时候，向往远方，也许没有诗，有酒也行。
转眼间时光如白驹过隙，发觉自己不过行走于方寸之间，在某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辛苦打拼，夜里忽然醒来，枕边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她了。
张拓知道冯小琦仍然在这座城市里，他无数次想象过和她重逢的样子，也许是在超市，也许是在电影院，也许是在商场……
可惜，城市很小，小到你也许一个转身的距离就能碰到自己发誓再也不想见到的人；城市也很大，大到人海苍茫中，居然一分手，就似是天涯和海角的距离。
张拓成了某个公司的医药代表，成天在各个医院里跑业务，他的眼角有了细纹，肚子上有了赘肉，饿了会在路边摊随便吃一点，晚上回去会和女朋友去看电影……
他贷款买了新房子，虽然面积小，可也明亮、干净。
不知为什么，每当夜晚来临，他到阳台上抽烟，望着远处浩渺的夜空，眼眶就发酸，会想起冯小琦。
再次相见，张拓没有想到冯小琦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她居然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不就是为了钱吗？找一个正常的年轻男人结婚，一样有温暖的生活啊。跟着个老头子有什么意思？不，雷俊也不算老，但看上去实在是不般配。
他漫无目的在网上搜索雷俊的相关资料，无意中发现了雷俊在本城特约门诊的电话，张拓隐约预感到冯小琦很有可能就在雷俊的门诊上班。
果然，第二天上午，张拓给雷俊的门诊打电话，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您好，这里是雷俊医生的特约门诊……
他呆住了，喃喃地说，小琦，你果然堕落了！
冯小琦瞬间分辨出了张拓的声音，她淡淡地说，是啊，我就是特别喜欢被养着，特别不要脸，和你有一毛钱关系没有？
通话被挂断了，张拓被一股愤怒包裹着，正在气头上，他接到陆丰的电话，小张，雷主任今天上午有个特别重要的手术，我又要在会上做个发言，雷主任的妻子今天上午的飞机，你要是有时间，就帮忙接一下，要是忙的话，我就找别人。
有……张拓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了，如果把雷主任和冯小琦的事情告诉他老婆，看冯小琦牛气什么？
以为分手后，你会找个好人，没想到，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还不以为耻，呵呵！张拓本以为冯小琦再次见到自己，多少会聊聊以前的情分，他倒是没想到她丝毫不顾念旧情，这让他很不甘，很愤怒，这种不甘在胸中发酵着，让他很想看看冯小琦被正室逼上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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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俊的老婆陈绮珍面色发黄，眼珠也发黄，尽管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粉，张拓还是看出她似乎气色很差。
主任太忙了，对嫂子可能照顾不上，苦了您了！张拓假装随意地说。
陈绮珍淡淡一笑，我们俩都是医生，我理解的。
主任前天穿的蓝色衬衫很不错啊，是嫂子给买的吧，眼光真好！我女朋友就差了，根本不会给我买衣服。
冯小琦最喜欢淡蓝色，张拓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断定雷俊身上的那件蓝色衬衫是她给买的，所以才故意问陈绮珍。
哦，不是我买的，我给他无非是买黑色或者灰色，要不酱红色也行，一把年纪了。陈绮珍脸色似乎一变，果然起疑了，问，你们在一起吃饭都有谁啊？
我，陆主任，雷主任，还有一个小姑娘不认识，可能是陆主任的红颜知己啥的哈哈哈，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张拓大笑。
陈绮珍也笑了，却再也不说话。
当晚，陈绮珍打电话问张拓，那个小姑娘长得不错，对吧？是不是姓冯？
张拓的心突突跳，他几乎肯定，陈绮珍一定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什么，他连声说，我也不清楚，没注意长相。
雷俊在西北地区有三家门诊，这些年挣了些钱，据说还想和陆丰合起来开整形医院。当然，雷俊早年在公立医院干，后来辞职就单干了，陆丰却是体制内的医生，想出资还得遮遮掩掩。
张拓怎么想，自己就算买彩票一夜暴富都无法追上雷俊的脚步，他胡思乱想了很久，陆丰给他打电话，说是雷主任做东，给陈绮珍接风，邀请张拓一起过去聚聚。
女人是有第六感的，张拓脑子里想象着陈绮珍见到冯小琦之后，从她和雷俊的眼神交流里就会捕捉到相关信息。他有点可怜陈绮珍，一个女人年老色衰时，丈夫在外面有了人，竟然丝毫不知情。
这么想来，张拓竟然有些替天行道的意思。
这几天之内，张拓早就弄到了冯小琦的电话号码，他在车里换了个卡，给冯小琦发了条短信：雷主任和另外一个女人在XX酒店一楼的白金私房菜XX房间，难道你不想来看看吗？
到了包间，陈绮珍和雷俊已经落座了，张拓连忙拿出自己买的鲜榨果汁放在陈绮珍面前。
几分钟后，雷俊烟瘾犯了，到隔壁的休息室抽烟，陈绮珍则去了卫生间。
张拓迅速把准备好的药粉倒入雷俊面前的杯子里晃了晃，过了一会儿，陆丰和雷俊一起说着什么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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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齐之后，雷俊点了菜，陆丰又叫了两个朋友过来。
冯小琦还不过来，张拓有点着急，他担心把今晚的计划搞砸了，毕竟，人多嘴杂，抓现行也得挑时候。
酒过三巡，陆丰和他的朋友因为有事就先告辞了。
张拓上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原本准备找借口走，陈绮珍端着酒杯过来连声说谢谢……
咕嘟咕嘟几口，忙乱中，手里的白酒换成果汁，果汁又换成红酒，几杯酒下肚，张拓的头有点晕，眼睛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视线竟然也有点模糊。
头晕眼花中，陈绮珍扶住了他，像是进了一个房间，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张拓被一阵吵闹声吵醒，他睁开眼睛，顿时吓得坐了起来，他竟然和陈绮珍在一张床上。
至于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谁能说得清？
而雷俊一脸阴霾地坐在不远处的小房间里抽烟，冯小琦在低头玩手机。
主任，我，我，我！由于受惊过度，张拓的手发抖，他快速抓起衣服套上，连滚带爬下了床，得罪了雷俊，就等于得罪了陆丰，等于得罪了一大片的专家们，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混？再说，他还想攀着陆丰一起入股雷俊的医院，这下可好，张拓噗通一声跪在雷俊面前，泪流满面地说，主任，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啊……
陈绮珍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说，是我的错，我们离婚吧，离婚协议书我都弄好了，我是过错方，我净身出户。
雷俊和张拓同时吃了一惊，陈绮珍要离婚？而冯小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房间里。
雷俊猝不及防地狠狠踹了张拓一脚，说，我们都是文明人，我已经拍了你的照片，你对我老婆干的事儿，咱们秋后算账！快点给我滚出去，我们这是家务事……
张拓为什么和陈绮珍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继续陷害冯小琦吗？请直接点开下方蓝色字体阅读故事的下集！
宁夏作协会员，报纸专栏作者，现居银川。出版《两个人的江湖》《美好的人都不会孤独终老》等书，其他文字散见报刊杂志。微信公众号：乍苦还甜（ID：zhakuhaitian），个人微信号：ilovecui2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