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10月28日(周一)晚,「香港电影广东展映周2024」广州站,《灯火阑珊》作为影展特别启动展映影片,特邀本片导演曾宪宁现场连线,与观众映后交流。
曾宪宁导演从与消逝的文化、匠人精神的思考,以及创作机缘等方面分享了《灯火阑珊》这部给夕阳行业与传统手艺人的情书的背后故事。11月9日(本周六)14:00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仍有场次,不要错过。以下为映后文字实录。
📸 活动现场实况Vlog
时间 2024年10月28日
地点 广州百丽宫影城(猎德igc店)
嘉宾 曾宪宁《灯火阑珊》导演
主持 沈丹
✍️ 映后活动文字实录Q&A涉及剧透,请您酌情阅读
01
丧偶之痛与消逝的霓虹灯
主持人:
这个故事讲述的是由张艾嘉饰演的美香姐经历着丧偶之痛,同时,霓虹灯正如电影中的呈现在逐渐消逝,在时代中退场。这两条线在并行,同时发生,请问导演是如何想到要这么讲述这个故事?
曾宪宁:
原本我想写一个关于中年女性丧偶的故事。因为我观察到家族有不少女性长辈都容易陷入这样的境地—她们大半生都倾尽全力照顾家庭,由于她们大部分人都未必拥有自己的事业,当配偶离开,她们好像瞬间就失去了生活重心。我很想了解她们如何走出这一段经历。同时,除了这个故事脉络,我也在思考影像上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可以让观众知道这是一部来自香港的电影,会让大家立刻联想到香港?
有一次我在乘车途中看见一个微微闪烁、看起来接触不良但又还在使用的霓虹灯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叮”一声灵光乍现—这就是我想要寻找的东西。这些霓虹灯恰恰也正处于逐渐消逝的过程中,这与我想要讲述的“丧偶”故事以及失去一些重要东西的心态是吻合的。我就想将这两者结合得紧扣一点。
主持人:
在电影中,大家看到很熟悉的珍宝海鲜舫的霓虹灯,对它这个已经具有符号化的标志也有很多感情。像这些标志性的霓虹灯,例如“翠华”,在创作过程中是否加入了很多情感?这是否代表着集体回忆?
曾宪宁:
诚如电影海报中呈现的,很多人都会去拍这些霓虹灯,它们也是一个个标志,也有一定的历史意义。我个人对此的情感是很强烈的。在电影正式开拍之前,我已经知道这几年,香港拆霓虹灯的速度是非常快的。我想如果等到这部影片开拍的时候才去拍这些霓虹灯,它们可能已经快被拆完了。所以在这部电影开拍之前两、三年的时间里,我一有时间就会跟摄影师走遍每个角落,去九龙、新界去拍下这些现存霓虹灯。有不少霓虹灯在我拍摄两个多星期、一个月之后就被拆除。那种失去的感受是非常强烈的,就如同通过这部电影认识的朋友在慢慢消失。
02
拍霓虹灯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为了看清当下
主持人:
除了霓虹灯之外,影片中还呈现了众生相,构思也非常妙—中年一代阿镳和美香姐,年轻一代的Leo和彩虹,像阿镳这样的人已经消逝,有的人还在坚守和传承,像女儿彩虹在逃避。请问导演当时在构思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曾宪宁:
影片故事是围绕中年一代展开的,就像霓虹灯,代表着上一代的价值观和事物。但我也不太想让大家觉得一提到过往就一定是纯粹地怀旧,因为这也是很多故事会给观众带来的感受。我认为这个故事的意义应该是,给大家当下去看我们现在的生活,或者提示我们应该如何继续生活。所以,我觉得需要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角色,因此也加入了年轻的角色。这些角色的形象和心态,我都会参照现在社会和身边观察到的人和事,有的人会认为以前的东西很重要,有的人认为这些文化已经无关紧要想要逃避,有的人想传承。每一个地方都有很珍贵的文化,虽然它不一定能以过去的形态存在,但很希望我们能找到一个方式让它继续流传。
观众:
我在香港出生,也曾经做过演员,但这些都是过去。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让我回忆起小时候,在这些光管招牌下长大,我跟这些师傅都很熟悉。小时候,每次我们看到街边的霓虹灯一亮,就很喜欢导演在电影中的处理—许愿。今年再看看这部电影,感到很开心,其实创作一部电影是不容易的。
曾宪宁:
谢谢分享。作为创作者能带来一些东西与观众交流,我觉得这是最开心的时刻。我曾经遇到过另外一位导演,当时他想找编剧写一个关于武师,也就是武行的剧本。当时有一部纪录片拍了武汉的一个武师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但也有东山复出的想法,于是带了一个新入行的徒弟。这个导演想拍一部现在香港都很难拍的动作片。我一听到这个故事,感觉这种状态跟我很相似。其实香港有很多这样曾经辉煌的文化在慢慢消失,我们这一代该如何去延续?
