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斗焕的劳力士
文化
2024-12-17 14:31
河北
“双十二”在国内网友眼里可能只是个普通的购物节，但对韩国民众来说，还意味着一件历史性事件“双十二政变”。也就是一部最近被再次热议的韩国电影《首尔之春》中所描述的事件——1979年12月12日，全斗焕通过发动军事政变，实际掌控了韩国军政大权。若不是12月3日晚上韩国总统尹锡悦搞出来的“戒严令”闹剧给全球网民带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吃瓜盛宴，全斗焕这个尘封在上个世纪的名字也不会登上今天的网络热门。2021年，一项关于韩国历任总统受欢迎程度的调研结果显示，全斗焕位列倒数第二。虽然同为通过军事政变上台的“独裁者”，朴正熙却排名第一。可见，在韩国民众眼里，全斗焕与朴正熙有着本质的区别。实际上，全斗焕任内延续了朴正熙时期创造的“汉江奇迹”，使得韩国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他最大的污点应该还是光州事件与长期的黑金政治。趁着韩国尹卡卡这波热度，我们来聊一聊全斗焕是怎么上台的，以及他佩戴的劳力士。1931年，全斗焕出生于日据时代庆尚南道陕川郡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童年还在吉林省上过两年学，之后又回到大邱生活。在全斗焕刚进入高中就读时，朝鲜战争爆发了。血气方刚的全斗焕立志投笔从戎，却因为母亲的阻挠没有参成军。没多久，他又瞒着母亲报考了韩国陆军士官学校第11期学员的招生。陆军士官学校第11期学员一开始计划招募200人，后来考虑到汰换率又增招了28人。全斗焕的成绩实在不怎么样，以第227名的成绩侥幸入学。韩剧《第五共和国》，因为道具组不识汉字，错将“少将”写成“小将”，于是产生了“全小将”这个梗全斗焕正式就读韩国陆军士官学校时已是1952年初，距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已经结束了快半年，朝鲜战争最激烈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第11期是第一届得以完整学满四个学年的学员，而前面十期学员都只是草草训练就上了战场，许多人都当了炮灰。在陆军官校期间，全斗焕属于学渣，但非常善于拉帮结派。他拉拢了卢泰愚、金复东、白云泽等数人搞了一个叫“五星会”的小团体。全斗焕自称“勇星”，而卢泰愚则是“冠星”。这个“五星会”就是后来掌控韩国军方的秘密组织“一心会”的前身，不过在那会儿还只是一个陆军官校里由学渣组成的中二联盟。另外一件能够表现全斗焕非常善于社交的事是，他经常去校长李圭东将军府上拜访，蹭吃蹭喝也是心安理得，一来二去就结识了李圭东的次女李顺子。在官校毕业三年后，穷小子全斗焕娶到了将军之女。1959年，全斗焕加入了韩国新创建的空输特战部队（即特种空降部队），然后得到了去美国军校深造的机会。一年之后回国，在陆军本部担任特战监室一个代理课长，同时兼任首尔大学预备役军官训练队的教官。如果只是循规蹈矩，别提总统的大位了，全斗焕恐怕连能不能混个少将都是未知数。不过很快全斗焕就遇到了他人生中的大贵人。全斗焕从美国回来时，李承晚政权已经垮台，取而代之的是总理张勉为首的“第二共和国”。但这届政府过于软弱，收拾不好这烂摊子。1961年5月16日，韩国军队少壮派代表人物第2军副司令朴正熙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第二共和国”。若不是虚位的总统尹潽善偏袒政变，朴正熙的政变险遭驻韩美军出兵镇压。朴正熙的政治根基本来就很薄弱，亟需其他势力支持。