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商学院深入研究中国神州数码战略转型

“作为一所全球化的商学院，我们一直在世界范围内寻找优秀案例。选择神州数码不仅仅是因为它在中国的重要性和受关注度，更是因为它在数字技术上的深度应用。它与时俱进的发展，能够帮助世界各地的未来商业精英更好地理解现代商业环境。神州数码的故事也反映了郭为先生的理念 —— 数字化不仅是一个过程，更是企业存在的根本原因。这也是我们选择神州数码作为研究案例的原因。”

“神州数码的数云融合战略让我们注意到了它。大家都在谈数字化转型，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困惑。我觉得神州数码有可能是第一个把数字化转型用自己的理论放进一个战略框架里的企业。框架里不仅有战略，还有实施办法，并且已经在公司内部得到推行。这不仅是一个中国案例，而是一家主做B2B业务的IT公司的战略转型。神州数码的转型，不只是一次转型，而是多次转型的成功。”

人工智能技术的巨大进步将给商界带来怎样的改变？在过去的一年半里，生成式人工智能一直是我们关注的中心。主要关注点聚焦在人工智能如何帮助知识工作者提高效率及成效。对于不断涌现的众多变化而言，这仅仅是冰山一角，更多的变化将主要发生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出现在企业对人工智能的利用方式上，从而以求从竞争中脱颖而出。

从长远角度看，人工智能只不过是数字创新故事中的最新一章，而每个章节都在不断开辟新的企业工作方式。20世纪70年代是大型计算机的时代，由大型企业主导，计算机的使用受到集中管理；20世纪80年代是个人计算机的时代，计算机的使用权下放，员工也可拥有自己的计算机；20世纪90年代是网络计算机时代的开端，此时人们实现了计算机之间的互操作性，大大提高了全社会的信息共享水平；21世纪初则是云计算的时代，如今我们看到的大型平台企业便诞生于这个时期。

人工智能时代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创新商业战略和工作方式？这个问题的答案仍是个未知数。据悉，一些龙头科技公司已经在尝试利用人工智能的潜力来开发新的产品和服务。其中，大部分都是我们熟悉的面孔，如微软、谷歌、亚马逊、Facebook 和埃隆·马斯克。

然而，这些西海岸巨头并没有垄断数字创新。有时，我们需要将眼光放长远，才能客观地看出商业世界的潜在走向。

在本文中，我们将分享从神州数码公司的数字化变革过程中收获的启示，以及神州数码董事长郭为先生的一些洞见。大多数西方读者更熟悉中国的B2C数字巨头，比如阿里巴巴、腾讯和字节跳动（TikTok的母公司）。相比之下，神州数码并不直接向消费者销售任何产品，它提供的是数字服务，类似于埃森哲（Accenture）、印孚瑟斯技术（Infosys）或凯捷（CapGemini）等公司。

二十多年前，神州数码从现在的电脑厂商联想独立出来，自成一体，如今它已成为中国的数字服务龙头公司之一，向大型银行、企业客户、消费品公司和零售商销售成套的硬件、软件和解决方案。从体量上来看，神州数码已拥有约2万名员工，营收达200亿美元。

Julian Birkinshaw（中），伦敦商学院副院长兼战略与创业学教授

郭为（左），神州数码董事长

柯良鸿（右），伦敦商学院高管培训项目总监兼客座教授、NetAdd Technology公司首席执行官

郭为先生作为中国IT行业的传奇人物，领导神州数码已达20多年，出版过多部畅销著作，包括「数字化的力量（The Power of Digitalization ）」和「时间的力量（The Power of Time）」。他还入选了《财富》中国50强商界领袖榜单。我们近期刚将神州数码的故事编辑为教学案例，纳入伦敦商学院的课程。在此过程中，郭为先生分享了一些神州数码跟中国企业合作开展的创新工作，以及他对人工智能带来的新一轮变革的一些看法。

郭为先生首先将信息化与数据化做了区分。前者只是以结构化的方式利用信息，从而可更快、更可靠地完成任务，为的是提高企业效率；而后者则更具战略性，重点是重塑企业的概念，可将其看作一套数字资产。这些资产有些是可编码的传统数据，有些是非结构化的零散数据，有些则是技术诀窍。

