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践上，中小学对学生包括发型在内的仪容仪表普遍有规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家校的共识。不过，不同的学校在这方面的规定也不完全一样，有些宽松些，有些严厉些，这是因为家长的需求也是分层的，有些家长希望孩子受教育的环境自由度大一些，有些家长希望能涵养孩子的自律与美德，有些家长希望孩子能沐浴“素质教育”之光，有些家长更看重孩子的成绩。也就是说，学校管束学生的度部分反映家长的需求与价值观。
文｜陈斌
责任编辑｜辛省志
近日，河北安国中学微信公号刊发《2024级高一新生入学前温馨提示》，对学生仪容仪表提出要求，引起网友关注与热议。
上述“温馨提示”，除了要求不佩戴首饰、不化妆、在校期间穿校服外，还对学生发型提出要求：男同学不留长发，不剃光头，更不能染发、烫发、不留怪发型，做到前不遮半额、两侧不遮耳，后不过颈，一律寸头；女同学要求理运动短发，前额刘海不过眉，两侧不遮耳，后不过颈，不得染发、烫发，不留怪发型；音乐艺术生必须扎马尾辫；凡头发不符合要求的一律不得入学。并给出了发型图。
网友意见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学校的做法，以家长居多，如“我们这边有的初中就有这样的要求。”“好学校就是要求严格。”一派则表示反对，认为学校对学生发型做统一要求，侵犯了学生“爱美的权利”。
当然，学校有权制定并施行校规校纪，对学生的行为进行限制与约束。这一权利是学校经营自主权或组织自治权利的体现。就好比你有一处物业，你可以在物业范围内制定若干规则，要求进入物业者遵守，不愿意遵守者则被拒绝入内。某些酒店规定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是其经营自主权的体现，谈不上侵犯因衣冠不整而被禁止入内者的权利。
学校制定的校规校纪，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对侵权或不道德的行为予以禁止，如不许欺凌同学、偷抢别人的财物等，这类规则其实是直接从社会平行移植到学校的，本身就是社会公认的道德规则；另一类是学校特殊性的规则，如禁止学生在课堂喧哗捣乱，要求学生在校期间穿校服等。前者没有什么争议，后者有时会引起争议，有些人会觉得学校所制定的某些规则“过于严厉了”，“侵犯了学生的自主选择权/自由”。
这可以同家长对孩子的监护与管束进行类比。正派的家长会教育自己的孩子不偷不抢、不欺凌别人，如何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与财物，这是尊重别人的权利与保护自己的权利；在此之上，还要求自己的孩子自律，不抽烟不喝酒，不许染发、留怪异发型，不许文身，早睡早起、规律作息等，这不能说父母侵犯了孩子抽烟喝酒、染发文身与睡懒觉的权利。
从父母的角度看，前者是最低要求，后者是更高的要求。或者说，自由分两种：向上的自由VS向下的自由。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可以选择自律，说到底是为了实现长期利益或涵养美德而放弃短期利益或克制某些欲望；也可以选择向下的自由与堕落的自由，或者偶尔放纵一下，自行承担后果就行了。
但对于一个未成年人来说，父母让其享受与成年人同等、不受干预的自由是危险的，因为能自律的孩子很可能是极少数。父母监护与管教之责最为核心的部分，是通过设立与施行必要的规则让孩子逐步建立自律的能力。对绝大多数孩子来说，“他律”是通往自律的必由之路。
对孩子施行“他律”，除了父母，主要就是学校。当然，所有的管束或“他律”也有个度或合理性的问题，过于严厉，事事都要管起来，包办孩子的一切，也会戕害孩子的天性、窒息其生机与活力，所以应该以激发孩子的上进心、增进孩子自我管理能力、呵护孩子的天性与勇气为限。总之，“他律”与管束的目的不应是大包大揽，过度规训，驯服与奴化，应是让孩子自律自治，对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
基于上面的讨论，学校有权对学生包括发型在内的仪容仪表做出规定。但学校的这一权利/权力显然不是任意、武断与无边际的。学校的规定过于离谱，令绝大多数学生及其家长难以接受，那就有可能招不到足够的学生。所以学校在制定此类规定前，会考虑与预判学生尤其是家长的主流意见，按照程序还应征求家长的意见。
在实践上，中小学对学生包括发型在内的仪容仪表普遍有规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家校的共识。不过，不同的学校在这方面的规定也不完全一样，有些宽松些，有些严厉些，这是因为家长的需求也是分层的，有些家长希望孩子受教育的环境自由度大一些，有些家长希望能涵养孩子的自律与美德，有些家长希望孩子能沐浴“素质教育”之光，有些家长更看重孩子的成绩。也就是说，学校管束学生的度部分反映家长的需求与价值观。
针对安国中学对学生发型的细致要求，网友之间的争议，既反映了不同家长之间观点的差异，也反映了家长与没有做过家长的网友之间观点的差异。当然，要求女生剪运动短发也是过于严厉了，但要是有足够的家长支持，该校的规定就会延续。这就是学校自治的含意：你不同意、不喜欢的东西，人家也有存在的理由，有自己的生态位，这是对多样性的现实诠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