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云乡,一位曾经被低估了的文史大家
虞云国 陈子善 江晓原 陈引驰
周立民 严晓星 联袂推荐
全景呈现北京四合院的社会温情和文化温度
北京风土/传统文化/大众读物/建筑
1.以舒展韵雅的笔调,全面展现历经风雨的四合院。包括四合院的标准、变化、花木、现状和未来等等。作者笔下的四合院“冬情素淡而和暖,春梦混沌而明丽,夏景爽洁而幽远,秋心绚烂而雅韵”,读之不仅可了解其悠久历史,还可领略四合院独特的生活情趣。
2.结合文化、民俗等讲述,文化气氛醇厚,内容丰富广博。譬如,北京大四合院槐树特别多,但不能种松树、白杨,因为“三槐”“槐棘”等词意味着槐树是公卿大夫的树,而“耆年宿德,但见松丘”“白杨萧萧”等则意味着松树和白杨是种在坟地上的。
3.精心考订,精编细校,增补40余幅插图。于《北京四合院》历年版本中小心对比诸版异同并校订讹误,于繁征博引的文字中查核文献并改定谬误,于雅隽萧散的语言中细读慢览并拾遗补缺,同时于2015版增补40余幅图片,可谓名副其实的“图文精选”。
邓云乡说,四合院足以代表北京风情,“与北京融为一体,与历史融为一体。没有它,又如何显示北京的生活呢?”邓云乡以深情思旧的笔触,既介绍四合院的标准、变化、花木、布局等,也讲述四合院里的人事、生活。在这里,四合院已经成为浸染北京气息的独特符号。
邓云乡(1924.8.28—1999.2.9),当代著名作家、民俗学家、红学家。1936年初随父母迁居北京,194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1956年因工作调动定居上海。撰写了多部有关旧京遗事、燕京风物、北平民俗等方面的作品,被谭其骧先生称为“不可多得的乡土民俗读物”。同时,长期从事《红楼梦》研究,以着重生活风物、服饰饮食等考证著称,更因《红楼风俗谭》一书成为87版电视剧《红楼梦》唯一的民俗指导。一生著述颇丰,主要有《燕京乡土记》《文化古城旧事》《宣南秉烛谭》《红楼风俗谭》《红楼识小录》《红楼梦导读》《草木虫鱼》《云乡话食》《云乡话书》等,均已收入中华书局2015年版《邓云乡集》。
虞云国:
文史大家邓云乡先生出身书香门第,久寓文化古都,交游耆旧名宿,历经世变沧桑,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学殖深厚,腹笥丰盈,出入古籍今典,融会目睹亲见,多识于草木虫鱼之名,谙通于饮食厨馔之道,红楼说梦不啻独张一帜,燕京谈往堪称如数家珍,独运妙笔,撰为美文,砚耕勤奋,著述宏富,不仅见重于学术圈,而且驰誉于读书界。为契合当下阅读风尚,特选其集中引人入胜的文章,插配与行文相映成趣的图像,推出图文精选系列的《邓云乡集》。涉及的专题雅俗共赏,说掌故娓娓道来而见著者才情不凡;适应的对象少长咸宜,长知识应接不暇而令读者开卷有益。
陈子善:
邓云乡先生是我敬重的文坛前辈。在我看来,邓先生热情诚恳,尤其关爱后学。而他的文字和他的为人一样,清澈坦诚,不板着面孔,不居高临下,而是娓娓道来,真切地写出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平等地与读者朋友交流。邓先生是北方人,对北京的风土人情情有独钟。他著述丰硕,其中相当部分就是写北京的。他迷恋北京四合院,在他笔下是那么生动鲜活,充满烟火气;他又是研究《红楼梦》的专家,写《红楼梦》的书一本又一本,开了深入考证红楼风俗的先河;他还费了不少心血,以鲁迅日记为线索,旁征博引,写下了《鲁迅与北京风土》,填补了鲁迅研究的一个空白。……总之,若说邓先生是独树一帜的掌故家、散文家、红学家,决不是过誉。
江晓原:
邓云乡的文化随笔,学养深厚,题材广泛,心态平和,文笔隽永,广受好评。作者虽信马由缰,拉杂言之,读者仍兴味盎然,读之忘倦。其著作2015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凡17种,卷帙颇繁。此次中华书局推出图文精选本,自每种中精选内容,小册在手,图文并茂,阅读弥增快感。读其书,长知识,广见闻。作者于帝京风物,尤多留意,沧桑之感,时见笔端……