因此，数据化需要以模块为单位。我们需要明确定义这些数字资产，才能以新的方式对其进行配置和重组，从而创造价值。而实现这一点的最佳方法就是将数据上传到 “云” 中，放在一个超越具体地点或业务的平台上，郭为先生称之为“数云融合”。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新概念。亚马逊云计算服务（AWS）的巨大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就归功于他们早期对中小企业云服务的投资。但在中国，许多公司都在大力推行数云融合。微信则是一个根据数字原生原则打造的集成服务典范。其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能够将数千家不同独立企业的服务无缝整合到同一个便捷易用的用户界面中。

神州数码同样也在积极发展云服务以及云服务运行所需的创新基础设施产品。从2018年到2022年，神州数码在相关领域的销售额增长了整整七倍。

在郭为先生的数字化世界观中，另一个关键支柱是“中台”，它指的是介于神州数码组织后台和面向客户的前台之间的一套集中整合体系。“中台”这一概念于2015年由阿里巴巴首次引入中国，而郭为先生则将其作为指导公司运营的一种思路。用他的话说，中台能串联起多个来源的大量数据，有助于理解数据，允许不同的应用程序和工具进行沟通，确保数据从一处顺利的传递到另一处。上文提到的数据化工作，也就是对数字资产进行编码并将其转化为商业创新的过程，大部分都在中台进行。

接下来是人工智能，特别是郭为先生提到的「人工智能生成内容（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在过去的几年里，神州数码一直在使用人工智能来帮助公司汇集整理报告、客户反馈和内部文件等多种文件，理解消化其中的海量非结构化数据。他以一家家电公司为例，这家公司搭建了一个人工智能模型来整合公司所有业务线中的专有信息。这样，员工就可以参考该模型给出的结果，更快速地做出更明智的决策。神州数码的人工智能产品名为“神州问学（SmartVision）”，其目的就在于“培养用户能力，使他们能够承担起构建未来业务场景、构思新创意的工作”。

纵观神州数码多年来所取得的成就，从2006年推出的“神州商桥”服务（与供应商共享信息）、到云计算和创新基础设施（神州数码自有的计算、存储和网络产品）、再到人工智能产品，其一贯思路都是解放信息（走数据化道路），方便组织内部和组织之间更有效地利用信息。郭为先生还反复提到「无边界（Boundarylessness）」这个词，这一概念最早流行于上世纪 90 年代，得益于数字创新，如今“无边界”的时代终于到来。

回到我们一开始提出的问题，人工智能时代会带来怎样的新工作方式？我们还不能确定，但郭为先生谈及的变化表明，随着数据比以往更加模块化、更容易获取，以后公司的运营方式应该会更加流畅和灵活。新的工作方式应该还会更加注重洞察力和判断力，因为即使是最聪明的人工智能似乎也无法取代人类的这些品质。这意味着小型企业将大量涌现，并与大型企业共生，形成一个类似生态系统的体系。

最后，以下是我们与学生们分享的对神州数码案例研究的一些思考。

• 数字革命永远不会结束

每一波数字创新浪潮都会带来新的工具和技术，并引发进一步变革，从而改变公司运营的方式以及公司创造和获取价值的途径。因此，最成功的公司都是那些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好重新调整数字技术使用方法的公司。如果你还在因循守旧、使用传统的IT系统，你需要尽快打破现状、寻求革新，否则就会被新的竞争对手遥遥领先。

• 数字创新并不只出现在美国西海岸

中国公司之间存在着一种有趣的竞争态势：中国公司格外重视增长，对数据的需求量非常大，非常害怕错过机会，他们固守传统IT系统的问题不像西方公司那样严重。因此，在服务或应用方面，中国出现了许多有趣的数字创新。前面提及神州数码提供的服务时已略说一二，其他一些创新则也显而易见，比如微信、TikTok和希音（Shein）。

• 不要抛弃人类的参与

部分观察家预测，人工智能势不可挡的崛起将给人们的工作带来阴郁的未来，他们认为未来的工作将充斥着自动化流程和算法驱动的决策。我们的观点反而跟郭为先生更为相近，他说数字智能的目的是 “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类的创造力和价值”。如今的企业领导有必要充分利用技术，让工作给员工带来更大的充实感，这是他们需要承担的道德义务。用最早的未来学家John Naisbitt的话来说：“每当社会引入一项新技术，就必然会出现一种与之相抗衡的人类回应 —— 需要人类的高度参与，否则这项技术就会被摒弃。我们必须学会在技术带来的物质奇迹与人类天生的精神需求之间取得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