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秘密

文摘   2024-11-07 03:36   山东  
我的老家万第镇东村庄村

      这是一个尘封近半个世纪的秘密,直到前些年在老家伺候母亲的时候,我才当作故事告诉了母亲。事情是这样的:

      20世纪70年代初,我十三岁的那年秋后,父亲让我去村西黄泥台的自留地里刨烟儿根,并嘱咐我:“你把刨出来的烟儿根放在地里就行了。等晒干了,我去挑回来。”       

      早饭后,我叫上弟弟,拿着小镢头和网包往山上走去。途经三队饲养院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辆用作除牲口栏的木制小推车(老家俗称地拱子),停放在牲口栏的门口。这辆小木车整车都是木头做的,木轮子的外沿上钉着一圈像是自行车外胎的胶皮,车轴和轮子是一体的,也是木头的。

      我心想,这里正好有辆小木车,可以用它把刨好的烟儿根推回家,就不用父亲去用扁担往家里挑了,这样岂不省了父亲的事!

      想到这,我卸下小木车上盛马粪用的木筐子,随手将挂在牲口栏门口的驴缰绳拿了下来,绑在了车把上,作为车绊绳。然后我把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试了试,长短还算合适。当时,爷爷在这里当饲养员,我去屋里和爷爷打个招呼,借用小车。

      爷爷听到我要用车推烟儿根,为我找来了两根绳子,一根绑在小木车的前头,给弟弟用作拉绳,另一根用来封车,并嘱咐我:“小木车不好推,装东西不要太多,别翻了车。”

小木车,老家叫它地拱子(网图侵删)

      我顺口应了一声,并没将爷爷的话放在心上,推着小木车向山里奔去。弟弟在后面追赶着我。在颠簸的小路上,木车轮一蹦一跳地,发出“吱吱吆吆”的声音。

      黄泥台子是一个向北突出的小山嘴,有一条小路从山脚下斜着通往小山顶。栽种黄烟的自留地就在山顶上。我推着又重又涩的小木车来到山下,使出全身之力才推到半坡上,只能让弟弟在前面用绳子帮忙拉车。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小车推了上去。

      来到地里,我们看到已经收割过的烟儿根,像是列队的卫兵,一棵棵整齐地站在那里,我抡起小镢头刨了起来。弟弟在我的后面捡烟儿根,抖落掉上面的泥土。我刨了很长时间,刨出来的烟儿根尚未装满我们带来的网包。

      我俩把盛着烟儿根的网包,使劲地抬上了小木车上,用绳子封好了车。我套上用缰绳代替的车绊绳,兴冲冲地推车回家。载重的小木车的确是不好推。车轮没有弹性,推起来感觉整车在晃悠;木车轴摩擦力大,不时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特别刺耳。道路不平,一路颠簸,小木车像要散架一样。

      当我推着烟儿根下山坡时,网包被右侧的山体蹭了一下,小木车瞬间向左侧倾倒。我见势不妙,急忙喊跟在我身后的弟弟:“你快点到前面帮忙!”话音未落,我就被甩到了左侧的大沟里。我趴在地上,只听见小木车“哐哐”地翻滚着向我砸了过来。我大脑一片空白,一时蒙了,这下完了!

当年的饲养院仅剩下了两间牲口栏

      值得庆幸的是小没有砸到我车头朝下,车把架在了旁边向前探出的石上,我正好在车把和石崖的空隙中。这时,我感觉胸脯好疼,嘴里发咸。朦胧中我听到弟弟在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三哥啊三哥啊

      我艰难地从小木车和石硼的缝隙里爬了出来。弟弟看着我,边哭边说:“三哥,你嘴上有血!”我吐了一口,发现全是血水,接着又吐出了好几口血水。

      我眼含泪水,用手轻轻地拍打着疼痛的胸脯。我想,可能是内脏摔坏了。弟弟看着我吐着血水疼痛的样子,害怕极了,声嘶力竭地“哇哇”地哭着。

      我忍着疼痛,擦干眼泪,安慰着弟弟:“你不要哭了,我没事。咱们把烟儿根重新绑好,推回去。回去后不要告诉家里人,别让家人都跟着担心,否则我就再也不领着你玩了!”弟弟懂事地点了点头。

       我将小木车上的网包卸下来,扶起小木车,和弟弟一起重新把网包抬了上去绑好,擦干嘴角上的血迹,闭着嘴,偷偷地把血水咽到肚子里,忍着疼痛,继续推着小木车回了家。

       回家以后,我感觉舌头发木,再加上胸脯还疼,于是赶紧去了大队医疗室。

       赤脚医生希楠爷爷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坐在医疗室的凳子上。我呜呜啦啦地告诉了他刚发生的事情。他查看了我吐出舌头,惊讶道:“哎呀,孩子!你怎么把舌头咬成了这样!差一点就把舌头咬下来了!”

       现在回想,小路的右侧是山体,左侧就是一条大沟,对面是一个顶部向外探出的石崖。当时,小木车上的烟儿根是湿的,下坡的时候车前头很重,网包被山体碰了一下,车子失去平衡,瞬间,我就被小车上的驴缰绳勒着脖子像是打弹弓一样,越过小木车,甩到了大沟里。幸亏让向前探出的石崖把小车挡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的舌头中间部位被咬了一个很深的口子。明明是驴缰绳套在脖子后,怎么能把舌头勒了出来让牙齿咬着?至今我也想不明白。 

当年的小山路长满了荆棘杂草,那条沟还依稀有点模样

      希楠爷爷用听诊器听了听我心脏,又轻轻地按了按胸脯,说“你的心脏和胸脯都没有什么大事,可能是摔得重了,回家后,不要干重体力活儿了,好好休息几天。

       他让我张着嘴,把受伤的舌头伸出来,往伤口上撒上了一种叫“长药”的白色晶体状细小颗粒。撒上药以后,钻心的疼痛刺激了我木木的舌头。我才感觉到了自己舌头的存在。

      后来多日里,为了不让家人看出我受了伤,跟着担心,我不敢说话,忍着疼痛吃饭,尽量表现得跟没事儿一样。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仿佛就在眼前,仍感同身受,历历在目。

      这次事故,我和弟弟信守承诺,把它当成了秘密,一直没有透露。前两年,我把它当成故事讲给母亲听。母亲听了后,又心疼又生气地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我说:“告诉了您,让您担了心,我还要挨一顿批评。我的疼痛也不会减轻啊!”

      这次危险的经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教训就是,凡事不能强求,要量力而行,自不量力是要吃大亏的!

(原文发表于2021年10月29日,已删除。本文系重新修改整理)

家乡的老屋
母亲的针线笸箩
家乡的硬干地瓜
母亲教我做棉裤
我陪母亲聊天谈“公平”
我后背疼痛的原因找到了
我竟然当了一回木匠
我捡到一个宝贝蛋子
我爷爷曾是饲养员
我爷爷的宝贝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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