陈引驰:
邓云乡先生笔耕不辍,多为短章,汇聚成书,转成宏著;正是因为这样的写作特点,加上他的文字质朴而有味,读者开卷有益,任意翻开一页,便能乐而忘倦地看下去。更重要的是,邓先生对于北平旧日的风物民俗,极为熟悉,这种熟悉,既由时时留心文献而来,也缘自早年的生活体验和终其一生的念念不忘;他许多有关《红楼梦》的文字,秀出时贤之处也正在风俗方面——通过邓先生的文字,我们很容易进入具体、可触的生活场景中,无论这种生活场景是真实历史的,或是文学虚构的。
周立民:
邓云乡学识广博,天文地理、节令习俗、红楼鲁迅,无所不谈,每谈无不兴味盎然。有人以“红学家”“民俗学家”称他,相对那些标准的学术著作,他的文字几乎都是学术随笔,读惯了那些模式化的高头讲章,邓先生的文字融化了学术的块垒,从细处见大学问,别开生面。于是,旧京的衣食住行、春夏秋冬、习俗礼制,在他的笔下都复活了,对旧京及其文化的依恋,使其文字有情感润泽,落入当代人心间亦不隔膜,反而有春风化雨的感受。此时,我们又会发现,邓云乡所讲没有脱离人们的日常生活,这是关于生活文化的叙述,它让我们对自己最为熟悉的生活有了重新打量和认识的契机。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品味、享受,不应当只停留在物质、欲望的层面,还应有更高的文化认知和感受。——邓云乡的作品无疑是引导我们重识日常生活、感受生活之美好最难得的读物。
严晓星:
邓云乡先生有着多重身份:红学家、散文家、美食家等等,而我最看重是掌故家。他跋涉在连接传统与当代的特殊年月,“有一代人的心史,就有一代人的掌故”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就在掌故中穿梭,与掌故生活在一起,万物皆成掌故。学识渊博,文笔又极好,春雨青灯,水流云在,旧家气息,时代沧桑,无不摄入笔底,激起一代代读者的心头微澜。
庖丁解牛,目无全牛;与可画竹,胸有成竹。旧梦迷离,闭目神思,情景历历,如在目前。一所四合院,那格局、那境界、那气氛、那声音……是浑然一体完整的东西。而那门户、那院墙、那房栊、那回廊……却又是一桩桩、一件件,可以分开回忆,分开欣赏,分开评说。笼统地说“四合院”,但细分起来,却有大有小,有精有粗,千差万别。而在同一个四合院中,大门、二门、垂花门、月亮门、屋门、屋墙、山墙、院墙、影壁墙……每一个局部的地方,都有它不同的样式、不同的作法,说到细微处,那也是说不完、道不尽的。不妨先从墙说起。四合院是封闭式的,人们走在那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胡同中,不论春夏秋冬,不管晨曦黄昏,行人是不多的,人们的活动都在院子里,留给胡同的,大多是双扉紧闭的各式各样的大门;蓝阴阴、灰茫茫、水碱迹斑驳的各式各样的墙头。映入你眼帘的就是这些。一个外乡人,你如匆匆而过,不大注意,你不会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如果你是细心人,对此感兴趣,仔细观察,会从这些默默无言的古老的墙上发现许多不同的地方。比如大门边上的南房后墙、北房后墙(这指东西向的胡同,路北路南的院子),有的屋檐露在外面,压在墙上,可以看见屋檐下的椽头;有的却直包到顶,看不见屋檐和椽头。这就是两种不同规格的后墙,按营造术语,前者叫“露檐墙”,后者叫“封护檐墙”。如果你在南北向的胡同中行走,你会望见或看到左右北屋或南屋的山墙。四合院的房屋,除去极少数的平顶或“一面坡”(即后面高、前檐低)的屋顶外,所有房顶,都是两头低,中间高,因而两头的墙,也必然是中间高起,两头低下,像山峰的形状一样,所以叫“山墙”。而这山墙上面与房顶要衔接,山墙的里面,还包砌着柱子、梁等房架子的木制件。这山墙也有不同的式样。