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例奇怪病例的出现,往往一切有迹可循,只是它们如一粒粒散落的拼图,当最重要的那个板块未出现时,一切都是未解之谜。
W女士的肾穿片子制作完毕的时候,制片技术员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这个人的肾小球里全是细胞,莫不是切片过厚?我拿过片子在显微镜下扫了一眼,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这个,这个,可不就是死亡之祖——新月体肾炎。然后火速通知临床,报告危急值,此人是新月体肾炎。
新月体肾炎的诊断有了,但它并不能保证W女士立时就得到对症治疗,因为不同类型的新月体肾炎有不同的治疗方式。此时第一个疑问出现了,是Ⅰ型新月体肾炎吗?目前支持的依据有,IgG在免疫荧光下的线状沉积。我们查看了血清抗GBM抗体,是阴性的。虽然肾穿小卖部此前也诊断过抗GBM抗体阴性的非典型Ⅰ型新月体肾炎,但病例的光镜改变并不支持。
新月体刚出现的时候,都是细胞性的新月体,随着病程的延长,细胞慢慢发生纤维化,出现了细胞纤维性新月体。Ⅰ型新月体肾炎因抗GBM抗体战斗力过强,所以会在短时间内生成大量细胞性新月体,而此病例细胞性和细胞纤维性新月体交织的病变,明显不符合Ⅰ型新月体肾炎。
是Ⅱ型新月体肾炎吗?就是免疫复合物沉积导致的新月体肾炎。我们在免疫荧光下找到一点免疫复合物沉积的影子,但阳性范围比较少。这样的微弱阳性足以诊断Ⅱ型新月体肾炎吗?尚且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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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下Ⅲ型新月体肾炎,寡免疫复合物沉积型新月体肾炎。患者的血清MPO明显升高,这是支持血管炎相关性新月体肾炎最直接的证据。其次Ⅲ型新月体肾炎的特点就是新旧不一新月体,我们看到的细胞和细胞纤维性新月体交织的镜下改变也能印证。最后我们查阅了患者的既往病史,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W女士从去年4月份起,从皮疹,鼻部肿痛,耳痛,持续低热,反复辗转于皮肤科、耳鼻咽喉科和血液科。从今年9月份起W女士再次出现了眼部结膜充血和持续咳嗽,看过眼科和呼吸内科,最后因为蛋白尿收入肾内科。
回溯W女士病史,我们看到了血管炎逐渐累及全身的病变过程。血管炎累及皮肤时可表现为皮疹,眼部病变可表现为结膜炎,耳部受累可表现为中耳炎,鼻部受累可表现为鼻窦炎。而神经系统的受累则可表现为头痛,我们差点忽略了W女士此前还因为头顶、双颞部头痛而就诊过神经内科。而呼吸系统的受累则可表现为持续咳嗽,当累及到肾脏时,则会有蛋白尿的出现。回顾病史,我们宛如上帝视角,但将所有的病症单独来看,其实患者没有任何典型的病症。
在肾穿十二时辰内,肾穿小卖部迅速锁定病因,最终诊断血管炎所致的Ⅲ型新月体肾炎,W女士因此得以对症治疗。所有诊断硬实力的背后都会主打一个“快,稳,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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