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南岭上那点地】■房思春

文摘   文化   2024-09-11 10:24   山东  






作者简介

房思春,济南市钢城区汶源街道人,济南市作协会员。




 南岭上那点地

南岭,在神崮山的南面。48年前,还是在黄庄河东面;1976年,黄庄河改道以后,南岭就在黄庄河西面了。沙土岭,土壤浅薄,不保水,也不保肥;雨天易涝,旱天易旱,只适宜种植一季花生。

浅浅的土层里,却埋藏着数不清的蛴螬、金针虫等地下害虫。翻出来的蛴螬有大有小,大的有手指头长短,小的若春天才上铺的蚕,身体弯曲成C形。寒冷的冬天,一场场的积雪、冰冻的大地都没有影响到它们,不知它们是怎样活下来的。人们都会毫不留情地用脚把它碾死。这小小的虫子,口腹不大,却会严重影响到花生的发芽、生长,会导致花生严重减产,甚至绝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农作物的一生充满不确定性。病虫害无时不在,即使躲过了病虫害,还有旱涝等自然灾害随时发生。灾害一旦来临,有的只是无能为力,展现的是承受能力。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除此以外,还有其他植物的侵袭,也是致命的威胁。虽然是在主人的殷勤照顾下成长,但其一生,也犹如玄奘西天取经,总要经历九九八十一场磨难。

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肉眼看不到的各种病毒,都会成为人类的致命敌人。一场新冠肺炎,成为了无数人的克星。虽然暂时得以控制,但它们却已是永久的存在,永远觊觎着人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次肆虐发威。地震等自然灾害,是不可抗拒的自然灾难。无时无刻存在的各种灾难,让人们小心翼翼,危在旦夕。现在人类为了争夺资源而自相残杀;农药残留对人类的危害越来越严重;转基因食品对人类身体有潜在的危害……这一些,都摆在人类面前,成为不可逾越的一道坎。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是自作自受。

玉米要掰,小麦要种。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即使忙忙碌碌,往往小麦也要过了寒露才种完。小麦种完,霜降就到了,地里的地瓜叶经霜变黑了,就又开始收地瓜。等这一切完成了,摘花生,分花生。

记得1982年,全队一口人平均分到4斤皮花生,我家4口人,分了16斤。这是一家4口人全年的油料。分东西,人们脸上看不到笑容,却是满面愁绪。家家户户分到的不是花生,而是忧愁和无奈。未来的一年,怎样才能熬过去呢?也不知道第二年人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也过来了,并且都健健康康。或许各人家的忧愁,只有各人自己知道吧!幸好到了第二年实行了分田到户。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当时分花生的场景,却时不时的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已成为我此生永远的记忆。


南岭南临大汶河,分别和腊山、青杨崮隔河相望;北面不远处是神崮山,再往北望去,左面是棋山,犹如一只卧虎回首北望;右面是巍峨的历山,耸立在棋山的对面。东面则是连绵不断的群山。

南岭最高处有一深坑(时至今日,痕迹犹在),是一个直径4米、深处达2米的圆坑。虽处在岭顶,但是一年到头从不干涸,春秋季水浅浅的,夏季,充足的雨水,聚集的满满的。里面长满了水草、青苔,成了青蛙等一些水生动物的天下。这是我从前见到的景象,但是最初肯定不是这样子的。这个坑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日本鬼子的炸弹炸出来的。

据我的爷爷讲,1943年的一天,正逢黄庄集,人们正在大街集市上进行交易,忽然天空中响起轰隆隆的飞机声,不一会儿就从南边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股硝烟在南岭上腾空而起。赶集的人一时被吓懵了,等回过神来,就一下子轰然四散。是日本鬼子飞机在南岭上投了炸弹,后来就在南岭顶上留下了一个大坑,像一只永不瞑目的眼睛,见证着日本侵略者的残酷无情。这是历史的记忆,也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铁证。

西南面大约300米处,大汶河北岸是湖天寺遗址。清蒙阴县志有载:湖天寺在黄庄。因寺在黄庄村南面,我们称之为南寺;寺以南的村庄则称之为北寺。在我的记忆里,只是田堰地头的一堆堆碎琉璃瓦而已。可是据村中老年人讲,新中国成立后,三米多高的透龙碑犹在,还有石鼓在碎琉璃瓦堆中。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全部被砸。就这样,几百年前的寺庙,仅有的一点遗存也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了。

南岭东面,隔河不到200米处,是北金水河村桑家林。墓地有一株白杨树甚是高大,父亲说,他小时候六七个小伙伴还搂不过来。曾经有一顽皮少年,为显示自己本事,爬上去却怎么也下不来了。以为是惹恼了树神,他的父母来到树前,烧香磕头跪拜后,少年才得以全身而下。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爬上去的。