观众:
今天是我第二次看这部电影。霓虹灯对于香港来说是一个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辉煌存在。好莱坞电影都会将霓虹灯作为赛博世界的一个重要概念。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对很多香港演员,例如蔡思韵、梁雍婷、袁富华这些演员印象不深。过了两年,我再看这些电影,再看这些演员的表演,发现其实他们一直都在努力耕耘,也在进步。其实我想说,香港电影曾经的辉煌是否会通过这些演员不断地再去发展,甚至在两岸三地都会有很好的表现?
03
霓虹灯的匠人精神
主持人:
霓虹灯跟书法、平面设计息息相关,可以算得上是在夜空中划出彩虹的艺术。请问在筹拍这部电影过程中,导演有无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可以跟我们分享?
曾宪宁:
我以前对霓虹灯的认知仅限于在街上看见。当我开始为这部电影收集资料的时候才开始为之深深着迷,忍不住感慨,原来我成长的地方有这么厉害的文化,连自己都不知道。复杂的霓虹灯制作难度很大。这个技术最早源于法国,到了香港之后,因为要制作繁体字的灯,逐渐变成一个独特的艺术风格,跟英文字母不不太一样,中文的每一笔每一划的屈法都很困难。我自己也尝试了一下做霓虹灯,难度很大,发现有太多的弯曲的变化。同时,我也了解到了很多老师傅的故事,他们可能十岁左右就开始做学徒,基本上一生都在从事霓虹灯的制作。当年的学徒是从做饭、扫厕所开始做起,也没有一个特别系统的学习方法,都是跟着每一位师傅偷师那样去练习。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也了解到,除了霓虹灯制作,香港以前有很多行业都是以这样师徒传授的模式传承。
我接触到这一帮霓虹灯师傅跟现在身边遇到的人都很不一样,他们行事低调,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多有价值。他们其实就是一帮默默低头工作的匠人,一旦谈到霓虹灯,就会很兴奋,会拿出很多电路图、机构图来给我看,向我讲述哪一个工具更好或者哪个设计更佳。这些匠人的故事很打动我。我看见的是一帮默默努力的匠人,也未想过要出风头。他们每一位在介绍自己最起码从事这个行业四、五十年的时候,都很感动我。我很想通过这部电影让更多人看见这些幕后英雄的努力。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片尾用很多资料去介绍他们。我觉得他们贡献了一个很美丽的景观,很值得被记住被尊重。
主持人:
在影片中,不知道大家对“翠华餐厅”的那个招牌是否有印象,请问为什么可以在电影中体现被拆除的场景?请问这个是道具吗?
曾宪宁:
我们当然没有权力拆除这个招牌。在香港,建筑上有一个条例规定拆除标准,并不是因为霓虹灯超过了一定尺寸,而是考虑到安全问题,现在市面上90%的招牌都很难过得了这个安全标准。“翠华餐厅”这个招牌很大,肯定要被拆掉。那我们为什么可以拍到呢?我们之前调研的时候跟香港的一些保育机构相熟,他们一旦知道哪里有招牌要拆就会通知我们过去拍。“翠华”就是他们提前通知我们去拍的。当时拍的时候我们也很震撼,餐厅老板也想留下一个影像资料。因此他特地研究了一些方法,让招牌在拆的时候保持亮灯,这种情况一般是拍不到的,因为将灯熄灭再拆除才能保证安全。唯独“翠华”这个招牌,因为老板个人很想留念,特别跟电路团队沟通如何可以安全地亮着灯拆除。这样我们才拍捕捉到了这个既珍贵又震撼的、令人一生难忘的画面。
04
创作的机缘
主持人:
导演并非科班出身,为什么想要拍电影?
曾宪宁:
我之前一直从事电影或者制作相关的工作,但跟拍摄电影不太一样。我之前从事过电影发行、电视台旅行节目,也就是媒体相关的工作,之所以开始拍电影是因为自己真的很喜欢。虽然不是科班出身,我也没觉得自己一定要当导演,但当时想只要工作跟媒体、电影相关就很开心。可能就是因为这一份喜欢,我工作之余就会去读电影相关的课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有缘认识了朋友,一起拍了一部三十分钟左右的短片。
主持人:
作为新导演,影片中请到了任达华、张艾嘉这样前辈演员,请问是如何做到的?
曾宪宁:
导演连线场|「年少日记」:无法与童年和解的人生
BC News|金鸡国际影展:哪一部片是你心中爆款?
展映周|「白日之下」:沉默如何打破,不公如何修正
bcSunday 11月|答案在路上,自由在风里
导演场 |「滚滚红尘」:严浩追忆三毛
招聘 | 招人啦!统筹助理(全职+兼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