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故事

文摘   2024-07-10 13:39   加拿大  

(一)

玫瑰比我小十六岁,而我再也没见过比玫瑰更像一朵玫瑰的女孩子。

她躺在沙发上,长发漆黑,瀑布一般垂下,我仔细欣赏着,她的手正搁在额头上,手指纤长,戴着我去年送她的指环,指甲是贝壳一般的粉红。

玫瑰额角有细发,不知几时,她已把皮肤晒得太阳棕,那种蜜糖般的颜色,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舒服。

我的心软了,玫瑰真的无处不美,倘若我不是她口中的大哥,不知感觉如何。

她转过头来:“大哥——你在想什么?”她抬一抬那瘦削俏皮的下巴。她那样子,到了三十岁四十岁,只有更加漂亮成熟。

(二)

那日下雨,空气濡湿,花钟下一地的花瓣,香味非常清新,不知为甚么,我忽然想哭。

西式的婚礼与葬礼是这么相似,一样的素白,一样的花,一样的风琴奏乐。

你看,谈恋爱也跟所有的事一样,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我并没有打扰他们,蹑足回房,脱了衣服,也没有洗一把脸,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但一夜都是梦,梦里都是幸福的、轻不可闻的音乐声,细细碎碎,不断的传来,我觉得太快乐,因此心中充满恐惧,怕忽然之间会失去一切。

玫瑰婚礼的时候,我也在场。

惋惜之余,我说:“我并不怪她,一个人在一生之中能够恋爱一次,未尝不是好事。况且玫瑰那种美丽,令人心悸,足以使人心甘情愿的犯罪。”

我又开着那辆老爷车回香港。

驶过深圳湾大桥,风呜呜的吹,深紫色的天空,海鸥哑哑地低鸣,我几乎想连人带车一齐驶下黑色的海水,从此消失在世界上。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没有勇气。

(三)

在别人的眼中,她仍然是一个漂亮的少妇,但玫瑰!玫瑰以前拥有的美丽,是令人窒息的,这……

玫瑰低声说:“很多人认为婚姻是一种逃避,结了婚就可以休息,事实上婚后战争才刚开始,夫妻之间也是一种非常虚伪的一项关系——”

我随她进屋子,她那件旗袍非常宽松,一路飘拂,旗袍的下摆贴着小腿,足踝精致如大理石雕刻,脚下一双紫色绣花拖鞋,绣着白丝线花。

她温柔地解下头上的毛巾,任瀑布似的黑发撒落在肩膀上,用梳子缓缓梳直。

她的黑发在阳光下发出五色的光。

我听见自己细声的说:“玫瑰,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她一怔,但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她说:

“你是个任性的男人,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这种例子我也见过。”

我赌气,“你这一生就是忙着被爱,请问一声你可有爱过人?”

“也太小觑我了。”玫瑰静静说:“当然我爱过人,而且没有得到他。”

我苦涩问玫瑰:“早十年八年,你在什么地方呢?”

她知道我指什么,因而微笑答:“忙着捣蛋、恋爱、读书闹事。”

呵人们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

我心灰意冷,走出了屋子。

(四)

他们终于还是离了婚,却像那些刚度蜜月归来就散的年轻男女,他们没有将来,他们不会白头偕老。

笑起来的确有鱼尾纹了,然而又怎么样呢?她仍然是罕见的美女,内美外美,无所不美。

一个女人不能因那个男人可怜而陪他一生,她可怜他,谁可怜她?

他不会明白这一点,可对于玫瑰,他再沦落再不争气,也还是女儿钟爱的父亲。

(五)

玫瑰仍然苍白着脸,一声不响,也不哭,憔悴地靠在摇椅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整天整夜呆坐家中。

我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我说:“玫瑰,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不晓得我有多心疼。”

她不响。

过去并不重要,目前与将来才是重要的。

真没想到我会自玫瑰那里学到感情的真谛。

我们终于取到机票,一星期后动身往加拿大了。

黄昏,玫瑰亲自下厨做精致的小菜,重质不重量,通常只两三碟,色香味俱全,简直吃得人把舌头都险点吞下肚子里。

她穿着七彩的花衬衫,三个骨开叉裤,梳一条马尾巴,大圈耳环,热带风情,一点没有伤感。

(六)

玫瑰穿白色的低胸裙子,戴细细的钻石链子,脸上刻意化妆过,美艳不可形容,头发修短至肩膀长度,用一朵花别在耳朵后面,蜜色的皮肤柔软光洁,足上一双白色凉鞋,脚趾搽着浅玫瑰红。

我沉醉在她美色中,她修长地走过来,我轻轻拥她在怀中,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了。

当晚有月色,我们在路上散步,走了很久。

然后我们在一家小店内喝酒,我的唇还没有碰到酒精,就已经先醉了。

【以上的文字,是我从亦舒的小说《玫瑰的故事》中捡拾来的,情节倒完全变了样。

六月份热播了一部剧,名字就是《玫瑰的故事》,就像那部《繁花》,剧本与原作的背景和时代差得太远了。不过,刘亦菲的玫瑰演的好,玫瑰的四段感情也诠释的有模有样,与国人的距离亲近了不少。

我不喜亦舒的诠释,也不喜剧本的诠释,闲来无事,就编排了上面的文字,以记忆那些也曾梦过的青春。

杨绛先生好像曾经说过“人到中年如果能爱上一个人就别害怕结局,在能爱的时候竭尽所能肆无忌惮的爱,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有情人。

她说的话倒是与我编的《玫瑰的故事》有些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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