这时全斗焕就跳了出来，组织了800多名陆军士官学校学员在首尔市区上街游行，全力支持朴正熙。当时的韩国政局动荡，民间经济面临崩溃，北面又面临朝鲜的现实威胁，依靠无能的现政府根本走不出困境，确实需要一个强人出来主持局面。全斗焕之所以支持朴正熙，不仅是因为全斗焕支持朴正熙的政治主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全斗焕早年间就结识了朴正熙——全斗焕的岳父李圭东与朴正熙交情匪浅，二人在伪满洲国当日军时就是至交。朴正熙曾邀请过全斗焕担任自己的副官，而全斗焕因为正要赴美，当时没有答应。随着朴正熙建立“第三共和国”，全斗焕的仕途开始平步青云。朴正熙非常器重全斗焕，在韩国社会甚至有全斗焕是朴正熙养子的传言。朴正熙对全斗焕的提携还可能基于另一种现实考量，为了制衡金钟泌——他是朴正熙之兄朴相熙的女婿，是5·16军事政变的主要策划者，担任韩国中央情报部（韩国国家情报院前身）首任部长。金钟泌虽为朴正熙亲信，但因其智谋与才能非凡，作为陆军官校第8期核心人物在军中拥有同期生的广泛支持，使得朴正熙在喜爱有加之时又颇为忌惮。而全斗焕作为韩国军中陆军官校第11期势力的核心人物，又是晚辈，对自己俯首帖耳，恰好可以作为制衡的力量存在。此时以全斗焕为中心的“五星会”已经壮大为“七星会”，之后又改名为“一心会”，成为韩国军中的秘密组织。其口号为“团结一心、向着太阳、向着祖国”，其中的“太阳”指的就是朴正熙。所以在朴正熙总统任内，基本放任“一心会”坐大。1979年3月，全斗焕少将被破格提拔为国军保安司令部司令官。这个岗位一般由中将担任，负责情报监察工作。可以说，全斗焕迈入了韩国政治权力核心的门槛。而刺杀他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亲信之一——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事件的背景是金载圭与总统警护室室长车智澈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是日，朴正熙在安井洞的安全屋内设私宴，打算调解二人之间的不和。一起参与这场私宴的还有总统秘书室室长金桂元和两名陪酒女。席间，在讨论如何处理釜山和马山两市的游行抗议活动（因反对党领袖金泳三被执政党控制的国会强行剥夺了议员资格而引发）时，车智澈几次三番指责金载圭手段过于温和，导致处置不力，主张采用强硬手段镇压，而朴正熙采纳车的观点，也开始责难金载圭。在金载圭看来，自己才是跟随朴正熙出生入死的铁杆小弟，车智澈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然而如今朴大哥竟然昏聩如此，重用这样的小人。金载圭借故离席，实则是去取手枪，回来先拔枪射了车智澈，只是击穿了车的右腕。再愤然指向朴正熙道：“阁下（韩语각하，中文发音接近于“卡卡”）任用这种虫豸一样的家伙，还搞得好什么政治？！”话毕便开枪，朴正熙右胸中枪倒下。随后金又追上去击毙受伤的车智澈，再度返回后往朴正熙后脑上补了一枪，导致其死亡。1979年10月26日，朴正熙出席插桥川防潮堤的竣工仪式，这是朴正熙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当晚便遭刺杀总统秘书室室长金桂元事先是知情的，但只知道金载圭打算借机解决掉车智澈，但没想到他连总统也杀了。陆军本部参谋总长郑升和此时正在安井洞另一处房间内与中央情报部副部长在用餐，听到动静后出来刚好遇到浑身血污的金载圭。金告知郑“发生重大变故，先上车再说”。金载圭上了郑的车之后，才告知总统已死，需要紧急戒严。金郑二人本就有多年同袍之谊，郑升和正是靠金载圭向朴推荐才得到陆军参谋总长这个职位。于是，郑先载金前往自己的大本营陆军本部。