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面筋汤,爸爸的大馒头

文摘   文化   2024-08-23 17:45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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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面筋汤,爸爸的大馒头


作者:孔凡霞

                                                

                                     
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白马河的水,抗凫山的风,仍时不时在梦中呼啸而过,泛起思想上的阵阵涟漪。然而最令我难忘的,还是妈妈的面筋汤,爸爸的大馒头,让我每每想起,就不由得口舌生津。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还没有分产到户,对于缺少劳力的我家来说,有足够的地瓜干果腹就不错了。能吃上一顿饱饭的时候,已到了七十年代末,分产到户了,我家人口多,一下子分到10亩地。勤劳的父母风里来雨里去,到年底,刨除交的公粮,还能余下不少粮食,总算能吃饱饭了。八十年代初,农业技术不高,地里出产不多,但我的父亲很舍得施肥,常常买了豆饼、花生饼碾碎了上地,所以亩产显著增多。记得那时候交的公粮不少,基本是亩产的一大半要交公粮,剩下的细粮就不多了。所以即使是相对好过些的家庭,也很少吃白面,都是地瓜、玉米掺上很少的小麦,打面摊成煎饼吃。那时候,物质生活是十分贫乏的,尤其是到了冬季,除了秋季提前腌好的咸菜疙瘩,就是土里埋的萝卜,窖里储存的白菜,单调的很。要想在单调的吃食里,吃出新鲜感来,就需要主妇们的智慧了。我的妈妈是能干的,她的面筋汤就是这样诞生的。

面筋汤,顾名思义,就是面筋烧成的汤。和一大块面,在盆里加水,一刻不停的揉搓,直到淀粉都融入水里,只剩下一撮撮大小不一的面筋块,然后连汤水加面筋倒入锅中煮开,就成了一锅面筋汤。类似于现在的胡辣汤,但用料简单的多,最多加上点自家种的花生碎、白菜叶。对于如今的胡辣汤,就好比豪宅之于茅草屋的对比。之所以念念不忘,一是对于那时萝卜白菜糊涂汤,周而复始,单调的日常生活来说,一碗面筋汤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二是做起来比较麻烦,洗面筋也需要技巧,手法不对或者中途哪里出了岔子,就洗不出面筋来,白白浪费一大块面。妈妈难得做一次,因此每一次的品味就是一次往复的回味。让我至今念念不忘,即使日后多次喝上了“豪华”的胡辣汤,细细咂摸滋味,好像还是儿时的面筋汤更美味。寒冷的日子里,一家人围坐在桌案上,兄弟姊妹四个唠唠叨叨,乱乱哄哄,妈妈多次呵斥“别吵啦,看看别人家吃饭没点动静,看看你们,就像蛤蟆窝里捣一棍”,然后在爸爸威严的注视下,乖乖排排坐,一人喝上一大碗热腾腾的面筋汤,从头暖到脚,那叫一个舒坦。

与面筋汤一块念念不忘的,就是爸爸蒸的大馒头了。八十年代中期,爸爸从外地调到我们村里任小学校长,我家日子就好过了许多,基本能顿顿吃上白面了。那时候没有卖馒头的,都是自家蒸馒头吃。我们家孩子多,人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几年,正是我们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篦子蒸馒头都不够,还要补充下煎饼、锅饼什么的。每天的面食就是一项大工程,让妈妈挺直的脊背都有些微微的弯曲了。爸爸教学之余,心疼妈妈,偶尔就让妈妈回娘家歇几天,串串门,散散心。于是,在妈妈不在家的日子里,每天蒸馒头的事就落到爸爸的头上。爸爸做的饭一般,炒菜就会炒萝卜条,炒上冒尖的一大碗,往往能吃好几天。但爸爸蒸的馒头特别的好吃。男人的手劲大,揉面揉的硬,蒸出来的馒头劲道。有点像现在外面买的壮馍,但没有它那么硬。刚出锅的大馒头软硬适中,越嚼越香。都不用夹菜,我就能干吃一个大馒头。因此,我们常常盼望着妈妈回娘家,好让爸爸给我们蒸好吃的大馒头。可惜,妈妈不愿意让爸爸工作之余还要照顾我们,很少回娘家。于是爸爸的大馒头就不能常常吃到,越难以吃到越馋那个味道,因此爸爸的大馒头也就成为了少年时期期待的美味,至今念念不能忘。

