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之所以美,就在于它是一种客观存在,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全不以个人好恶为标准。笔者把它理解成是一种未完成,一种未满足,一种未补充,它的美在于可以提供无限的想象空间,就像书画中的留白。
中国的书画艺术从来都不仅仅追求全然的实在和圆满,否则也不会诞生“文人画”。明明“宫廷画”“工笔画”“界画”更为细致,更为精谨,更为完满,可我们同样痴迷于马远、夏圭,痴迷于倪瓒和八大山人。他们的作品,无论是构图还是用笔,流露出的都是未完成的“残缺”,却在残缺处洋溢着饱满的生命精神、丰富的艺术境界。
如果留白和残缺的意义还无法完全对等的话,中国书画史上的名作也不乏本身就存在残缺。这种肉眼可见的残缺,或许更符合大众理解的“残缺”,比如“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的涂抹,又比如《富春山居图》在传续的过程中出现了“剩山卷”和“无用师卷”的际遇,这样的“残缺”在历史上可真是数见不鲜。
艺术如此,玉器文明也同样如此。近的不说,远古如“红山”“良渚”“凌家滩”和“龙山”,每一个都是断章和残缺,但这种残缺美足以动人心魄。
不仅仅是艺术,人类的生命哲学、处世哲学不也都充满了残缺美的智慧折射吗?无论是西方叔本华等人的“悲剧论”,还是东方禅宗的“众生皆苦”,人类的生命、生活本就存在残缺,只有当我们真正认识到了,才能坦然接受和面对,并与之共处,以之为美。
范同生玉雕作品《紫禁城》
依旧是老子,在《道德经》中坦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这算得上对残缺美的终极认知了。
玉雕八千年历史,发展到当代,我们深觉创作遇到了瓶颈,创新更是成为了横亘在每一位创作者面前的难题。那么,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首当其冲的,是不是我们对玉雕的审美认知出现了偏差?当吉祥口彩成为了唯一的美学追求,当圆满、完整成了偏执的工艺准绳,玉雕的活力从何而来,玉雕的意义又究竟如何彰显?
笔者深觉,重新客观审视玉石的残缺,普及玉雕残缺美的概念,便可以预见每一块天赋造化的玉石都将会绽放出属于它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美,而不会被题材、形制所累;玉雕创作的灵感源泉也不会枯竭。这对于当代玉雕创作的发展有着深远的意义。
资料来源:范同生《玉雕的残缺美对于当代玉雕创作的启发》(三)残缺美是未完成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