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行者殷涛
来源:行者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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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明月”当年一定没想到,封笔之后,竟然以这种方式重回公众视野。
本以“明月”自许,偏成了大众的“瓜”。
虽然没有证实,但也没有证伪,就像风暴眼中的张颂文。而且越传越有鼻子有眼,大V和主流媒体也跟进了,这就扑朔迷离了。不到30岁写出现象级著作,赢得天量收入后急流勇退,封笔而不归山。转身投入仕途,也是顺风顺水,做到了魔都的副厅级实职。所谓文章憎命达,历史上才高之人往往命途多蹇,文豪级别的与官场几乎水火难容。古人“立功立德立言”的三不朽,他以不惑之年几乎得之二矣!作家普遍丰富敏感,具有白日梦特质,这和官场的厚黑学、酱缸文化是格格不入的。
他到底是书生。大学四年徘徊于教室与图书馆之间,独来独往,乐在其中。“当时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很奇怪,后来才发现,原来在别人看来,我才是那个怪异的人。”“上天很公平,它不会把写作的灵感和对一件事情执着于名利的追求同时给予任何一个人。”他的信心应该来自于读史,“读史使人明智”。长期读史,使他对人性洞若观火。“你对这个世界有充分的了解,就不会有畏惧感。我只要翻开历史书,我就是在看大海。”“这些人,他们不断地挣扎、想出头、想出名儿,最后留在历史书里,一页纸翻过去就能翻过无数人的一辈子。”在皇皇巨著的结尾,他意外地把宝贵笔墨留给了徐霞客,一个时代的另类。并留下了一段高级鸡汤:“所谓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与一件事情相比,其实算不了什么。这件事情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前半生道德文章,后半生功名仕途,也许这就是当年明月喜欢的方式。
当年文途和仕途的高歌猛进,到底给他造成了错觉乃至幻觉。文字中的他运斤如风,无所不能;官场中是否也能游刃有余,呼风唤雨呢?其实,他读过、写过的历史,每一页都写着几个大大的字:包括他在内,每个人都幸运或不幸地成了这句话的注脚。或者官场到底让他倦怠了,或者人至中年活明白了,又或者曾经的贵人不再能提供庇护了。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官场,就像充满诱惑的水晶鞋,穿起来不易,脱下则更难。实际上,有几人能做到陈行甲,魔都又岂是西部县城可比?“人类最伟大的地方就在于总能想出办法解决问题,明朝的官员们在这个矛盾上充分体现出了这一特点。他们想出了一个很绝的方法——装疯。在洪武年间的朝廷里,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得了精神病是常见的,具体表现为痴呆、神情木然、披头散发、见到人就叫爹、拿着菜刀四处和人打招呼等,形式多种多样,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多活两年。”“他被宁王朱晨濠看中,兴高采烈地去上任,结果发现老朱要造反。一门心思想辞职,结果老朱不让,于是他只好装疯赖账,可是宁王还是不相信他疯了,就是不放他走。眼看再待下去有杀头的风险,于是他只好祭出大招。于是,南昌城出现了魔幻的一幕堂堂大才子唐伯虎,一丝不挂地在大街上调戏妇女。”“有人曾质问我,遍读史书如你,所见皆为帝王将相之家谱,有何意义?千年之下,可有一人,不求家财万贯,不求出将入相,不求青史留名,唯以天下、以国家、以百姓为任,甘受屈辱,甘受折磨,视死如归?我答:曾有一人,不求钱财,不求富贵,不求青史留名,有慨然雄浑之气,万刃加身不改之志。杨涟,千年之下,终究不朽!”“人的一生中,最光辉的一天并非是功成名就那天,而是从悲叹与绝望中产生对人生的挑战,以勇敢迈向意志那天。”只是知易行难。当他飞得越来越高,那根风筝线,还在自己手中吗?不管真疯还是假疯,对他来说都不是最坏的结果。至少“疯了”,他能平安。“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看到这么一个妙人儿,终究也难逃巨大的草台班子,心情无端地沉重起来。
纵使988岁,也未曾觉得他疏离过我们。他始终是中国人的心灵良药。人生的真正意义不在于功成名就,而在于不管是否趁自己的意愿,都能让自己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