金桂元负责处置现场，并安排人将两具尸体秘密送往首尔陆军医院。同时，通知总理崔圭夏、国防部长卢载铉、韩美联合司令部副司令、海空军参谋长等要员赴陆军本部商议对策。《朝鲜日报》1979年10月27日报道朴正熙被刺案得知金载圭枪杀了车智澈，许多人并不以为然，因为车过于嚣张跋扈，已将韩国朝野得罪了个遍，根本没有人同情他。但当说起金载圭还枪杀了朴正熙总统，金还自诩是为了“结束独裁统治”、“背后有美国人”时，现场的空气突然凝固。金桂元与郑升和原本还未站队，但看到其他要员们的反应时，意识到了要立即与金载圭做切割。二人在与国防部长卢载铉短暂沟通后，郑升和向保安司令部司令官全斗焕和宪兵监金晋基下达了逮捕金载圭的命令。实际上，全斗焕早已经从总统警护室任职的胞弟全敬焕处得知发生了大事，又通过首尔陆军医院的线人确认了总统朴正熙被刺杀的事实。他已暗中调动嫡系人马，在陆军本部外另设临时指挥所，监视卢、郑等人的举动。1979年11月6日，全斗焕就朴正熙遇刺案发布调查结果，现实 VS 电影《首尔之春》根据韩国宪法，总理崔圭夏即刻代行总统职务，下达全国戒严令。郑升和担任戒严司令官，全斗焕担任戒严司令部下面联合调查本部长，负责彻查朴正熙总统遇刺案。因中央情报部涉案，导致该部门情报工作几乎处于瘫痪状态，被全斗焕接管。全斗焕通过联合调查本部和保安司令部取得了莫大便宜行事之权，基本掌控了韩国全国的情报网络。十一天后，全斗焕在电视上宣布朴正熙遇刺案的初步调查结果。认定金载圭是独自谋划，出于觊觎总统宝座的野心而发起刺杀。而金桂元事先知情而不劝阻，被认定为从犯。电影《首尔之春》中还原了全斗焕向郑升和行贿的这一场景全斗焕从审讯金桂元得知，青瓦台私藏有9亿韩元。因朴正熙基本没有遗产，担心其孤女朴槿惠受苦（其母陆英修于1974年光复节在一场针对朴正熙的暗杀中被误杀身亡），全斗焕获取后留给朴槿惠6亿，自己剩下1亿作联合调查本部经费，余下2亿供郑升和使用。事情到这里就尘埃落定了吗？并没有。一个月之后，电影《首尔之春》的剧情就真实上演了。朴正熙遇刺之后，韩国真正掌握大权的人实际上是陆军本部参谋总长郑升和上将。一方面，他不仅是陆军首脑人物，作为戒严司令官还是全斗焕名义上的上司。另一方面，美国方面非常认可郑升和，因为他足够听话，美国驻韩大使甚至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郑竞选总统的支持。郑升和对朴正熙原有独裁势力深怀戒心，于是在11月任免了张泰琓为首尔警备司令，郑炳宙为空输特战部队司令。这两人都不是“一心会”的成员。电影《首尔之春》中由李星民饰演的郑祥镐大将，原型为郑升和12月9日，在一次打高尔夫球的场合上，郑升和向国防部长卢载铉谈起了打算于中旬左右撤换掉全斗焕，将其调至东海岸警备司令部任职，远离首尔地区。卢回复称，刺朴案的公开审判还未结束，当下不宜撤换联合调查本部长，建议公审结束后再进行此番人事调动。然而，这一消息很快就让遍布耳目的全斗焕获知了。当时以全斗焕为首的“一心会”在军中势力已经发展到极为壮大的程度，已经成为韩国军中的九头蛇组织。于是，全斗焕决心先下手为强。![]()
电影《首尔之春》中由黄政民饰演的全斗光少将，原型就是全斗焕12月12日晚19时，全斗焕出动宪兵和保安司令部人员直接到郑的府邸将其绑架到保安司令部西冰库分部。理由是郑升和涉嫌参与刺朴案和与金载圭有金钱往来。同时，全斗焕到总理公馆，要求崔圭夏签署对郑的逮捕令。但是被崔拒签，称缺少国防部长卢载铉的签署，不符合正常程序。而卢载铉听闻郑升和府邸传来枪声，以为是朝鲜方面派特种部队渗透暗杀，马上就携家眷逃跑，此时已经躲到美第8军司令部。无论是全斗焕的政变派还是现在的当权派，双方都找不到卢的踪迹。