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敦沃德与杜鹃花(第二集)——金敦沃德研究系列

文摘   科学   2023-09-02 12:18   云南  

    1848年,植物学家胡克(J. D. Hooker)到达喜马拉雅地区,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喜马拉雅植物探险。他收集并描述了40多种新的杜鹃花品种,他把杜鹃花的图画和文字描述寄回国内,由他的父亲胡克(W. J. Hooker)编辑并以《锡金、喜马拉雅的杜鹃花》为名于1849年出版,这本书被称为19世纪最具影响力的植物学书籍之一。胡克对杜鹃花的热爱和成就,影响了后学金敦沃德对杜鹃花的浓厚兴趣,并让后者一生为这一地区的植物探险着迷,并对这一地区的杜鹃花做出更多的发现和研究。

J. D. 胡克(Joseph Dalton Hooker,1817—1911),是W. J. 胡克之子,在他命名的植物名称里,常常写为Hook. f.

J. D. 胡克的父亲W. J. 胡克(William Jackson Hooker,1785-1865),也是一位植物学家

  在金敦沃德的著作《杜鹃花》的第一章“杜鹃花综述”里,金敦这样写道:

  “虽然有几种杜鹃花在英国的植物园中种植的历史已经超过了150年,但真正激发出植物学家们的热情是在十九世纪下半页,基于胡克在1849-1851年在锡金地区的发现。胡克把大约30种杜鹃花的种子寄回邱园,那时他的父亲是邱园的馆长,他的父亲把大多数种子都培育出了花朵,这里面包括不丹杜鹃(Rh. griffithianum,那时也被称作腺柱杜鹃Rh. aucklandii),还有泡泡叶杜鹃(Rh. edgeworthii)、台湾杜鹃花(Rh. formosum)(来自印度梅加拉亚邦的卡西山区),硬刺杜鹃(Rh. barbatum),大叶杜鹃花(Rh. falconeri)以及其他很多品种。他还出版了《锡金、喜马拉雅的杜鹃花》,一种四开本图书,里面包含了许多他绘制的他在喜马拉雅地区看见的植物的精美的绘画和文字说明。

  许多锡金的杜鹃只能生长在邱园温室的玻璃罩下面,它们更适应西部海岸的气候。但是在广阔的维多利亚,当兰花种植受到人们追捧的时代,大量的温室出现。人们更愿意在温室中种植那些有异国情调的植物,让那些巨型尺寸或者华丽灿烂的花朵竞相开放。否则植物园就会沦落到只能移栽盆花的境地。那些适应了环境的植物不断繁殖、秋天多彩的灌木、美丽的浆果还有三维立体的岩石植物园相继问世。

  还有几种杜鹃花,那个时候称做映山红(Azaleas),稀稀疏疏间断地从日本引进过来,到这个世纪末之前,比较出名的有“根特”和“莫里斯”,以及不那么出名的印度映山红,都培育了出来。而到本世纪初,不包括映山红在内,约有100种杜鹃花引入栽培,有欧洲的、东方的、西伯利亚的、喜马拉雅地区的、日本的、北美和几种中国的。这个时期,E. H. 威尔逊开始在中国中西部为维京(Witch)公司采集杜鹃花。在一到两年之内,威尔逊就采集了四十种杜鹃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很多已经在维京公司的苗圃或者其他地方开出花朵,他们让西方重新认识到中国地区的植物之富饶。我依旧记得当我在1910年穿越雅州(现雅安地区)到打箭炉(现康定城的旧称)地区(威尔逊曾经活跃的区域)时,看见许多美丽的杜鹃花盛开,其中很多还半掩在积雪中,我被它们多姿多彩的花序着迷,也为那些森林里高大的杜鹃花树丛而惊奇。

E. H. 威尔逊

  在威尔逊杰出的成就中,不得不提到那些杜鹃,例如毛肋杜鹃(Rh. augustinii)、问客杜鹃(Rh. ambiguum)、云南杜鹃(Rh. yunnanense)、园叶杜鹃(Rh. williamsianum)、喇叭杜鹃(Rh. discolor)、耳叶杜鹃(Rh. auriculatum)、红棕杜鹃(Rh. rubiginosum),以及那些矮小的灌木杜鹃如密枝杜鹃(Rh. fastigiatum)、隐蕊杜鹃(Rh. intricatum),还有一种柠檬黄花色的峨眉杜鹃花(Rh. sargentiatum)。