庙宇的殿堂,屋顶伸在山墙外,叫“悬山”,一般住宅四合院,山墙封住屋顶侧面,叫“硬山”。考究的房子,山墙与屋顶衔接处,在顶部由屋脊处分两条脊,顺前后坡而下,直到前后屋檐,叫作“博脊”。在博脊下,顺前后屋顶坡形斜线,沿边铺瓦,或用“帽头”(筒瓦头)、“滴水”,或单用滴水上下合扣。在山墙顶上,形成一条花边。山墙顶端,与这一溜滴水连接处,再用细磨方砖镶一条边,这一行统名之曰“博缝板”。这就是十分精美的山墙,名叫“大式硬山山墙”。如果简易些,山墙砌到顶部,与房顶连接处,用砖砌成凸出三条棱的、状如百二三十度顶角等腰三角形的两条边,而且要稍下凹的弧度,再用青灰勾抹整齐,这样的山墙,简单明洁,古朴宜人,叫“小式硬山山墙”。这是一般四合院东西南北屋极常见的山墙。四合院中,三间大北房,姿高气扬,雄踞院中间,两堵山墙,高高地夹着它,山墙的向南竖截面,伸出一大块,上与檐齐,而且你会发现,上端下端,砌得十分精美,而且有的还刻花。这部分术语叫“墀头”,俗名叫“马头墙”,即山墙,侧面看,像山峰。在屋檐下,迎面,又像“马头”。这个地方,由下到上,分作几个部分。下面连台阶处,叫“小台”。考究的这里要砌块竖条石,叫“角柱石”,角柱石上端,横压一条石,叫“压墙板”,齐檐处再横砌一条石在墙内,叫“挑檐石”。顶端与屋檐衔接处,正面立嵌方砖,作向前微斜面,砖上刻花纹,有精有粗,一般都是有谱的。在此就难以尽述了。四合院中任何三间房,一般都有“后檐墙”、两面山墙;有廊子的,山墙伸在廊子部分,叫“廊墙”;窗户下面由窗台到地的叫“槛墙”。在正房、耳房与东西房后檐墙连接的墙,隔开院里院外,或临胡同的墙叫“院墙”。在屋内柱子间砌墙,把房间隔开的叫“隔断墙”。这里附带说一句。三间正房或三间厢房,隔成两明一暗两个房间,或隔成一明两暗三个房间,都用“隔扇”,一般不砌墙。北屋三正两耳,都要有山墙,即六堵山墙,三正两堵大的,两耳各两堵小的。即如在正房套间山墙开门穿到耳房中,要打通两重墙,老式好房子,厚度以三砖半计,有市尺三尺厚了。以上说的是四合院的墙,砌墙要用砖,如果你再仔细注意那些砌墙的砖,便会发现也是多种多样的。这里由精美到简陋,有许许多多层次。先说精美的。首先讲究磨砖。宫廷建筑、王侯府邸、寺庙富商,盖磨砖建筑,自不用说了。即使很小的四合院,也不乏磨砖的建筑。磨砖是把新砖(一般三种规格,大长条的城墙砖,营造尺寸:长一尺三寸五分,宽六寸五分,厚三寸二分。北京俗语谓之:“三砖一尺高,四砖五尺长。”常用条砖,营造尺寸:长八寸,宽四寸,厚二寸。墁地方砖,二尺、尺七、尺四、尺二见方。最大最好的方砖是宫中用的“金砖”,二尺、尺七见方),用水浸过,用砂石将六面表面都磨细,磨过之后,再给砌墙的把式砌墙。最考究的磨砖墙砌法,由屋基台阶上砌起,先砌“腰线石”下面一段,用磨好的城砖砌,砖与砖之间,几乎看不见缝隙,用糯米石灰从中间缝隙中灌浆,使之成为浑然一体,看砖的外表面,几乎像一块不反光的水磨大理石一样,这样细腻。通俗行话叫作:“干摆浮搁,糯米灌浆。”即砌砖时,表面这层砖,不把石灰抹在砖上砌,而是平摆在上面,让糯米石灰浆从里面渗透过来,把它粘牢。在这上面再用磨好的条砖砌上半段,砌时条砖横码曰“顺”,直码曰“丁”,顺丁相间,成“丁”字形。砌时砖要抹细石灰,要把缝对正,砖与砖之间的石灰缝,成一条极细的直线,上下对得十分齐。这叫作“磨砖对缝”。这样砌砖,抹石灰的要求很高。比这要求低些的是“磨砖勾缝”,石灰缝要粗些,砖与砖之间的石灰缝,用瓦刀随着砌砖,随着把它勾勒成一道凸起的细棱。还有一种用磨砖砌墙,砌时比较粗糙,砌完后把石灰缝修整整齐,刷上青灰,叫作“磨砖打掂缝”(“打掂”北京土话,是收拾修整的意思)。精美四合院,磨砖的细活多,除房屋的后墙、山墙外,还有影壁、垂花门两边的墙,都是磨砖细活。不但要磨,而且要砍,要凿花。清李斗《工段营造录》在《砖作》一篇中,列的操作细目有六七种之多。其手法有“剁磨”“铲磨”“磨平”“见方”等种类。可见其精美内涵的丰富。四合院墙花
