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陈布雷回忆录》手稿本在上海影印出版,妻子在“前记”中说得很清楚:
陈布雷的报业生涯开始于辛亥年,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那年春天他浙高尚未毕业,路经上海,暂住《天铎报》,主笔戴天仇要回乡结婚,请他代写评论。因此缘故,当年秋天,他浙高毕业,即应《天铎报》之聘担任撰述,每天撰写两则短论,每十天写3篇社论。由于他平日看的旧小说多,评论中喜欢引用《水浒传》中的典故,很受读者喜爱。这年他只有22岁。
在革命浪潮中陈布雷的一个堂哥成为宁波军政府的财政部长,召他回故乡,但他马上即返回了上海:“我志在作记者,还是让我回沪从事新闻工作吧”。
中华民国成立,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发表《告友邦人士书》,稿子是英文写的,王宠惠带到上海,想在报纸上发表,一时找不到翻译,交陈布雷试译一段,他的古文典雅、准确。王认为不失原意。于是这篇《告友邦人士书》成了《天铎报》的独家新闻。《民立报》的徐血儿对于右任说:“此文乃为《天铎报》抢去先登,可惜可惜。”
年轻的陈布雷借助《天铎报》这个平台,为新生的民国鼓与呼,在《新国民不可不知》短评中他说:“今日之中国,不贵有细针密缕之法律家,而贵有雄才大略之政治家。”在《袁世凯听者》文中,他直斥“袁世凯尔,真无耻小人哉”。
1923年,《商报》评论改署名制,陈布雷开始使用“畏垒”的笔名,熟悉他的芝翁回忆,“他在编辑部里撰写时评,连续不断吸香烟、喝浓茶、吃馒头,这三件东西下了肚,他的掷地有金石声的文章也跟着完成了。有人因他直言不讳,怕惹上麻烦,而劝他不妨用曲笔,他说:‘主笔不吃官司,不是好主笔’。”
此前,蒋介石曾托邵力子给他送来签名的戎装照,表示仰慕之意,自称“弟蒋中正”。1926年冬天,蒋又托人邀请他去南昌,再次表达了盼望见面的诚意。陈布雷的南昌之行,成为他报业生涯的结束,也是他整个幕僚生涯的序曲。
1927年是陈布雷生命的分界线,从此他开始了追随蒋介石的22年,当然这22年实际上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他每次进南京,中枢就有一篇重要文告发表,而政局即为之转移。
他守口如瓶,持身谦抑。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谈说过任何文告草拟的经过与政治背景,甚至从来没有透露过任何文告是他执笔。但是他每次有由杭州到南京之行,政界与新闻界人士立刻推测政局将有变动与发展。看吧!大文章就要出来了吧!
第二阶段从1934年到1948年,他历任第二侍从室主任、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教育部次长、总统府国策顾问、中央宣传小组召集人等一系列职务,官位并不显赫,却是蒋身边的红人,号称蒋的“文胆”,蒋深知他的谨慎、廉洁和自持,对他向来尊重,他的进言都是从善意出发,蒋也多有采纳。
1945年10月22日,他在重庆对杨玉清说:“我接近委座,愧无积极贡献;仅在消极方面,曾作善良之建议而已!”
在为蒋代笔捉刀的二十多年中,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隐痛一直苦苦地折磨着陈布雷。用他自己的话说,笔在他的手中,说的却不是自己想说的话,他无一日不想着退出,终于退不出。
1931年,他在南京,“意常不乐,每思引退,重作记者,或教书自给”,所以连房子也不想租,而住在旅馆里。以后,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到、提到重返新闻界,去做他的记者,当然,实际上做不到了。
陶希圣回忆,陈布雷起草的每篇文告,意思都是蒋介石的,蒋对于文告修改再修改,“至少两三次易稿,至多有十八次易稿之事”,为此布雷“竭尽了脑力和精力”,不仅要保密,还有字斟句酌的细密。
相反,那些强逼、硬编出来的文字,比如《西安半月记》,不知戳断了多少毛笔,熬断了几许青丝,文章更是干枯,不堪卒读。1937年春天,蒋要他写一本《西安半月记》,他本来随蒋住在奉化溪口,却怎么也写不下去,蒋于是让他到杭州去写。在里西湖新新旅馆包了一个房间,在这里,他常常难以下笔,心情烦躁,经常将笔头戳断,掷笔长叹。
海贝读书会
定位:以读书研讨为核心的学习成长型社群。
宗旨:倡导并引领终身学习,搭建分享交流的平台,让加入书友共同成长共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