电影《首尔之春》中由郑雨盛饰演的孤胆英雄李泰臣，原型即张泰琓首尔警备司令部司令张泰琓、空输特战部队司令郑炳宙与宪兵监金晋基三人事先被全斗焕邀请至延禧洞一会所吃饭，但全斗焕本人迟迟未出现，待三人接到属下汇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行动起来处置叛乱。但是，他们发现根本无法调动自己的部队。全斗焕等人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警备司令部麾下的第30警备团驻地景福宫，第33警备团也是惟全斗焕之命是从。驻扎首尔最近的空输特战部队一共四个旅，结果第1、3、5旅旅长均为“一心会”成员，就连警备司令部的宪兵团团长也是（这些都是名义上张泰琓和郑炳宙所属的部队）。张泰琓等人调动首都机械化步兵师、第26和第30步兵师，但都被“一心会”势力通过人脉劝阻，不是按兵不动就是打了一圈酱油后又打道回府。而另一方面，卢泰愚指挥自己的第9步兵师部分兵力擅自离开三八线阵地，挥师南下首尔。1975～1978年，文在寅曾在第1空输旅服役，当时旅长就是全斗焕当权派本来有一次机会可以翻盘，但却被优柔寡断的参谋次长尹敏诚浪费了。第9空输旅旅长非“一心会”成员，而且已经奉命出发直奔全斗焕等人的指挥所而来。与此同时，全斗焕系的第1空输旅正奔袭陆军本部。彼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可偏偏在这时，作为当时（能找得到的）最高指挥官，尹敏诚却极其天真地和全斗焕达成了一个“君子协定”，双方都撤兵，不要发生内战，避免给朝鲜有可乘之机。13日凌晨，第3空输旅袭击了特战司令部，一阵交火后拿下了自己家的首长——特战司令郑炳宙。第1空输旅占领了陆军本部和国防部，俘获了躲在国防部地下室的防长卢载铉。警备司令部宪兵团则占领了警备司令部，逮捕了张泰琓等一众陆军将领。至此，全斗焕等人的政变达成。在“一心会”势力逼宫之下，崔圭夏与卢载铉不得不批准对郑升和的逮捕令。在“一心会”成员的基础上，全斗焕建立了效忠于自己的军方势力——“新军部”，攫取了军权。次年，为了实现朴正熙式的军事独裁，全斗焕不仅对执政党要员进行大清洗，同时还对反对党进行各种打压，执政党总裁金钟泌与反对党领袖金大中一干人等均遭拘捕。民间抗议浪潮不断，全斗焕选择用铁腕手段回应。最终，在1980年5月18日发生了著名的“光州事件”，暴力镇压造成200余民众丧生，上千人受伤。1980年8月27日，在露骨的政治操弄下，全斗焕当选韩国第11任总统。从很多场合的照片都能看到，这位充满争议的韩国总统佩戴的是一枚劳力士格林尼治型腕表。
虽然照片很模糊，但从圆肩的表冠护肩、白色膏药面这些细节还是能看出来是这枚劳力士格林尼治的型号应该是1675的后期版本。为什么不是16750？因为最后一张照片即全斗焕坐着在文件上签字的拍摄时间是1981年1月15日，劳力士还没推出16750。1675算得上是最受欢迎的格林尼治Vintage型号，自1959年发布到1980年停产，在产时间足有21年之久。比起初代型号的6542，外圈从胶木圈升级为铝圈，增加了表冠护肩，后期改进GMT指针为大三角针提高了读时便利性……很多延用至今的格林尼治经典设计元素和标准都是1675这一型号确立的。在朴正熙时代，韩国对外国商品实施进口管制，所以全斗焕这枚格林尼治不太可能是在韩国国内买的。全斗焕在60年左右曾于美国就读军校，70年代初因协助美军参加过越战，而且韩国军方将领一般都与驻韩美军方面高级军官有一定交情，所以很有可能全斗焕是通过美国的渠道买到这枚劳力士格林尼治。当然，考虑到全斗焕贪腐成性，也不能排除可能是其某位小弟孝敬的。但更重要的是，上面四张照片基本都是全斗焕刚刚担任总统初期所拍摄。从这个时间点看，我们大胆猜测一下，在《首尔之春》那一夜，全斗焕会不会就戴着这枚劳力士百事圈指挥了那一场政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