当然,一般四合院,只有少数磨砖活,或极少磨砖活。如“马头墙”、“砖影壁”、砖砌门楼等。其他大部是不磨的砖,甚至于碎砖所砌。北京有句俗话道:“北京城有三宝……烂砖头垒墙墙不倒。”北京不少很大的四合院子,它的不少墙头都是用碎砖头、烂砖头砌的。北京四合院的确有不少磨砖对缝的精美小四合,但也同样的确有不少烂砖头砌墙的大四合。这是外地人很难思议的。家乡墙用整砖,三顺一丁。京中用开条砖,整散间用,尚可。竟有全用碎砖,以灰抹之,谓之“穿道袍”,危如垒卵,虽东窖砖好,奈不整何?宝坻在京东,距离很近,在盖房上就有不少差异。北京碎砖垒墙,大概不外两个原因,一是碎砖便宜,二是碎砖多。明清以来,几百年中,北京官方民间,营建不断。时盖时拆,每一大工程下来,便有许多碎砖,按尺寸整齐地堆在一起,便可成方地出卖。这样相沿为习,直到今天,北京住家还有储存碎砖,预备盖小房的习惯。砌墙时,四周用新砖,中间用碎砖,砌好后,四周新砖如同一个边框,中间碎砖所砌,用青灰抹好,如同一个镜心,也十分典雅,这在北京旧时胡同中,是常见的。也有不少,由底到顶全用碎砖砌的墙头,砌时不全用石灰,而用“插灰泥”,牢度很差。砌好抹上青灰,甚至还画出假砖缝,也十分好看。但不坚实,用不了几年,赶上秋雨连绵的日子,先是大片墙皮脱落,再让雨一浸,整个墙头就倒了。所以谚语说的“烂砖头垒墙墙不倒”的话,也只指新垒的墙,时间稍长,便要现原形了。那和磨砖对缝的新砖墙是不可同时而语的。瓦当和滴水
墙之外,就是屋瓦。民家四合院所用屋瓦,大多是青板瓦,正反互扣,檐前装滴水。山西一带民房屋瓦,是板瓦铺底,筒瓦骑缝,以抗西北高寒。北京则除宫廷、府邸、寺庙而外,民间或也有用的,不过很少。大部是板瓦铺底,板瓦反扣骑缝。有一种因经济关系,简易的作法,即下面用板瓦铺底,骑缝处用“插灰泥”勾抹成棱状,外刷青灰,猛一看也像筒瓦一样,但较筒瓦细。这种经济作法,俗名“灰梗”。还有更简易的屋顶,在垂直于山墙处、房柁处、前后檐处,平铺板瓦,其他处抹灰。如此作法,叫“棋盘心”。房顶一片瓦都不铺的,全用青灰抹,叫作“灰棚”。那是北京四合院中,最简易的屋顶。厕所、堆破烂的小房,常是这种房顶。北京四合院屋瓦,同江南、四川等地全不一样。江南、四川等地屋瓦,是平铺在屋面上,浮放在上面,只是一块压一块而已,并不加任何固定。而北京盖房铺瓦,先要在瓦下抹一层插灰泥,把瓦一块压一块固定在泥上,铺好后,把瓦垄都要用插灰泥勾抹严实。平时保养得好,每年春天扫净瓦垄,勾抹开裂的地方,这样可以夏天不漏,房顶也不长草。不然插灰泥缝中落上草籽,夏天雨水一湿,便会发芽长草,弄得房顶上野草丛生,那么也就床头屋漏无干处了。说到四合院细部,提到屋瓦,那还是比较单调的,远远没有砖活、木活等那样丰富多样。但就这单调的瓦片,那我也不厌其烦地说了许多话,读者也许感到枯燥无聊。而我则是带着深厚的思旧之情,叙述这一单调的事物的。旧时诗文中,有“屋瓦鳞次”这一成语,这说得很形象,的确像鱼鳞一样。旧时北京楼房很少,基本上都是四合院平房,如站在景山、琼华岛等高处一望,真是形象的“屋瓦鳞次”了。记得一九三六年冬天,那时我还未上中学,家中订着《世界日报》,星期天赠送一张画报。一次画报上登了一幅国画,画面下面三分之一画的都是四合院的房顶,栉比鳞次的屋瓦,密密层层,其他什么也没有,在这上面飞着一群乌鸦,这幅水墨画构图别致,上面题着“古城日暮”四个字。用密集的屋瓦表示“古城”,用乌鸦表示“日暮”,而当时正是抗日战争前夕。这幅画的意义就更深刻了。但如不熟悉北京四合院从高处下望所得的印象,不熟悉北平冬日乌鸦之多,没有那个时代的生活,便作不出这样的画来,也无法理解这画的意境。五十年——半个世纪过去了,这幅画还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现因介绍北京四合院屋瓦之故,又提到它。愿与读者共同神思其意境。遗憾的是:作者是谁,当时年幼未注意,现在就更无法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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