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制作 / 袁方正
我配得上石头。
你最好离我远远的。
我被围困了。
再也不能喂养你。
你不能留下我的骨头当作纪念品，
不能敲我的门，
不能露营，不能进来，
不能打电话，不能拍我的宝丽来。
我偏执，我告诉你
快点滚，滚回家去。
我是个异类。
难得她受不了小孩，受不了你。
我没有出色的科迪莉亚的热诚，
没有整洁的杯子端来的咖啡。
家里也没有食品杂货。
我睡觉睡到天昏地暗，
我抽烟，我喝酒。
我最好的时候是脱光衣服四处游荡。
我指甲肮脏，头发蓬乱。
非常抱歉，
本夫人今天感觉不好。
必须的，葛丽泰·嘉宝
来一句艾米莉的诗：
“灵魂选择她自己的伴侣……”
像里斯笔下马尾藻的海一样翻滚。
扔出一句玛丽亚·卡拉斯的诗，
关掉自己，像一只鞋子。
基督。
全能的神。
靠后。警告。
甜心，就是你。
作者 / [美国]桑德拉·希斯内罗丝
翻译 / 海桑
选自 / 《我就是创造与毁灭女神》，新行思出品
It Occurs To Me I Am The Creative/Destructive Goddess Coatlicue
I deserve stones.
Better leave me the hell alone.
I am beseiged.
I cannot feed you.
You may not souvenir my bones,
knock on my door, camp, come in,
telephone, take my polaroid. I’m paranoid,
I tell you. Lárgensen. Scram.
Go home.
I am anomaly. Rare she who
can’t stand kids and can’t stand you.
No excellent Cordelia cordiality have I.
No coffee served in tidy cups.
No groceries in the house.
I sleep to excess,
smoke cigars,
drink. Am at my best
wandering undressed,
my fingernails dirty,
my hair a mess.
Terribly
sorry, Madame isn’t
feeling well today.
Must
Greta Garbo.
Pull an Emily:
“The soul selects her own society . . .”
Roil like Rhys’ sargasso sea.
Abiquiu a la O’Keefe.
Throw a Maria Callas.
Shut myself like a shoe.
Christ
almighty. Stand
back. Warning.
Honey,
this means
you.
Sandra Cisneros
创造与毁灭女神Coatlicue，是阿兹特克女神，是众神之母、生育女神，生命和死亡的守护神。另外阿兹特克神话中的老祖母、蛇女和守护难产而死的妇女的神，也都被视为她的化身。这位女神生下的众多神明将她斩首，可是在她被杀的一刻，太阳神诞生了。她的儿女们的肢体变成了星星和月亮。她代表着大地，大地既吞噬生命，又再生生命。
这首诗乍看意思很直白，可是细读时也有很多地方令人费解。
如开头这句I deserve stones.