  威尔逊翻开的崭新一页有着深远的意义,人们开始关注杜鹃花,开始讨论、种植、收藏杜鹃花,并且派出更多的探险队去寻找杜鹃花,并且用已发现的品种杂交。这让杜鹃花一夜成名。其中一种秋花杜鹃(Rh. ponticum)尤甚,突然之间从园林界的灰姑娘(the Cinderela),找到了它的白马王子(the Prince Charming)

  接下来即使在威尔逊依然活跃的日子,更多的探险家加入这个队伍。A. K. 布利(后来是J. C. 威廉姆斯)派出乔治傅礼士去探索威尔士活动范围之外的中国更南边的区域。威尔逊引进的杜鹃花品种几乎都有苛刻的耐寒适应性要求。而傅礼士引进的品种则有更多的种类和变种,他采集的区域更加接近杜鹃花生长地的中心,其适应性更加温和。对于威尔逊发现的每一种杜鹃花,他都会采集三份植物标本,引入了更多适应生长的品种。在众多品类中,我需要提及的有黄杯杜鹃(Rh. croceumRh. wardii的异名)、杂色杜鹃(Rh. eclecteum)、灰被杜鹃(Rh. tephropeplum)、山育杜鹃(Rh. oreotrephes)、少花杜鹃(Rh. martinianum),还有低矮灌木杜鹃品种如独龙杜鹃(Rh. radicansRh. keleticum的异名)、毛喉杜鹃(Rh. cephalanthum)、多枝杜鹃(Rh. scintillans)、樱草杜鹃(Rh. tsarongenseRhododendron primuliflorum的异名)和紫蓝杜鹃(Rh. russatum)。傅礼士最为自豪的是他还发现了叶子最大的杜鹃花树,其中包括大家熟知的凸尖杜鹃(Rh. sinogrande),以及另一种非常显眼的猩红色花朵的云雾杜鹃(Rh. repensRhododendron chamaethomsonii的异名)。总之,在二十世纪的前二十五年,对杜鹃花的采集活动达到了顶峰。

乔治∙傅礼士

凸尖杜鹃Rh. sinogrande,德-贡公路,2018年4月23日,方震东摄影

云雾杜鹃Rhododendron chamaethomsonii,西藏多雄拉,2018年6月30日,林森摄影

  在傅礼士开始杜鹃花采集后数年之后,我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一开始是在中国,后来更加成功地在西藏地区、缅甸和阿萨姆邦,继续发扬着英国的传统,在我之后,更有路德劳(Ludlow)、谢里夫(Sheriff)和泰勒(Taylor),他们的发现点缀着每一个他们涉足并抚摸过的植物园。

  于是我们来到今天。有趣的是,在这个世纪的前四十年,差不多在胡克最初发现这些静静地在亚洲大山里开花的植物的近100年之内,英国的探险家们发现了五百多种新的杜鹃花。

  引入的大量的低矮灌木品种,刚好契合了岩石植物园的兴起以及大家对耐生性灌木的热情,每年夏天开花,秋天结果,赢得人们的喜爱。人们告别了以前只是来植物园参观盆栽植物的单调情趣,代之以一战后兴起的进入植物园品味原生态的植物环境的新风气。

  在第一章的第一部分,金敦沃德梳理了杜鹃花在英国成长的脉络,回顾了杜鹃花时代的开启以及后续的发展。

  那些年,英国为杜鹃花而疯狂,作家谢尔利写道:这个国家花在杜鹃花上的钱,几乎足以偿还国债。

  傅礼士在中国的植物采集工作,打开了英国学者对中国植物,特别是杜鹃花的认知,帮助英国研究者们在杜鹃花的命名和学术成果上占据了优先权。

  威尔逊则盛赞中国是“园林之母”:在整个北半球的温带地区的任何地方,没有哪个园林不栽培数种来自中国的植物。他引进的杜鹃花让西方园艺界和上流社会领略到来自东方的杜鹃花的魅力,在西方引起栽培引种杜鹃花的热潮。