后来,我考上大学,离开家乡,到异地读书、就业。家乡的味道就慢慢的淡了,有时候只是行程匆匆的来去,简单的看望一下父母,放下点礼品,就再次踏上归途。至于妈妈的面筋汤,爸爸的大馒头,就再也没有机会来品尝。“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日子,也曾遍尝各地的美食,尤以西北几省特别出名的“兰州拉面”、“饸饹面”、“ biangbiang面”等著名面食为首,各有各的口味。在异乡的街头吃上一碗面,暖呼呼的,心里就安定了。尤其现在南北联通,人员流动,全国各地的美食在每个城市都有见到,虽然不一定是正宗的味道,但无一例外全部标以“正宗”。记得大学时有个甘肃白银的同学,她说,每次放假回家的第一周,她基本不在家里用餐,而是满街的挨家去吃拉面,直到感觉吃了个够本,够回忆一个学期才能罢休。她总是说,其他地方的拉面,怎么吃,就是没有家乡的够味,即使都是一个老师教的,或者就是甘肃的人到外地开的餐馆,在外地吃就是吃不出那个老味道。我想,不是外地的拉面不够正宗,而是在异乡为异客,空气里呼吸不到家乡的气息,没有归宿感,因此,那拉面里才少了家乡的味道吧。

半生风雨满身疲惫,离家的日子漫长而又难熬。但是,倏忽之间,又仿佛一眨眼,几十年的光阴远逝了。自己也华发早生,脊背微弯,我的爸爸妈妈已到耄耋之年,更是步履蹒跚。别说去做面筋汤、大馒头,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照顾。“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白发苍苍的爸爸妈妈盼儿归来,于是,背起行囊,一如离家时一样,回归故乡共享天伦。

在陪伴的日子里,我也曾尝试着在爸爸妈妈的指导下,试图做一碗妈妈的面筋汤,蒸一笼爸爸的大馒头。然而,数次尝试,终以失败告终。不是洗不出面筋,就是蒸的馒头宣宣软软。每每努力终难成功,于是颇为苦恼。爸爸见我懊恼,一语道破其中的缘故,说现在吃的面粉都是精粉,很多原始的成分都被过滤掉了。我恍然大悟,是呀,从前的面粉都是自家的麦子直接在碾子上碾的,或者用机器磨面但是并不去除麸糠,属于全麦粉。如今我们买的面粉,都是去除了麸糠,又不知过滤了多少遍,只余下了最“精华”的部分。而那被去除的部分,才恰恰是美食的精华所在。如今的食品,花样越来越多,越来越精致,添加剂也越来越多,让人的味觉日益挑战新的味道,反而失去了原始的味道,变得越来越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本来的面目。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科技的发展。然而,曾经粗糙的故乡味道又到哪里去寻觅呢?

幸好,如今的人们已经意识到保护古老的重要性,于是各类“非遗”项目竞相出现,被“记录、传承、传播、利用”,重新焕发出青春的活力。胶东花饽饽,沂蒙大煎饼,周村烧饼、泰山豆腐……古老的美食,牵动着游子们的思乡之情,熟悉的味道,指引着远行者回乡创业。于是,“莼羹鲈脍美,张翰忽思归。烟水东南阔,风帆旦夕归”。一到重要的节日,清明、端午、中秋、过年等,远行的游子回到家乡,家宴里满满都是儿时的味道。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即使我们走的再远,那根叫“故乡”的线依然在山水里牵着,故乡的味道不时在梦乡泛起。即使“发苍苍,齿摇摇”,妈妈的面筋汤,爸爸的大馒头,仍会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不会消失……
                                                
                                                          



作者简介:                                          

孔凡霞,退休职工,文学爱好者,用文字记录美好生活。作品散见微刊及纸刊。诗观:诗为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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