1965年,街上秦木匠将其砍伐。白杨树倒地时,发出轰然巨响,声传数里。光是树上的鸟巢,就推了好几小车。这株和柿子峪银杏树相媲美的巨树,也在银杏树被砍伐十年后,从地球上消失了。白杨树倒地的一刹那,一段历史就这样彻底结束了。没有饯行,没有告别,只有那轰然一声,像是无奈的叹息。从此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历史了。

人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破坏者。前人植树后人乘凉,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充满了暖暖的世间情味。前人曾心怀期冀,可是,又有谁能铭记前人对后人的希冀。


1983年,实施分地到户。生产队依照土地等次,按人口均分。南岭上我分到了3分油料地,就在岭顶的炮弹坑旁边。

土地浅薄已是定局,地里的蛴螬层出不穷。为改变这种现状,在翻地的时候,不仅仅局限于原来的土层,而是将镢头打造的锋利而长,尽力的往深处刨,不求速度但求深度。还别说,几年下来,土地浅薄的情况大为改观。为了消除蛴螬,翻地时将地里撒了厚厚一层“六六六”药粉。蛴螬消除了,花生长势也尽满人意,只是吃一颗花生,有浓浓的“六六六”药粉味道。

凡事有利必有弊,农药消灭的不仅仅是害虫,其药物残留对人的伤害也是毫不留情。后来地里又出现了害虫,再也没有使用“六六六”药粉,而是撒一种颜色铜绿色的辛硫磷药粉。肯定也会有药物残留,只不过是孰轻孰重罢了。

1990年,我在北金水河村小学任教。是年春,天空中飘着雪花,北金水河村从省果科所引进四月鲜、雨花露、早黄金等8个品种2万株桃成苗,全部暂放在了学校的院子里。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偷回两捆早黄金桃苗,回家栽植在了南岭3分地里,也做起了栽桃树致富梦。

种树容易管理难。施肥、剪枝、除草、浇水,一样都不能忽视。我在外工作,没有足够的时间管理。桃三杏四梨五年,奶奶种下核桃园。到了第三年,桃树开花结果了。但是开花前,必须喷洒石硫合剂,以消灭过冬害虫。石硫合剂需要用石灰、硫磺加水进行熬制,非常麻烦,我就省略了这项工作。结果是桃树开花结果后,病虫害如雨后春笋,一波又一波,层出不穷,令我防不胜防。最后的情况可想而知,桃子不是流胶,就是招虫,没有一个完好的。

我也有靠岭吃岭的想法,终归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种果树是唾手可得的事。看到了秋天累累的果实,却没有看到种果树人们背后的的辛苦。我这辈子之所以一事无成,恐怕也是与自己想法太简单,很多事情浅尝辄止有关吧。

就这样,我三分地的桃树,半死不活的熬着岁月,却没有换来一分钱。


1994年,南岭西面建起了黄庄镇第二中学。1998年,为迎接省政府“两基”复评,学校操场扩建,将南岭西侧向东挖进60余米,我的地就悬在3米多高的崖上了。站在地头,学校操场尽收眼底。种地或收庄稼的时候,总会看到健康活泼的孩子们,在操场上快乐的活动着。

2006年,南面一座宿舍楼拔地而起,桃园被占用了大部分。栽植了十余年的桃树,终于带着为主人尽忠未果的遗憾,离开了土地。仅存的半分地,两面高悬。

2022年,济莱高铁东站建成通车。老家就在车站西侧,下一步将有可能因为高铁站的附属设施建设而搬迁。南岭被确定为老家搬迁后,异地新建楼房的地方。去年,有关人员已经对南岭所有土地进行了测量,并且给予了补偿。但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不了了之。

民以食为天。种地不赚钱,甚至赔本,一斤粮食还换不来一瓶矿泉水。但村人还是见不得土地,舍不得土地,对土地敝帚自珍。凡是能种植点东西的地方,他们绝对不会让它闲着。这所谓的小农意识在作怪吧,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怕永远不会改变的。如今社会发展了,但是小农意识不能丢。几千年的中华文明,难道不是在农民的小农意识下创造出来的?盲目和狂热,只能使人们丢掉更多传统的东西。

村民们拿出了更加积极高涨的热情,来经营一时闲置的南岭上的土地。该谁家的还有谁家继续耕种着。我那点地,荒着怪可惜,也收不收随大流。随便种点花生、地瓜之类。收不收,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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