  翻开胡克的《锡金、喜马拉雅的杜鹃花》,胡克重点对几种他喜爱的杜鹃花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并加以评论。里面介绍了长药杜鹃(Rh. dalhousiae):毫无疑问,不论如何看待长药杜鹃花朵的形状、颜色和香味,它们都是最高贵的杜鹃花。香味略有柠檬的味道,在开花期,花朵带有淡雅的玫瑰色,有时略带有橘子味,这增添而不是减弱了它们的美丽。

  对于硬刺杜鹃(Rh. barbatum),胡克说:硬刺杜鹃是喜马拉雅地区最美丽的植物之一,因多刺的叶柄和幼枝而容易识别。

硬刺杜鹃Rh. barbatum

  对于巨魁杜鹃(Rh. grande),胡克说:它似乎羞于开花,至少这一季节(1948)是如此。我难以采集足够的样本来完成我的绘画。

巨魁杜鹃Rh. grande,引自《印度的杜鹃花》

印度作者编的杜鹃花

  不丹杜鹃(Rh. griffithianum):对于这种美丽的植物,我以已故的奥克兰勋爵阁下来命名,以寄哀思之情,同时表达我对当时担任海军部长的他的仁慈和赞助的感谢,纪念他在担任高贵的印度总督时对每一项科学研究的热情推动和对艺术和科学的慷慨支持。

不丹杜鹃Rh. griffithianum

  而多裂杜鹃(Rh. hodgsonii)的命名献给了他的卓越的朋友和慷慨的资助人大吉岭的霍奇森,以前是东印度公司派驻尼泊尔王室的代表,是一位绅士,他对东喜马拉雅地区的自然地理学、博物学尤其是动物学、人种学、民间文学的研究令人赞叹不已。

  泡泡叶杜鹃(Rh. edgeworthii),胡克献给了博学而又卓越的朋友埃奇沃思,他在孟加拉担任官员,长期富有成效地研究西喜马拉雅地区和整个印度西北部地区的植物。

泡泡叶杜鹃Rh. edgeworthii

  而猩红杜鹃(Rh. fulgens),则是“高山地区6月最美的装饰物,是高海拔地区到处生长的灌木,但是数量不如它的同类:铜叶钟花杜鹃(Rhododendron campanulatum subsp. aeruginosum )和隐脉杜鹃(Rhododendron maddenii)”。

猩红杜鹃Rh. fulgens

  我们读到了金敦沃德儿时读过的关于杜鹃花的著作。胡克所发现的杜鹃,很多都是后来金敦沃德重走这个区域时看见的杜鹃。他的命名方式也影响了金敦沃德,常常以好友的名字命名新的植物。

  胡克在喜马拉雅地区探险期间遇到各种障碍,包括严重的高原反应他说:然而这还并不是最困难的。难的是与喜马拉雅山脉的崎岖山路和多变气候作斗争。也许正是这样的困难吸引了金敦沃德。当1911年金敦沃德来到喜马拉雅这片胡克热爱的大地,克服种种困难,终于成长为一名勇敢的植物探险家时,胡克于191112月在英国与世长辞。两代杜鹃花的追随者和研究专家完成了一次隔空交汇的神奇的接力。

  西方园艺界流传着一句名言:没有中国的杜鹃花,就没有西方园林的丰富多彩。(金敦与杜鹃花。第二集完)

墨脱杜鹃 Rhododendron montroseanum Davidian,方震东、方晔、海仙2017年4月12日采自西藏察隅县。其模式标本系Kingdoir-Ward从墨脱(Pemako)采集的种子(K. Ward 6261a号)栽培在Brodick, 成活后开花而发表的

香格里拉植物史研究会

朱东宇绘图

香格里拉高山植物园
传播植物保护理念,相关技术方法及植物园开展相关生态恢复工作,提高公众对植物园生态保护及恢复工作的认识,带动当地社区发展,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滇西北植物及生态保护与恢复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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