墨西哥城的人类学博物馆中有一尊Coatlicue的雕像，高2点52米，由岩石制成。难道这句是在说这座神秘的雕像？它绝对“配得上”石头。（希斯内罗丝非常喜欢厚重敦实的罐子的意象，“坚实、厚重，底部稳固”“满当当的”罐子，出现在她不少的诗中。这座巨大雕像无疑也是敦实和底部稳固的“。）然而stones这个复数形式也令人想起那句：”你们中间谁是无罪的，谁就可以拿起石头打她。“该诗集中的一些诗作狡黠地历数自己过去的情人，各种戏谑的小细节引人遐想。
墨西哥Coatlicue雕像
“我”被围困了，更像是“自绝于社会”，关上门，谢绝一切访客。她把所有的人都赶走，“快点滚”，“滚回家去”。
她受不了小孩，也没有任何做主妇的意愿和热情。Cordelia cordiality，与Coatilue构成清脆的押头韵，可惜翻译成中文就会失去这个如杯碟碰撞般的舌头轻弹上颚的声音效果，不过科迪莉亚这名字莫名有一种很中产阶级主妇的感觉，与整洁的杯子端来的咖啡的想象一致。
“我睡觉睡到天昏地暗”“我抽烟“”我喝酒“”我脱光衣服四处游荡”。
直到此，创造与毁灭女神才准备揭示出她真正在做的事，接下来，是一串其他”女神“的名字：葛丽泰·嘉宝、艾米莉·（狄金森），里斯，欧姬芙，玛利亚·卡拉斯。”灵魂选择她自己的伴侣……“，这些灵魂的伴侣，嘉宝无需多言（有趣的是，维基嘉宝的页面上突出地显示了这样一句话，在嘉宝参演的几乎每一部影片中她都要说这样一句台词：”请让我一个人待着。“），里斯(Rhys）为多米尼加裔女作家，她的《马尾藻之海》是《简·爱》的前传，以罗切斯特先生妻子的角度写下了”阁楼上的疯女人“的故事。欧姬芙近年来声名鹊起，她独自居住在西墨西哥州广阔干燥的荒原中，面对赭石色的山脉画着巨大的形似女性生殖器的花朵。玛利亚·卡拉斯则是著名女高音歌唱家。
显然艾米莉·狄金森是诗人的偶像，在桑德拉·希斯内罗丝的诗中，我们时不时能发现一些艾米莉·狄金森的影子：在平静地整理好披肩、摆弄好家中摆设、下一秒爆发出的那种激情。该诗中不合逻辑的断行和短促的节奏也让人想起狄金森。
在《纽约客》2022年的一次采访中，希斯内罗丝谈及狄金森对她的意义，她会”像艾米莉·狄金森一样，先开始写作，然后把它们扔到床底下“。狄金森是她的榜样。”我从狄金森身上学到的一件事就是，你不必在有生之年出版作品，但你必须写。就好像，我不必因为有一个子宫就生育；也不必因为写作就一定出版。“
出生于1954年的桑德拉·希斯内罗丝在美国和墨西哥以她的自传体小说《芒果街上的小屋》闻名。这本书被选进美国中小学教材，连续畅销40年，众多拉丁裔少男少女将阅读《芒果街》视作成人礼，作者也因此获得了无上的地位，几乎成了美国墨西哥族裔写作的代表。她在多所大学工作过，却没有正式入职过；她在多地居住过，却在哪里都觉得无家可归。
《我就是创造与毁灭女神》是希斯内罗丝时隔28年后再次出版诗集，该诗集原名《没有羞耻的女人》(Woman Without Shame), 其中有些诗歌用直白的方式诉说了年老女性的情欲，使得不少人如同被仙人掌刺扎了一样不舒服。希斯内罗丝与小说家Ruth Behar创立了一个写作工坊，名字是“阴道”。她说，“我们的写作必须从那里开始。我们不应该给我们的性器官起别名。他们会教给我们说，‘下面’‘那里’‘你知道的’，这些禁忌是怎么回事？人们如果害怕它，它一定非常有力量。所以我想到了我们是如何被审查、被规训，要以我们最有力量的部位为耻。而这就是我们写作开始的地方。我不想吓到谁，我们只是想写下所思所想，而且不感到羞耻。”
希斯内罗丝说：作为女性写作者我们都是Coatlicue, 创造与毁灭女神。“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有创造性和毁灭性的生物。一方面，我们必须要非常愤怒才能守卫我们的时间和空间。她是一个巨大的方柱女神，西班牙人对她非常恐惧，发掘出来之后又把她埋了起来。”
如今，希斯内罗丝在墨西哥阿连德圣米格尔街的房子命名为“Coatlicue之家”，即这位创造与毁灭女神。
荐诗 / 芳州
编辑、译者，“新行思”联合创始人
出版之余打理自己的公众号和播客“和语言漫步的日记”
赛 诗 会 · 女 神
本期赛诗会，以不超过五行为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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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郑艳琼姐姐，带你入读睡群搜诗 / 聊天 / 扩列
第4279夜
守夜人 / 何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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